泰州城內,一名看起來落魄不堪的中年男子朝前後左右看了又看,確信無人跟蹤之後,才閃身進了麵前的一座小院。


    小院土牆灰瓦,掩藏於一個村落之中,極不起眼。


    中年男子徑直走進正房,朝著主位上的空椅一屁股坐下去,然後提起身側桌案上的水壺,往空杯裏倒滿茶水,舉杯仰頭就咕嚕嚕地往嘴裏灌了下去。


    聽見正房中的聲響,東廂房的門開了,一名書生模樣的人走出來,進了正房,朝著形似落魄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禮,“表叔,您回來了!”


    這名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是原平康王蒼惲手下的一名得力管事,在梅州城裏出現過的那位秦二爺。


    而書生,正是先前在梅州那家黑客棧內,隱匿於暗處給顧錦行畫像的那名劉公子,他是秦二的表侄。


    秦二長年在外替蒼惲打理一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對官府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異常敏感。


    梅州事敗之後,秦二眼皮直跳,直覺不對勁,帶人連夜離開梅州城來到泰州。結果沒過幾日,又得知泰州府衙調拔官兵駐守在各城門,並在城內巡查。


    隨後,梅州、康州也先後傳來消息,梅州紅芳樓被官府查封,蒼惲的另一名心腹管事,紅芳樓老鴇秋娘失蹤,皇上派出的欽差抵達康州……


    秦二把這先後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很快就發現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平康王。


    再加上這些年裏,作為蒼惲手中的一把刀,他替自己主子做下的虧心事也不少,預感到大事不好。


    秦二迅速做好了兩手準備。果然,很快就從康州傳來欽差徹查平康王,以及官兵圍了平康王府的消息。


    於是,秦二顧不上自己對蒼惲的忠心,直接從他掌控的蒼惲的私產中卷了現銀準備跑路。


    隻是,還沒等他來得及跑出泰州,就得知蒼惲身陷囹圄的消息。


    緊接著,蒼惲埋在各處的私產暴露出來,所有見不得人的灰色產業,青樓、賭坊、黑客棧等,都被一一查封。


    而各地的大管事,隻要是直接聽命於蒼惲的,都被官府盡數捉拿。作為蒼惲曾經的心腹大管事之一,秦二也赫然被列入了通緝名單。


    秦二開始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屢次都險些落入官兵之手,好在他總是在最後關頭,憑著自己的急智、機警和多年混跡於江湖的經驗,堪堪逃脫。


    而劉公子,原名劉永,是秦二的一個表侄。劉永原是秀才,也曾經十餘年寒窗苦讀,隻是在三次科試不中之後,加上雙親先後過世,他要守孝,就歇了繼續參加科考的念頭。


    劉永家貧,在孝期結束後,為了生計,就跟了表叔秦二。眼下的這處宅院,就是劉永的父母留給他的私宅。


    “收拾一下東西,趕緊走。”秦二穩了穩心神,開口道。


    “表叔,我們要往哪去?”劉永有些迷茫。


    他隻是一名書生,因擅長畫丹青,秦二就讓他待在客棧裏,在南來北往投宿的客人中,挑選那些來自異鄉的十二、三歲到十五、六歲的少女或者年輕男子,躲藏在暗處把他們畫下來,再把畫像送到主子的手上供挑選。


    至於那些人被主子選中之後的遭遇,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說起來,他也隻是在按部就班地替秦二辦事。


    “先去燕州,再去北地。”秦二果斷地說。


    “表叔,北地苦寒……”劉永明顯有些猶豫。


    不等劉永說完,秦二就厲聲打斷他。“你還想不想活?”


    “你我都是王爺的人。王爺如今獲罪,憑王爺做下的那些事,聖上定然不會輕饒!你我也都在官府的通輯名單上,繼續留在這裏就是等死!”秦二凶巴巴地說。


    聽了秦二的話,劉永也害怕起來,“表叔,我馬上收拾東西跟您走!”


    “把銀票和值錢的帶上就行,別的都不用拿!東西越少越好!”秦二囑咐了一句。


    劉永很快就收拾好兩個包袱,然後趁天色黑下來,跟在秦二身後,一前一後出了門。但是,他們剛到村口,就被兩個突然冒出的不明來曆的陌生人打暈!


    顧錦行坐在馬車裏,一邊看輿圖,一邊吃著零嘴。


    過了一會兒,她放下輿圖,抬眼看著木鳳和木青,“你倆說說,咱們此去泰州,不會再遇上什麽事兒吧?”


    “小姐,不管會不會有事,出門在外小心一些總是沒有錯的!”木鳳笑著說。


    聽了木青的話,顧錦行若有所思,“你說得對,日後咱們隻住最大最好的酒樓和客棧,省得再不慎遇上黑店!”


    提起黑店,木鳳和木青的臉色就不好看。


    “那個平康王真不是個東西,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若是被我遇見,定然一劍殺了他!”木青惱怒道。


    “估計這次他是沒法脫罪的。皇上也不會輕饒了他。我猜他會被淩遲!”木鳳接話。


    “不管淩遲不淩遲,反正我覺得他的腦袋是掉定了!這種人渣,就不配活著!”木青說。


    顧錦行深以為然。


    若是先帝還在,沒準兒蒼惲還能有一線生機,先帝看在他是自己親兒子的分上,好歹會留他一命。


    但是德昭帝卻不會留下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何況還沒有什麽情份,更何況蒼惲還蓄養私軍,挑釁他的皇權,像這樣一個隱患,德昭帝又怎麽可能心慈手軟!


    旋即,顧錦行又想到了在她夢中出現的那位安襄王。


    上一世的顧錦行是一名唯物論者,從不信怪力亂神。但是,自從有了穿越這件事,而且穿越還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後,她就不再是一名堅定的唯物論者了。


    因此,對於那個夢,她更願意看作是對自己的一種警示。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再讓自己和兩個兄弟重蹈夢中的覆轍。


    她定要護好兩個弟弟,也會護好她自己,以及所有與她甘苦與共的人!


    “給大伯母和明家的信函寄出去了嗎?”顧錦行懶洋洋地問。


    “小姐,您不是把信函都交給了嚴二公子托他帶回去嗎?”木鳳問。


    “哦!我都忘了!”顧錦行被提醒後,才想了起來。


    繼而,宋錦行又暗戳戳地想,那份由她親手“創辦”出來的《京城小報》,或許很快就會在京城裏熱鬧起來吧!想到即將出現的情形,顧錦行的心裏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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