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萬兩?!”馮子睿驚道,怨不得那尹公子出手這般闊綽,合著家中這麽有錢呢!


    方祥點了點頭,又接著那台詞背道:“聽說他們再幾日,便要返程離京……”


    馮子睿眸光一暗,忙拉著他的手道:“何時離京?”


    方祥故作為難地攤了攤手,馮子睿心領神會,立時又抽出好幾張銀票,方祥摩挲了一陣,這才露出笑來。


    附耳輕聲說了兩句,便見馮子睿滿臉喜氣地轉身離開。


    人才剛走,蕭瑾瑤一身夜行衣現身,麵覆銀具,走到方祥跟前抱臂。


    對方立時恭恭敬敬地鞠了腰,要將手中還熱乎的一千兩銀票呈上,蕭瑾瑤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無妨,這是你應得的。”


    說著一抬手,便立時數名暗衛上前,將原先的車夫替換掉,蕭瑾瑤才剛想走,方祥在身後弱弱地出聲道:“敢問女俠,小人那夫人還有孩兒們可還好?”


    蕭瑾瑤咧嘴一笑,轉身道:“好著呢!你放心,待事成之後自會將他們全須全尾地送回來。”


    方祥苦笑一下,拱手道:“……那便先謝過姑娘了。”


    眼睜睜看著她們一行人消失在眼前,方祥抹了把冷汗。


    蕭瑾瑤回去時,賀元闌都還沒睡,聽到動靜沒忍住蹙眉道:“你膽子倒是不小,這麽多炸藥就敢往本王府上堆,怎麽,難不成還想炸了本王這禛王府?”


    蕭瑾瑤動作一滯,眼睛一睜道:“欸,倒是個好主意!”


    賀元闌:“……”


    -


    九月初九這天,碧空萬裏,賀元闌一大早就被叫起來收拾穿戴王服華冠,今日說好了午間要去皇後那慶生,蕭瑾瑤打了個嗬欠,瞧著桂影在那忙上忙下,翻個身,倒是繼續睡了。


    “還不起來?”賀元闌催促道。


    蕭瑾瑤抻了個懶腰,以手支頤,淡笑:“為何要起?”


    賀元闌滿頭莫名其妙:“你不陪本王進宮?”


    蕭瑾瑤眨巴了下眼睛反問道:“我為何要陪你去?”皇後那老巫婆看著就凶巴巴的,去了不過也是挨臉色。


    賀元闌一陣語塞,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桂影頂著壓力看了眼床上的鶯娘姐姐,後者淡笑一聲起身湊了過去,親自給賀元闌係衣帶間那些繁複的扣子。


    “你乖乖地去就好了,我在王府還有別的布置,”說著努了努下巴示意西邊庫房裏擺著的五百斤炸藥,見賀元闌麵色稍稍回轉了些,蕭瑾瑤踮腳親了他一口道,“待會就讓桂影陪你,等你回來我再陪你好好慶生!”


    賀元闌被她這一記香吻賄賂地神色好轉,攬住她的腰肢,沒羞沒臊地打算親個夠本,桂影十分乖覺地閃身躲了,門再打開時,便見蕭瑾瑤滿臉緋紅,薄唇也給親出弧度,瞧著倒是被欺負狠了。


    賀元闌心滿意足地出門,蕭瑾瑤抹了把唇角晶瑩地口水,恨恨望天。


    -


    皇後的家宴就設在她的清寧宮,一大早就開始布置了,賀元闌倒是便見周遭布置盆景皆是煥然一新,連帶著宮人們也都喜氣洋洋。


    順喜公公領著他去花廳坐下,大宮女冰容今兒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連奉茶這等小事都是她自己動手。這別人或許不知,桂影可是最清楚的,跟了王爺這麽多年,哪裏受過這等待遇,從前那些個眼高於頂瞧都不願瞧她的人,這會也會給她好臉色了。


    桂影一撇嘴,心下嗤道,才不稀罕你們!


    賀元闌掃見她那副模樣,不由得好笑,又望回冰容道:“母後呢?”


    冰容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麵前福了福身子道:“回王爺的話,娘娘還在佛堂祈福,囑咐奴婢前來招待您,您稍等片刻,又什麽吩咐隻管跟奴婢說。”


    賀元闌淡淡地嗯了一句,隨意抿了口茶。


    自先太子離世,皇後鬱鬱了好長時間,從前不信佛的,後來也多了個祈福的習慣,每日不忘誦經一個時辰給先太子超度,盼他轉世能投個好胎,盼他在下麵能收到香火。


    賀元闌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皇後這才姍姍來遲,衣帶上沾著淡淡地檀香味,賀元闌起身行禮。


    皇後難得展露笑容,又抬手讓身後的宮女們捧上數十個匣子上來,溫聲道:“這是本宮特意為你準備的生辰禮,瞧瞧看喜不喜歡。”


    命人打開之後,裏麵的物件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珊瑚翡翠擺件文玩,一樣樣瞧著都是精致無匹,華而不實。


    賀元闌揚了揚唇角拱手又道:“多謝母後,教您費心了。”


    這些東西倒也確實是費了皇後一些心思,打小這孩子便不怎麽與自己親近,知道前些時日備生辰禮時方才發現,連他喜歡什麽,自己竟然一無所知。一想到母子間生疏至此,皇後不由得有些寒心。想起從前太子尚在,請安問話,母子齊心,這種日子到底成了過往。


    瞧見皇後神色黯然,賀元闌估摸著她怕又是想起了先太子,沉默著不曾出聲寬慰,就那樣靜靜坐著。


    屋子裏一度靜得隻剩淡淡地呼吸聲,依稀還可聽見半空中遠遠傳來的鳥鳴。


    皇後接著日光望向自己這個小兒子,母子間生分至此,想來也都是自己的責任。


    想了想決定同他聊聊,看了他身後跟著的桂影,出聲道:“你的那位鶯娘呢?”


    賀元闌聞聲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身子有些不適,讓她在府上歇著了。”


    “這樣啊……”皇後喃喃道,又似是想起什麽,又道,“可是……有了?”


    想她送去禛王府上三四名侍妾,好幾年了連個動靜都沒有,這端王的孩子都滿地跑了,自家這個連婚都沒成,不免有些頭疼。


    賀元闌聽她的話險些被茶水嗆住嗓子,桂影見狀忙上前去替他拍背,又遞去帕子擦水。


    “母後這是想哪兒去了,沒有的事!”賀元闌忙道。


    “你年紀也不小了,有個庶子庶女的倒也沒什麽……”她頓了頓,望著他又道,“不過你這成婚在即,抬側妃一事,也得等那長寧公主嫁過來再說。”


    賀元闌手下一滯,深吸口氣沉聲道:“母後,兒臣有一事相求。”


    皇後一瞧他那神色,心下一緊,警惕道:“何事?”


    賀元闌起身跪下拱手道:“這聯姻一事,可否幫兒臣退掉?兒臣……不願娶那北齊公主為妻。”


    皇後聞言神色一變,臉上的神情立時維持不住,一拍桌子斥道:“你好大的膽子!”


    說著似是想起什麽,複又沉聲道:“你到底是被那個鶯娘灌了什麽迷魂湯子,竟能放肆到這步!為了一個婢女,竟然連一介公主都不要了不成!”


    皇後一發怒,堂內氣勢瞬間沉了下來,眾人紛紛垂首連呼吸聲都盡量放慢,桂影陪著自家王爺跪在地上,一時間竟也心緒複雜。


    這這這……所以說他倆才是真愛,果真沒錯!


    便聽見賀元闌又道:“還請母後息怒,於兒臣而言,平民也好公主也罷,不過都一視同仁,兒臣心悅鶯娘,更不會在意她是個什麽身份,還請母後成全。”


    “你瘋了不成!”皇後氣得又想抄起杯盞往他身上去扔,一旁瞬息公公見狀忙上前攔住她道:“娘娘息怒,今兒個可是王爺生辰,這大喜的日子,您……還是莫要動肝火才是呀……”說著奪下她手中的杯盞,使了眼色,便有人悄悄上前接了過去。


    皇後深吸了口氣,指著賀元闌沉聲道:“本宮知你心悅她,賞她個側妃之位已是抬舉她了,你最好給本宮收斂些,方才的話本宮就當沒聽到。”


    眼看著皇後是要給他一個台階下了,卻見這禛王爺可是壓根不領情,仍舊堅持道:“兒臣心意已決,此生唯鶯娘不娶,這婚您不退也得退。”


    “你放肆!”皇後終是再忍不住地上前就是一個巴掌,賀元闌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眼瞧著唇角有血珠滲下,桂影心疼地想上前給他擦拭。


    賀元闌略一擺手,桂影便隻好又跪了回去。


    “母後若是不答應,兒臣便隻好再去求見父皇。”賀元闌道。


    皇後冷哼一聲:“你父皇也不會答應你!”


    “無妨,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兒臣心意已決。大不了便將兒臣貶為庶人,也比受困在這深宮中活得自在……”


    “你敢!”皇後氣得這便要打上第二掌,賀元闌輕輕一抬手便將她的手腕鉗住。


    他緩緩起身同皇後對望,便見他冷笑一聲道:“母後應當知道,兒臣可不是先太子,恭順有禮戲彩娛親,本王打小便叛逆慣了,母後應當是知道的。”


    皇後恨恨剜他一眼,咬牙道:“你自是比不上你皇兄一根手指頭!”


    “是呀,是呀……兒臣知道,”賀元闌冷笑,“所以您還是莫再想著什麽母慈子孝的把戲!你若是想讓兒臣聽話,答應了此事,兒臣自會竭力爭取,若不是不答應,可休怪兒臣破罐子破摔,反正這皇室裏……也沒什麽值得我留戀的東西!”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瞠目結舌。尤其是桂影,伏在地上表情早已呆滯!


    是了,殿下從前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如今不過是有鶯娘姐姐在身邊,他才將情緒都壓製住了而已。


    在場宮人都被這堂內劍拔弩張地氣氛給嚇到,禛王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眾人唯恐皇後發怒再殃及了他們這些小魚小蝦。


    事實上皇後也確實氣得不輕,連連指著他的臉罵道:“逆子!你這個逆子!”


    賀元闌仍是不為所動,雙方僵持了氣氛一度冷冽成冰,炎炎夏日,眾人卻不由得出上一層冷汗。


    忽然,一聲唱喝穿插進來,遠遠便聽見那尖細地嗓音傳來:“——聖上駕到!”


    屋內眾人頓時一驚,皇後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回來再收拾你!”


    說完轉身收斂表情,宮人們也紛紛快步迎了出去,屋內頓時隻剩下賀元闌還有伏地的桂影,好似方才那一場鬧劇從未發生過。


    -


    蕭瑾瑤睡了回籠覺出來,湛琢他們便已將這炸藥給埋得妥當,拾硯目瞪口呆地看著蕭瑾瑤的操作非常不解,賣力地揮舞著小紙條希望蕭瑾瑤能給他一個解釋!


    這麽漂亮的王府!他才剛住沒兩天,為啥要炸了它!為啥!


    蕭瑾瑤回頭看他那副凝重地表情,這還是頭一回瞧見這小拾硯氣鼓鼓的模樣,沒忍住噗嗤一樂,笑道:“怎麽?舍不得了?”


    拾硯見她還笑得出來呢,拽著她去了自己才剛布置好不久的聽雨閣。


    蕭瑾瑤一看,喲,布置得倒還挺講究!拾硯喜熱鬧,院子裏光花都擺了十幾種,什麽蛺蝶菊、紅水仙、西府海棠,瞧著是花團錦簇,相當熱鬧。再看另一側,活水通到他院裏,池塘上架了個小木橋,橋下栽了幾株睡蓮,蓮葉旁還遊著幾隻小黃鴨。再往屋裏走,那是別致了,拾硯素來是個講究人,雖說是個太監吧,可比那姑娘都還愛幹淨些,尤其是像蕭瑾瑤這樣大大咧咧不怎麽講究的邋遢姑娘。


    屋裏的一應物件都打掃得一塵不染,全都不假於人,拾硯自己親手收拾的,東側一個多寶閣架上,他將原本放在那的名貴擺件都給鎖進了櫃子裏,取而代之的都是他這些年走南闖北淘來的稀罕玩意。


    要不說他和小虎能玩得到一塊去呢!都有那種收藏癖,不過這拾硯的小買賣們,倒是比小崽子的要好玩多了。


    蕭瑾瑤看著架子上麵琳琅滿目地小物件,忍不住隨手取下來一個把玩道:“這小竹瓶倒是有點意思!”


    拿竹篾編織成的一個半圓地竹瓶,上頭斜斜插著支竹編的花,還染了點眼色,瞧著手藝倒是巧,單看這造型,竟比那些個瓷瓶還多上一層風味。


    蕭瑾瑤笑:“這多少錢買的?”


    拾硯擺了擺手,寫道:「不要錢,原來幫一位做竹編的老伯看病,他事後送我的。」


    蕭瑾瑤恍然,將其放回原路,又抄起方小石雕來看,瞧那上頭雕刻的竟是個人形,拿到亮處一比,蕭瑾瑤咧嘴一笑道:“手藝還真好,倒有那麽七八分像。”


    拾硯驕傲地揚揚下巴道:「這也是別人送的,是個學石雕的小哥。」


    蕭瑾瑤看完掃了眼這上麵七七八八的小玩意指了指道:“合著這裏擺著的,都是些有紀念意義的唄?”


    拾硯重重點頭,便又尋回方才那張紙條晃悠。


    “為啥咱們的王府?”蕭瑾瑤念完一笑,“為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唄!”


    說完往凳子上一坐就開始給他掰扯:“你看哦,這端王是不是想弄死你家王爺?”


    拾硯點了點頭。


    “那這肅王是不是也想弄死你家王爺?”


    拾硯又一點頭。


    突然想到什麽奮筆疾書道:「所以你也想弄死我家王爺不成?」


    “嘖,”蕭瑾瑤給了他個白眼道,“想什麽呢!聽我接著說。”


    “既然他們都想弄死你家王爺,那麽他們便都有動機。”


    拾硯似懂非懂地再一點頭。


    “如今這炸藥是肅王的對吧?端王又和你家王爺有仇對吧?咱們又想借此扳倒他們對吧?”


    「對!」


    “那就與其等到他們暗地動手,不如咱們直接先人一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蕭瑾瑤看他一眼又道,“懂了?”


    拾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嘖,這笨孩子!”蕭瑾瑤嫌棄道,“你看哦,這禛王府一炸,你家王爺是不是就成了受害者?這雷浚一事上他都險些送命,保不準又是誰又要害他!至於這個誰,端王可能性最大。再者呢,這王府被炸可不是個小事,人家得查查這麽多炸藥是哪兒來的吧?這再東查西查,咱們再順水推舟,馮子睿倒賣軍火一事不就板上釘釘了?”


    拾硯這才恍然地點點頭寫道:「一箭雙雕!姐姐果然高明!」


    蕭瑾瑤拍了拍他的腦袋:“這高明倒是算不上,總歸是比你要聰明上一丟丟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殿下他們都真香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酌庶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酌庶羞並收藏殿下他們都真香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