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內的天空一直都是灰暗的,正巧維持在一個讓人能看清所有東西的光度。


    但怪異的是天空中並沒有能發光的物體,仿佛這地方本身就自帶亮光。


    距離他們來到這裏,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天空都沒有任何變化,不免令人心慌。


    不用守夜,紀初桃幹脆就窩在小哥懷裏一直睡到出發。


    這一覺她睡得非常不安穩,無數在a市的記憶像碎片一樣紛至遝來。


    家裏阿姨買菜聽來的八卦、學校同學的小話,各種紛亂的線索像雜糅的毛線一樣纏繞住紀初桃,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小哥原本在闔眸休息,大手牽著老婆的小手。


    但沒過幾個小時,他就感覺到初桃手心出了不少汗,喘息的聲音也濃重了很多,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住了。


    他剛想把少女叫醒,下一秒,紀初桃猛地睜開了眼睛。


    漂亮嫵媚的桃花眼空空的,沒有焦距,看得小哥心中一緊。


    “初桃,怎麽了?”


    他下意識把聲音放輕。


    紀初桃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


    看到眼前麵露擔心的小哥,她一下撲進男人的懷裏,悶聲說道。


    “做噩夢了,夢到很多以前的事。”


    她現在才想起來,當初那段日子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像失了智一樣。


    紀初桃記得那天是畢業季,自己在學校中剛和導師告完別,回老宅的路上聽到了一個富家女綁架案。


    不知道為什麽那段時間,a市發生的不太平事那麽多。


    她出門有保鏢和司機,都是她自己選來的親信,絕對不會背叛她。


    所以那天媽媽說給她慶祝畢業,要親自下廚,紀初桃才在回了老宅後,又重新坐上車前往紀家半山別墅。


    然後紀初桃就沒記憶了,仿佛有人短暫地剝奪了記憶。


    她清楚記得穿越當天和穿越以後,但是過程完全沒印象。


    小哥心疼不已,可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而且跨越了兩個空間,他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隻能將初桃抱得更緊一些,大手輕輕撫著她的長發。


    “別怕,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兩人的聲音很輕,幾乎低不可聞,因此並沒有吵醒吳邪他們仨個。


    直到心頭的鬱結消散,紀初桃才又在小哥懷中睡下,可能是他的話起了作用,這一次她再沒做什麽奇怪的夢。


    這片空間沒有什麽白天和黑夜之分,一行人睡飽醒來以後,天空還是灰色的。


    紀初桃他們四個被夥計請到越文的帳篷商議。


    現在麵臨即將要進入的古墓,越文說不激動是假的,可他始終不是專業人士,便請來盜墓小分隊和考古小分隊一起商議。


    “各位休息的還好吧。”


    越文提起茶壺,一一給桌邊的幾個人倒上茶水。


    他深知這次行程的詭譎多變,所以該帶的不該帶的都帶了。


    紀初桃心中吐槽越文的矯情,手卻十分坦然地接過茶杯,淺啜了兩口。


    這人雖然算不上什麽好東西,但吃穿用度可都是最好的,連出門在外也一樣。


    “我說老越,你就別左一套右一套的了,趕緊說說接下來怎麽個事兒吧,咱下來就是撈寶貝來的。”


    胖子一輩子糙習慣了,喝茶對他來說跟牛嚼牡丹一樣,品都沒品就直接下肚。


    越文極少見這樣的老京腔子。


    說他沒文化吧,江湖義氣還比誰都足。


    說他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那純純是胡鄒亂扯。


    “胖爺別急,我這次叫你們來就是商議這件事,你們兩支隊伍都算是業內的佼佼者,所以進墓以前希望能給我兩個可行的方案,如何?”


    他這話是對著眾人說的,目光卻是落在了紀初桃身上,明擺著是想把最終決定權放在她身上。


    小哥將一切看在眼裏,並沒有阻攔越文的視線,反而腦海中忽然閃過當初在養屍地山洞時,越文所說的“天命”。


    到底是什麽天命?


    “越老板,對於這一次的古墓,我有一些考量。”


    汪十一忽然開口。


    上一次在尋找山洞中,他莫名其妙丟失了一段記憶,隻記得夢中光怪陸離,醒來卻是在越老板的宅邸裏,著實奇怪。


    越文看向他,心思一動。


    那天晚上他給汪十一下的迷魂香分量大了一點,應該是讓他做了不少奇怪的夢。


    他這次對考古隊其實沒抱什麽希望,他最大的底牌就是紀初桃他們四個。


    至於考古隊的意見,聽聽也無妨。


    “汪隊長,請說。”


    汪十一先掃了一眼一言不發的紀初桃和小哥,而後才從背包裏拿出這次的分析報告給越文。


    “越老板,在來之前,我和我的隊員已經對這次的墓主人做過詳細的推測,我們將漢代的所有帝王都做了調查,最終結果鎖定在一位即位非常短暫的帝王身上。”


    越文翻看著手裏的分析報告,上麵詳細的分析建構了各個漢朝皇帝墓的可能性,其中兩個醒目的大字出現在他眼前。


    “漢廢帝劉賀?”


    聽到這五個字,紀初桃心念一動,目光隱晦地看向小哥,之前他也曾猜測過可能是劉賀。


    不同於小哥的曆史盡在心中,汪十一他們幾個考古隊的人更相信科學和目前所有的考古曆史。


    經過數次的統計分析,他們猜測這裏葬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劉賀。


    “沒錯,越老板,我們分析了所有和漢朝相關的史書,幾乎每一本對劉賀這個在位27天的皇帝都有所不滿,但其中幾本也詳細地記述了劉賀被廢後的情況。”


    在劉賀這一段曆史當中,明確記載了他被霍光廢除以後,由西安發配到了江西南昌,也就是現在他們所在的南昌。


    “劉賀五歲襲爵,成為西漢第二位昌邑王,十九歲繼位,成為霍光扶持上來的皇帝,我們從各種曆史研究中分析出,劉賀實際上並不是一個紈絝,並且他的野心其實很大。”


    汪十一將他們調查之事娓娓道來,連紀初桃也聽得津津有味,覺得這個人講故事應該會有很多人喜歡聽。


    “所以如果這個墓主人真的是劉賀,那我們基本可以斷定,墓地的規格應該是非常規整的帝王陵寢。”


    汪十一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劉賀在世時被廢,死後要為自己爭一口氣,用了非常多的財力物力人力建設了這麽一個陵墓。


    所以他們隻要遵循漢朝帝製陵墓的規格來勘察的話,絕對沒有什麽問題。


    如果不是紀初桃知道這個地方是一片無盡虛空,那她幾乎就快要被他的說法說服。


    汪十一說的或許有道理,但她已經和張起靈研究過,這片漢墓主人絕不是劉賀這麽簡單!


    越文顯然有幾分意動,他們家族雖然看天象一絕,但在盜墓這方麵的確沒有什麽家傳。


    “紀小姐,你覺得呢?”


    他看向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紀初桃,詢問道。


    少女眉梢一揚,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簡單明了的一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沒開墓以前,所有猜測都是浮雲。


    吳邪和胖子也支持地點頭。


    沒錯,說那麽多幹什麽,不如趕緊開幹。


    考古隊的人並不知曉空間的秘密,紀初桃不知道越文是怎麽和他們幾個說的,但顯然汪十一一行人還以為他們是通過鄱陽湖神秘通道,到了另一座山上。


    兩夥人研究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讓紀初桃他們四個“專業人士”開路,其他人緊跟其後。


    密林前的河流大概有一個籃球場那麽寬,水質非常清澈,頗有些像晶瑩剔透的水晶。


    水底堆積著一些和石林石質一樣的石頭,還有不少黑灰相間的。


    少女伸出玉白的手指蘸取一點水,仔細看了一會後又湊到鼻尖輕嗅。


    沒有雜質,也沒有其他奇怪的味道。


    “應該可以下去,暫時沒發現什麽異常。”


    紀初桃擰著眉頭道。


    她覺得這河有些奇怪,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隻能將衣服褲子紮緊,率先跳下了河裏。


    小哥也沒有猶豫,緊緊跟在老婆身邊。


    吳邪和胖子則是指揮了一下大部隊的人,不能喝河裏的水,也別亂碰東西。


    水不深,大概有一米出頭,還沒過紀初桃的腰肢。


    不過水裏的石頭太多,如果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就會跌倒。


    “所有人都小心一些,水底狀況不太穩定。”


    小哥跟在初桃旁邊,時刻注意她的情況,防止她不小心跌倒。


    等所有人下了水後,紀初桃已經走到了河中央,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麽,此時眉頭皺得很緊。


    而她身邊的小哥也同樣疑惑地擰起了眉,低聲道。


    “河水似乎變涼了。”


    他和初桃都碰過水溫,和深山老林的泉水不同,這條河流的水溫不高不低,除了沒什麽特別以外,還是沒什麽特別。


    但現在,小哥忽然察覺到水溫從他們下水開始,似乎在慢慢降低。


    紀初桃也同樣有這種感覺。


    她的體感非常敏銳,手指伸進水裏時,就察覺到了這個問題。


    “這河裏恐怕有什麽機關。”


    少女沉聲道。


    她沒有退縮,繼續和小哥往前。


    然而剛走了幾步,紀初桃忽然臉色一變,大聲喊道。


    “這河不能過,上岸!”


    她的話音剛落,河流的流水就像聽懂了一樣,瞬間就降了幾度,原本尚且算宜人的水溫,此時變得冰冷刺骨。


    小哥迅速牽起初桃的手開始往回走,但隻才一步,水裏竟然已經開始有些許結冰的趨勢。


    一絲極其不好的預感從紀初桃腦海中閃過,同時眼前詭異的一幕也讓她意識到。


    這河水似乎,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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