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沒有出來的陰天,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如厚重帷幕,將整個村落籠罩其中。


    院角那株老樹的枯葉在風中簌簌發抖,時不時有幾片打著旋兒飄落,如同被時光遺棄的殘頁。時間如同一位無聲的旅者,踩著細碎的步子,悄然無息地從指縫間溜走。


    自那日在山上據點吃了肉包子和鹿腸釀後的兩天裏,江奔宇的生活看似平靜,每日依舊跟著知青們下地幹活、收工吃飯,然而平靜的表象下,卻是暗流湧動,一場風暴似乎正在悄然醞釀。


    知青大院的土牆爬滿了翠綠的藤蔓,牆根處積著幾窪渾濁的雨水,倒映著灰沉沉的天空。靜謐的氛圍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覃龍像一陣裹挾著塵土的疾風,匆匆忙忙地從外麵衝進江奔宇的房間。他撞開的木門發出吱呀的呻吟,門檻上還沾著幾片新鮮的泥點。他的腳步淩亂而急切,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在昏暗的自然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顯然是一路飛奔而來。還沒等喘勻氣,覃龍就靠近江奔宇小聲急促地喊道:“老大,子豪派永華來了!說有急事見你!”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話語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眼神裏滿是不安與期待,他也明白能讓張子豪派人過來親自通知的事情,肯定是大事,急事。


    正在整理書籍的江奔宇原本半倚在褪色的竹椅上,竹椅發出不堪重負的輕響。他手中泛黃的書頁微微顫動,隨即微微皺起眉頭,眼中瞬間湧起好奇與疑惑的神色,整個人也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緊緊盯著覃龍,問道:“他人呢?”


    “沒讓他過來,我讓他在平時我們割牛草料那蘆葦蕩那邊!”覃龍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快速地說道,聲音因為急促而有些斷斷續續。他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指尖蹭過臉頰時帶起一抹紅痕,急切地催促道:“老大,咱們得快點,看永華那著急的樣子,肯定出大事了!”


    江奔宇沒有絲毫猶豫,利落地站起身來,腳下的青磚因長期磨損而略顯凹陷。他伸手拿起掛在斑駁木釘上的帽子,木釘旁還貼著半張褪色的宣傳畫,邊緣被歲月啃噬得卷了邊。“走!帶路吧!我估計有急事。”他的聲音沉穩,卻難掩眼底的警惕。


    兩人隨即匆匆離開了知青大院,朝著蘆葦蕩的方向趕去。此時的天空愈發陰沉,雲層中不時露出過幾道微弱的光柱,仿佛巨獸在雲層後睜開了猩紅的眼睛。一路上,覃龍腳步匆匆,鞋幫沾滿泥濘,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深色的印記。江奔宇也緊緊跟在後麵,兩人的身影在沒有太陽的天色中顯得格外匆忙。路邊的枯樹張牙舞爪搖擺,枝椏間纏繞著破舊的草繩,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風呼嘯著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打在他們的身上,增添了幾分涼意。遠處的山巒隱沒在濃重的霧氣中,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令人心生畏懼,風雨欲來的節奏啊。


    終於趕到蘆葦蕩,隻見劉永華站在茂密的蘆葦叢邊,蘆葦足有兩人高,葉片在風中相互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無數人在竊竊私語。他不停地張望著四周,身體微微蜷縮著,雙手抱在胸前,眼神中滿是警惕。一見到江奔宇,他先是機警地四下張望,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每一個角落,耳朵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直到確認四處無人,緊繃的身體才像一隻受驚後突然放鬆下來的小動物,急忙迎上前去。


    劉永華壓低聲音,聲音輕得如同耳語,仿佛生怕稍大聲一點,就會驚動隱藏在暗處的什麽東西:“老大,豪哥讓我告訴老大你,蛇出洞了!讓你做好準備!具體的內容都在這信上!”說著,他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雙手遞到江奔宇麵前。那封信被他捂得溫熱,邊角都有些發皺,還沾著幾片細碎的蘆葦葉,可見他一路上是多麽緊張和重視。


    江奔宇接過信,迅速展開,目光在信紙上來回掃視。昏暗的天色下,他微微眯起眼睛,努力辨認著信上的字跡。大風刮來的,蘆葦蕩裏彌漫著潮濕的氣息,混著腐爛水草的腥臭味,熏得人鼻腔發緊。一隻水鴨突然發出淒厲的叫聲“”嘎嘎驚起一片蘆葦搖晃,仿佛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眉頭時而緊緊皺起,像是擰成了一個疙瘩,時而又微微舒展,臉上的表情隨著信中的內容不斷變化。看完後,他抬起頭,對著劉永華說道:“永華,辛苦你了。你回去告訴子豪,讓他繼續觀察,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沒事!跑跑腿而已。好的!老大,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就回去跟豪哥說。”劉永華說完,又像來時一樣,腳步匆匆地離去,隻留下一陣輕微的風聲在蘆葦蕩中回蕩,很快便消失在漸濃的昏暗的天色裏。他的身影迅速融入朦朧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蘆葦葉在他身後緩緩合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老大,子豪信裏說了啥?”劉永華剛一離開,覃龍便迫不及待地問道,眼睛緊緊盯著江奔宇,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與期待,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想要從江奔宇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他的影子被遠處微弱的光拉長,與搖曳的蘆葦影重疊在一起,顯得有些詭異。


    江奔宇微微眯起眼睛,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深吸一口氣,一邊回憶著信中的內容,一邊緩緩說道:“子豪說,林老四跟鬼子六塞了小紙條說他們行動了,然後昨晚負責蹲守的魚幹廠的王旭發現有大批人從魚幹廠外用板車拉走東西,往我們巡邏的路線山這邊走來。王旭裝作喝醉的人,想靠近一點都被遠遠地趕走了。”他的語氣沉重,眼神中透著一絲凝重,仿佛已經預感到即將到來的危機。說到這裏,他握緊了拳頭,心中湧起一股憤怒。腳下的泥土被他踩得微微下陷,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老大!是林老四上次說的那個情況嗎?”覃龍眼睛一亮,連忙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肯定。他的腦海中迅速回想起之前林老四透露的一些蛛絲馬跡,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一陣風吹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抱緊了雙臂。


    “嗯!現在基本上確定了!不要對那些人抱有幻想了,他們可是想往死裏弄我們呢!”江奔宇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顯示出內心的憤怒與決心。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仿佛已經做好了迎接挑戰的準備。身旁的蘆葦被風吹得倒伏,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助威。


    “老大!那現在怎麽辦?對了,老大,我感覺前兩天請徐佳琪和趙雨婷吃東西,你是不是故意的?特別是還讓她們兩個帶一些野菜肉包回去給那些女知青?”覃龍疑惑地說道,眼睛裏帶著探究的目光,緊緊盯著江奔宇,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他回想起那天江奔宇邀請兩位女知青時的情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在寂靜的蘆葦蕩裏顯得格外清晰。


    聞言,江奔宇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那笑容就像一個早已看透棋局的棋手,從容而自信。他找了一塊布滿青苔的石頭坐下,石頭冰涼的觸感透過褲腿傳來。他示意覃龍也坐下,然後緩緩說道:“嗯!也可以這麽說,也有點那個意思!哪有天天防賊的道理,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總得想辦法把蛇引出洞來。不過也是我答應了她們兩個先,說請她們吃野菜大餐,隻不過兩件事情碰在一起了。”


    “我明白了,老大你這法子行啊,那林耀華對徐佳琪有意思,就肯定會被逼急了。畢竟他糾纏徐佳琪知青這事,村裏傳得沸沸揚揚。”覃龍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欽佩的神色,眼神中滿是對江奔宇的敬佩。他不禁在心中暗暗讚歎江奔宇的智謀,竟然能巧妙地利用這層關係。周圍的蘆葦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為覃龍的領悟點頭稱讚。


    “龍哥,可以啊!長進了,這都被你看穿了。”江奔宇有些意外地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讚許,拍了拍覃龍的肩膀。他沒想到覃龍能這麽快就領會到自己的意圖,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一隻白色小鳥從他們麵前飛過,白色羽毛反射那微弱的光芒在陰陰的天色中一閃而過。


    覃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必須滴!這都是在老大的教育下。那現在怎麽辦?”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等待著江奔宇的下一步指示。此時,天空中飄起了零星的雨點,打在蘆葦葉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等!”江奔宇沉穩地說道,他的眼神堅定而冷靜,仿佛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任憑風雨如何侵襲,都無法動搖分毫。他望向遠方,那裏一片烏雲,仿佛隱藏著無數的秘密。遠處的山巒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水墨畫卷。


    “等?”覃龍疑惑地問道,眼睛裏滿是不解,臉上寫滿了困惑。他不明白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為什麽還要等待,心中充滿了焦急。雨點漸漸密集起來,打在兩人的身上,很快就將他們的衣服打濕。


    “對!等!等子豪那邊的消息!現在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我們要等更多的消息,摸清他們的底細和計劃,才能製定出有效的應對措施。”江奔宇再次肯定地說道,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站在原地,身影在大雨來臨的陰天中顯得愈發沉穩,靜靜地等待著事情的進一步發展,仿佛已經做好了迎接任何挑戰的準備。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麵,濺起小小的水花。


    兩人在蘆葦蕩邊又待了一會兒,任雨點的洗禮,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確認沒有異常後,才慢慢往知青大院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江奔宇在心中不斷盤算著各種可能的情況和應對策略,覃龍則在心中默默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做著準備。雨水打在他們的身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大自然在為他們的沉默伴奏。大雨中烏雲壓空,黑漆漆一片,遠處的村落亮起燈火零星,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微弱,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回到知青大院,江奔宇換了套衣服,裝了一杯水壺裏的熱水,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破舊的窗欞,發出咚咚的聲響。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信中的內容,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他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而他們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能在這場危機中生存下來,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窗外,風依舊呼嘯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奏響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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