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你們倆的關係就能這麽好?”楚芳菲不相信地說道。


    “你聽我接著說,那個時候連永勝已經把各方麵打點好了,隻要受害人家屬接受了賠償,簽了諒解書,他兒子就能判個緩刑,雖然依然是罪犯,但是總比待在監獄裏強多了。可是這事麻煩就麻煩在了受害人的父母那裏,他們當時痛失愛女,死活要一命抵一命,根本什麽都不管不顧,哪裏還談什麽賠償。”


    正當幹木言說的口幹舌燥時,女服務生邁著輕盈的步子,用托盤舉著兩杯水走來,深蹲著將托盤放到了甘木言他們旁邊,甜甜地說道:“先生,泡久了容易讓身體失水,您可以先補點水,我們這裏也有按摩保健服務,我建議您和這位小姐移步保健室,讓我們優秀的技師給您和這位小姐來個全身按摩。”


    甘木言看了一眼楚芳菲,似乎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楚芳菲笑道:“聽你的,但這之前你把這事說完。”


    甘木言側身對女服務生一笑:“我們準備一會兒就去。”


    女服務生得到肯定的答複,起身而去。


    “連永勝的兒子還在看守所,他也著急。這時我就自告奮勇,說我去搞定那對夫婦。其實我那時心裏也沒底,單純是為了那十萬塊錢,他當時跟我說,隻要我讓那對夫婦簽字,除律師費之外,另給我十萬塊錢。”


    “就為了十萬塊錢?”楚芳菲白了一眼甘木言。


    甘木言覺得楚芳菲翻白眼的樣子挺好看的,繼續說道:“十萬塊呀,別以為這錢好掙呀。我第一次去就吃了閉門羹,第二次去,他們雖然讓我進了屋,但是被死者的父親拿著掃帚趕了出來,第三次去,我又被死者的父親潑了一臉盆的水,渾身都濕透了。後來我再去,他們幹脆又不讓我進屋了。”


    “那你接著怎麽辦了?”楚芳菲顯然被這個故事吸引了,想讓甘木言一口氣講完,但是他總得喘口氣喝口水吧。


    “還好他們家就住在單元樓裏的一樓,我就站在屋子外,隔著他們家的窗戶跟他們講道理,說利弊。他們在裏麵罵我,我也不惱,我能體會到他們痛失愛女的心情。有幾次他們都報了警了,警察把我趕走了,但是警察一走,我就又回來,還是跟他們好好地講。”


    “嗬嗬,我感覺你臉皮夠厚的。”楚芳菲笑道,想象著當時的甘木言肯定挺滑稽的。


    甘木言覺得那時的自己可笑極了,也勇敢極了,更是不要臉極了。


    “那不是一般的厚,我每天早上八點準時到他們家門口,一直到太陽落山才離開,三餐我就在車裏解決,吃完就繼續到他們家門口,跟他們講。一連弄了兩個星期,我都快把他們整個單元的鄰居感動了。”甘木言有些自豪地說道,“半個月下來,不知道是我的話起了作用,還是他們真的想開了,他們終於讓我再次進屋了,我就跟他們說,人死不能複生,隻能接受現實,雖然肇事者家屬也很難過,但是也隻能靠金錢補償你們,你們不要覺得這很俗氣,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甘木言咽了咽口水,繼續對楚芳菲講到:“不瞞你說,連永勝剛開始同意賠償一百五十萬,受害者家屬也同意了,我是自作主張跟連永勝討價還價,最後他同意賠償兩百萬。”


    “你這叫什麽,吃裏扒外?”楚芳菲想了半天,想出這麽個貶義詞。


    甘木言笑著敲了一下楚芳菲的腦袋,說道:“什麽吃裏扒外,我是這樣的人?五十萬,對於連永勝這樣的富翁,隻是毛毛雨,可是對於那對痛失愛女的夫婦,卻有著不同的意義,他們將來可能會領養一個孩子,用這些錢把他養大。”


    “最後那你拿到那十萬塊了嗎?”


    “連永勝給我了,但是我沒要,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的我就突然不想要了,我覺得無論是那對夫婦,還是連永勝,他們在親情麵前都表現得挺脆弱的,還有他那個懂事的兒子,可能現在依然活在內疚之中。”


    說完,甘木言突然覺得胸中沉甸甸的,挺難受。


    都說一個優秀的刑事律師,是沒有感情的,隻有所謂的立場,可甘木言已經做了五六年刑事律師,每次辦案都摻雜著個人感情,或多或少。


    這種足以成為刑事律師上升瓶頸的性格,讓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刑事律師的生涯快到頭了。


    “你還是太善良,心軟。”楚芳菲自然而然地將腦袋靠在了甘木言的肩膀上,小鳥依人。


    “但是他給了我這張卡,這可比那十萬塊錢要有價值的多。”甘木言其實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這張卡的價值所在,他現在一直以為這是連永勝對他沒要那十萬塊錢的補償。


    這張卡不僅代表著連永勝對甘木言這個人的肯定,更是對他這個人的重視。但凡有持這種卡的人來度假村,服務生總會第一時間報告給連永勝,連永勝根據編號就知道來者身份,如果他在度假村,一定是要出來跟持卡人見一麵的,即使他本人沒在度假村,也會給持卡人打電話,讓他們在這裏吃好玩好。


    連永勝這樣做,與其說是禮節,不如說是他的為人交友之道。


    這次連永勝特地交代與甘木言一同午餐,可見連永勝對他的重視程度。


    甘木言和楚芳菲做完了全身按摩,一同回到了總統套。


    “你怎麽了,一直摸自己那個地方。”甘木言指著自己的胸說道,回來的路上,他發現楚芳菲時不時摸她自己的胸部,好像不舒服的樣子。


    楚芳菲難為情地說道:“技師給我做了個這部位的按摩,現在還熱乎乎的。”


    “這是要變大?”甘木言裝著驚訝地口氣說道。


    “少來!”


    “嗬嗬。按摩本來就有活血的作用,你那裏感覺到熱也很正常,她們都是專業技師,不會給你瞎按摩的,過一陣就好了。”甘木言安慰道,經過了藥浴和按摩,他覺得自己現在精力充沛。


    連永勝準時在中午的時候趕了回來,一同過來的還有林城市天源房地產老總賀天源,永福餐飲集團的董市長董福生,這倆人都是林城市響當當的人物,除他們兩個之外,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文質彬彬,金絲邊框眼鏡後麵的眼睛炯炯有神,穿著簡單大方。帶著濃厚的儒雅之氣。


    後來甘木言才知道這中年男子叫秦衛國,林城市政府辦公廳秘書長。


    “小兄弟,你在哪兒呢,來七樓貴賓廳吃飯,我叫了幾位大人物,給你認識認識,到時候不愁案源。”連永勝爽朗的笑聲簡直能把手機的聽筒震碎。


    “勝哥,您心意小弟我心領了,隻是跟你在一起的都是林城市響當當的商業巨子、政界奇才,我這個名不見經傳小律師就不去湊熱鬧了。”甘木言婉拒道,單是跟連永勝吃個飯,自己還能招架得住,但是再跟其他大人物一塊吃飯,他覺得自己太卑微了。


    “你是不是舍不得你那小妹子呀,別擔心,我馬上讓文倩下去,好好招待她,你趕緊上來。”


    甘木言眼看推脫不過,隻能說道:“好,我馬上上去。”


    “我得上去吃飯,一會兒有個女的來找你,叫文倩,你見過的,就是上午跟著連永勝的那個女的,你想吃什麽就讓她帶你去吃,吃完了想玩什麽也跟她說。”甘木言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去吧,別喝太多,別管我,我能照顧好自己。”楚芳菲善解人意道。


    楚芳菲這樣說道,讓甘木言既感覺溫暖,又有些內疚。


    甘木言換好衣服,沒有耽擱就出了門。


    楚芳菲躺在床上,擺出個大字型,心中難免有些失落,沒多久就聽到敲門聲,來人正是文倩。


    甘木言來到貴賓廳,連永勝他們已經落座,他很識趣地坐在留下來的那個空位置上,跟連永勝挨著。秦衛國坐在主賓的位置上,賀天源和董福生坐在他的兩邊。


    “小兄弟,我來給你介紹今天的貴客。”連永勝起身,雙手朝向秦衛國,“這是咱們林城市政府第一秘,秦衛國。”


    秦衛國帶著微笑點點頭,算是跟甘木言打了招呼。


    甘木言忙禮貌地站起身,微微鞠躬,恭敬地說道:“領導好。”


    他基本上不跟官員接觸,但是他體內的林耀海卻是所謂的體製內的人,這種場麵見得多了,知道該怎麽辦。


    “這位是天源房地產的賀總,那位是永福餐飲集團的董董事長。”連永勝一一做著介紹。


    甘木言一一彎腰鞠躬,挨個奉承著。


    “這是咱們林城市有名的沈韓律師事務所律師甘木言,年少有為,犬子不久前的交通肇事案子就是靠他才得以圓滿解決,將來必定是我們林城市有名的大律師。”連永勝最後給他們介紹著甘木言。


    “我看小甘同誌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器宇不凡,將來必成大事。”秦衛國對周圍在座的其他人說道。


    這要是秦衛國的下屬能得到他這樣的肯定,那絕對預示著不久以後就會得到提拔,但在這種場合,可能就是一種麵上的客套。


    “對對對,秦秘書長慧眼識珠,我看小甘同誌也是後生可畏呀。”賀天源忙附和道,董福生和連永勝也跟著附和著。


    對這種讚美,甘木言表現得很是平靜,不卑不亢地說道:“謝謝各位大領導的誇獎,我以後肯定努力工作,不負眾望。”


    甘木言坐回到椅子後,帶著笑意,卻冷眼掃視了一周,每個人的麵色和行為都盡收眼底,很顯然連永勝並不是真正的組局者,一直見縫插針向秦衛國獻殷勤的賀天源,應該是真正組局者。


    這飯局也不過是前戲,要是重頭戲的話,甘木言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甘木言在飯局上表現得很低調,不進攻也不退縮,讓喝酒就喝酒,讓敬酒就敬酒,這飯局的主角是賀天源,讓他盡情地表演。


    飯局過後,賀天源又提議打麻將,甘木言借口麻技不佳,抽身返回了總統套。


    楚芳菲還沒有回來,她跟著文倩,甘木言並不擔心,一個人躺在了床上,他已經很久沒有跟床親密接觸過了,他恨不得把床摟在懷裏。沒多久就沉沉地睡去。


    一覺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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