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舒修儀的這番言論,眾妃嬪神色各異,不少人都幸災樂禍地看著麗妃,畢竟她前不久才被自己養的貓兒抓傷,雖說這段日子又得了聖上幾分恩寵,可眾人心裏都明白,她的恩寵大不如前了,所以都樂意看她的笑話。


    而皇後,陛下雖晾了她五年,卻依舊對她戀戀不忘,心懷愧疚。


    皇後是陛下的底線,眾人可不敢隨意編排和逾矩,就連榮寵無限的徐貴妃都得避其鋒芒。


    瞧,這麗妃的“好心腹”這不就得罪皇後了麽。


    眾人都等著皇後表態,此事又牽扯到四皇子與皇後,承明帝不好表態,轉頭看向皇後,小心翼翼地斟酌道:“梓潼,你怎麽看?”


    皇後神色淡淡,從容地喝了一盞茶,並未在意皇帝的模樣,隻是示意掌事宮女柳菡放開拉住四皇子蕭明煜的手,眼神輕輕掃過蕭明煜。


    蕭明煜立即乖巧地停下站好,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隻是眼神中透著些許擔憂地看向南湘。


    柳菡則輕輕拍了拍蕭明煜的手,微笑著安慰道:“殿下,娘娘自有分寸。”


    蕭明煜想到這些年來皇後處理事情向來妥當,對自己也關懷備至,於是乖巧地應了一聲“哦”,不過他還是不忘補充道:“柳菡姑姑,小南子是我的人。”


    柳菡笑著點頭:“嗯,是殿下的人。”


    聽到柳菡的保證,蕭明煜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專注地關注事情的發展。


    雖然他隻是個五歲的小娃娃,但比一般孩童都要聰慧懂事,很知曉分寸。


    蕭明煜和柳菡之間的親昵互動並未引起眾人的注意,此刻大家都在等著皇後開口。


    南湘心中也有些好奇,緩緩抬起頭,不經意間對上了皇後帶著善意微笑的眼睛,她心中的石頭頓時落了地,之前想好的脫困之策便暫時擱置了。


    確實,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用那一招。方才編的救人的話她還能繼續完善,隻是現在得等皇後先開口,她才能依據之前的內容為自己辯解,不然就會逾矩,那可就正中麗妃她們的下懷了。


    南湘看了皇後一眼後,又趕忙恭敬地低下頭。


    這時,一道柔和卻極具威嚴的聲音淡淡響起:“衛嬤嬤。”


    是皇後在喚自己的掌事嬤嬤處理。在這宮中多年,南湘深知,一般衛嬤嬤出麵處理,事情都會清楚明了。


    想必結果已經出來了,南湘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沒有看到皇後喊衛嬤嬤時,眾妃嬪又是神色各異。


    婉昭儀眼中微光一閃,隨即又繼續憐憫地看向剛剛落水、此刻被眾人忽視冷落的溫才人。


    溫才人嬌軀瑟瑟發抖,雙眸含水,楚楚可憐,那含情哀傷的眼眸看向承明帝的禦座,欲語還休。


    婉昭儀見狀,纖手微微一頓,旋即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隨後眼眸下垂,遮住眼底的情緒,再揚起時,麵上又帶著淺淺的笑意,一副淡然旁觀的模樣。


    麗妃則不動聲色地惱恨地瞪了一眼碧苓,心中已經在盤算著如何處罰她了。


    她看著溫才人那故作可憐的樣子,嘲諷地勾起嘴角。


    徐貴妃原本緊緊抓住帕子的手先是一鬆,隨即又緊緊握住,然後明豔大方地朝著承明帝敬了一杯酒,可心裏卻不知在默默思量著什麽。


    皇後不動聲色地將眾妃嬪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嘴角噙著一抹淺淡又意味深長的笑意。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南湘身上。


    隻見十二三歲的小太監安安分分地跪在地上,一直低著頭,身子卻在微微顫抖,一副小可憐卑微的模樣。


    皇後不禁想起方才這孩子盯著她時,眼中隻有好奇與驚豔,絲毫沒有害怕與慌亂,那雙眼睛裏透著蓬勃的生機和純粹的靈動明媚。


    可現在卻身子顫抖,仿若一個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小太監。


    皇後心中暗自猜測,眸中浮現出一絲趣味探究。


    不過眼下還是先處理好這些無趣又麻煩的事吧。


    她眼神掃過孫福玉,淡淡開口:“將人帶上來吧。”


    孫福玉立刻吩咐下去。


    很快,幾個宮人便押著一個神色慌亂的小宮女走到中間,跪了下來。


    眾人見狀,皆麵露驚奇之色。


    “呀,這不是菡萏苑的人麽?”向來快言快語、坦誠直率的舒修儀下意識地捂了捂嘴,驚訝地說道。


    眾人聽到“菡萏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坐在角落不起眼的一名湖綠色宮裝女子身上,正是陳美人。


    菡萏苑是陳美人的住處,而陳美人平日裏不得寵,一直跟著賢妃走動,還算安分守己,沒想到此時皇後娘娘的人竟押著她的人,這其中的緣由著實耐人尋味。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已理清了思路,目光在皇後、賢妃和陳美人身上來回遊離。


    有些人甚至還帶著看樂子的心態,比如一直跪在地上的南湘。


    她也在偷偷觀察,隻是除了皇後觀察仔細發現了她的小動作外,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太監的舉動。


    “陳美人,你的人為何被這樣帶過來?莫非…溫才人落水一事與你有關?”


    向來和陳美人不對付的張才人趁機開口冷嘲熱諷。


    另一邊,徐貴妃微笑著溫言說道:“賢妃姐姐素來和善,三皇子也活潑好動,難免會有疏漏,讓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


    賢妃自然聽出了徐貴妃的言外之意,手指微微收緊。


    徐貴妃和賢妃是第一次大選進宮的,剛進宮時兩人是以姐妹相稱,而且賢妃要比徐貴妃先得恩寵,誕下了三皇子。


    隻不過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徐貴妃比賢妃更得寵,再加上三皇子過於頑劣,而且因為某些原因,雖然這兩人仍舊是姐妹相稱,但是相比之前情分淡了,甚至有些不對付。


    不過這也正常。


    賢妃看著徐貴妃明媚張揚的笑容,而自己臉上卻有著細紋和些許憔悴,嘴角微微扯出弧度,隻能淡淡回道:


    “多謝貴妃妹妹關心。怪我平時對澔兒太過縱容,太過頑劣…”


    說著,她便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徐貴妃見狀,便不再與賢妃繼續言語,畢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溫才人。


    她微微一笑,看向承明帝,得到承明帝的眼神安撫後,徐貴妃深知過猶不及,便立即轉回去看著眼前這看似兒戲卻又稍顯有趣的鬧劇。


    原本今日應該風光無限的柳修媛,此時正抱著五皇子哄了好一會兒,才抬眸看向眾人,說道:


    “陛下,皇後娘娘。”


    陳美人麵色慌亂,急忙從座位上起身,“啪”地一聲,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小宮女的臉上……


    但眾人麵對已經明了的證據怎麽不知陳美人在有意推諉。


    這不,皇後這邊的衛嬤嬤立即開口做出相應處罰:


    “陳美人栽贓嫁禍,故意傷人,降為‘寶林’,移居清靈閣。彩蝶受人指使,有意挑撥,碧苓隨意攀咬,夾帶私憤,仗五十。麗妃管教不嚴,縱容宮人,罰抄宮規。”


    被處置的人早已被拖了下去,那饒命的哭喊聲還在南湘的耳邊回蕩。


    至於溫才人早已被帶下去好好安撫,畢竟是這場鬧劇的受害人麽。


    其他犯事的人在皇後的手段下也處理妥當。


    而此時大殿中心跪著的隻剩下南湘。


    南湘依舊跪在地上,低著頭,沒有去看這些妃嬪的神色,隻是在心裏暗暗腹誹:嘖,腳都麻了。都不用下去挨板子了,等會直接站不穩可以去見周公了。


    果然,這宮闈之中,想要安穩度日,還是得爭。妃嬪們爭的是恩寵和權利,而她們這些宮女內侍爭的也是權利。


    隻有站得越高,才能越有底氣。南湘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小心行事,跟好隊伍,抱好大腿。


    皇後看起來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五皇子的這場滿月宴風波就暫時過去了。


    但南湘旁觀了一場眾妃嬪正麵交鋒,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長舒一口氣。


    她在心底繼續告誡自己,在這宮中如履薄冰,凡事還是要萬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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