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一層,是古樓的第四層。


    這一層是張家正經的停屍房,和很多塔樓一樣,裏麵有很多隔間和走廊。


    兩千多平方米的麵積,停著上千具葬著張家人的棺材。


    所有的隔間都關著門,窗戶上糊著黑色的紙,完全看不到裏麵。


    “紀小姐,這就是張家樓的墓葬部分吧?”


    老高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思,老老實實跟在紀初桃和小哥身後。


    這畢竟是小哥的地盤。


    先不說他們武力值不足,就算能一打二,老高也不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拿東西。


    紀初桃點點頭,並未過多解釋。


    他們一路都秉持著完全繞樓層一圈的原則,方便小哥抬頭去看房梁上雕刻的張家密文。


    走到走廊中段,紀初桃忽然看見有一間半敞開的大門。


    那扇房門極大極寬,大概比旁邊的墓室門要大上兩三倍。


    門上有一條裂縫,能明顯看出是被人踹開的痕跡,門軸老舊,裂縫也腐朽的相當厲害。


    房間裏麵的裝飾極其豪華,左右兩麵牆壁掛著幾幅已經腐爛半邊的畫布。


    中心有一口巨大的棺材,蓋子被打開,側翻在地上。


    棺材的外沿上全是灰塵,房間裏擺著很多香爐,圍繞在墓室邊上,也滿是灰塵。


    “紀小姐,這裏是有人來過了嗎?”


    老高探頭向內望了望。


    墓室內的灰塵並沒有被破壞,除了他們剛剛留下的腳印之外,這裏也並無其他痕跡。


    從灰塵的厚度來看,這裏最起碼被打開有十幾年的時間。


    紀初桃蛾眉微蹙,也非常疑惑。


    “看樣子是的。”


    她記得幾十年前所有的門都是關閉著的,難不成這一間是當時考古隊打開的?


    小哥沒說話,直接牽著她的手進入墓室之中。


    兩人走到棺材旁邊,拿著手電筒向內照了照。


    巨大的棺材裏麵是一具骸骨,已經完全被灰塵所覆蓋,因為長時間暴露在外,部分的骨骼已經化成粉末。


    棺材裏麵還有一些棉絮一樣的東西。


    小哥掀開屍體下麵腐爛的棉被一角,看到十幾件殉葬品整齊排列在那裏。


    都是些玉佩配首飾,其中的珊瑚和蜜蠟上麵都帶有藏文銘刻,看起來是西藏那邊的東西。


    除此以外,還有兩件已經爛得無法辨認的皮革製品,以及一大一小兩個玉環。


    大的有碟子那麽大,小的好比一隻煙灰缸。


    “是鎮屍環。”


    紀初桃附在小哥耳邊低聲開口。


    這是張家特有的、鎮壓屍體屍變的玉環,玉環可以抵抗屍氣,讓已故的張家人得以安息。


    小哥看了一會兒兩個玉環,伸手將它們用手帕包好放進背包裏。


    做完這一切,他才又看向玉環旁邊、東西已經被拿走的一個印記。


    那是一條長條形的印記。


    紀初桃看了看那印記,又瞥向小哥背後背著的黑金古刀,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吳三省來過這裏?”


    黑金古刀是小哥從三爺那裏買來的。


    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這把古刀早十幾年便已經被人從張家古樓中取出。


    如果黑金古刀一直在吳三省那裏,那他為什麽十幾年後才重新讓它問世,還特意把它賣給小哥。


    想起九門那些齟齬,少女眸光一轉,瞬間輕笑一聲。


    “原來他當初是想試探你。”


    小哥不置可否,牽著初桃的手走出墓室。


    等到達第五層時,老高三人終於忍不住興奮,詢問小哥他們是否能自己看看。


    五層是張家的藏寶室,每一個隔間裏麵都放著無數的珍奇異寶,隨便拿出去一樣即是價值連城。


    不過上麵都蒙上了一層強堿粉末,碰一下就能把皮膚燒爛。


    探尋古樓的過程中,小哥已經想起了不少記憶,對於那些死物,他並不在意。


    況且就算他們想帶走什麽,也未必能從這裏出去。


    見小哥點頭,老高他們三個頓時摩拳擦掌,一起離開,隻剩下紀初桃和小哥兩人還留在原地。


    “繼續看橫梁嗎?”


    少女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小臉帶著明媚如花的笑。


    隻有麵對小哥時,她才會顯露女兒家的嬌態。


    小哥握緊她的手,輕輕點頭。


    “我想起了很多記憶。”


    不僅僅有張家的任務,還有他和初桃曾經的相處。


    他們此行來張家古樓便是找尋小哥的記憶,現在聽到他這樣說,紀初桃幾乎止不住笑意。


    “好,那我們繼續看到頂樓。”


    張家古樓一共有十一層,除了堰塞湖湖底的兩層,他們還能再繼續向上行走。


    然而計劃不敵變化。


    兩人原本還在看五層橫梁上雕篆的張家密文,不知聽到什麽,小哥忽然麵色一變。


    “強堿機關被啟動了!”


    他聽到剛剛一聲極其細微的噴氣聲音。


    “快走!”


    小哥緊緊抓住初桃的手,準備帶她下到四層,找一間墓室躲起來。


    那裏的房門窗戶材質特殊,隻要擋死門縫,便不會進入太多強堿,加上防毒麵具,應該可以撐到機關關閉。


    紀初桃一愣,還不知道怎麽突然機關就被啟動。


    但她本能拽住小哥,拉著人迅速跑到藏寶閣其中一個隔間,路過老高他們時,也一並將人叫上。


    “我看過樣式雷,五層隔間裏麵有一個高度一米二左右的封閉夾層,是用來保存貴重物品的,我們去那裏!”


    少女語速飛快,全然沒有質疑小哥的判斷。


    與此同時,張家古樓外已經升起一片朦朧白霧。


    老高他們三個也不明所以跟在兩人身後。


    他們很快便到了中央的一處隔間,推開門,裏麵是一個四壁掛滿字畫的字畫室。


    紀初桃跑到其中一幅山水畫前,伸手在畫後一按。


    “喀嚓——”


    側麵牆壁上忽然露出一個裝滿各式各樣青花瓷瓶的小空間出來。


    “快搬東西!”


    空氣中逐漸升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霧,僅僅是吸入一點,呼吸道便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他們臉上還戴著防毒麵具,可見強堿毒氣的霸道。


    不明所以的老高他們拚命搬運,已經顧不得那些瓷瓶和裏麵的字畫是否名貴,全部淩亂堆在密室外頭。


    等所有東西都清出來後,他們五人馬上躲了進去。


    隔間非常狹窄,高度僅僅一米出頭,紀初桃隻能抱著腿縮在小哥身邊。


    他們幾個人躲得快,除了呼吸道有些不舒服以外,並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


    安靜下來,紀初桃才終於有機會詢問。


    “怎麽回事?”


    小哥環著她的肩膀,將她護在懷裏,麵色是說不出的凝重。


    “強堿機關被激活了,不出十分鍾,整個古樓都會被強堿毒氣包圍。”


    他不清楚霍家那批人做了什麽,但剛剛有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個非常古老的氣息。


    那氣息就在他們頭上,不過很快消失。


    緊接著小哥便聽到機關開啟的聲音。


    紀初桃來過幾次張家樓,但還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強堿機關被啟動。


    “那怎麽辦,我們一時半會兒應該出不去了。”


    小哥沒回答,隻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他們不僅僅出不去,強堿毒氣想要沉降下來,至少需要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足夠他們吸入過多強堿,中毒而死。


    小哥不在意生死。


    但他現在已經想起了自己身上肩負的任務,和他必須要做的事,以及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的人。


    思及此,小哥垂眸看向懷中的女孩,


    他不能死。


    他要保護好初桃,讓初桃安全出去。


    幾人在密室裏麵沒多久,暗門忽然又被開啟。


    紀初桃打著手電望過去。


    看見外麵白霧中站著的是霍仙姑和不到十個的霍家人,也沒多驚訝。


    他們看著情況不太好。


    其中幾個人被強堿灼燒了皮膚,手背和脖子潰爛一大塊,霍老太太也在一個人的背上,不知死活。


    看清他們的瞬間,少女抿唇厲聲道。


    “快點進來,減少些毒氣擴散!”


    密室本就不大,霍家的人進來以後,空間更是愈發狹窄。


    紀初桃幾乎隻能整個人蜷縮在小哥懷裏。


    空氣有些悶熱,帶著讓人喉嚨發緊的灼燒感。


    外麵的強堿水霧仍在不斷蔓延,即便是密室已經隔絕了大部分的毒氣,但這始終不是一個密不透氣的空間。


    眼見所有人已經不同程度出現強堿中毒症狀,隻有被他護在懷裏的初桃仍然眨著眼睛,和沒事人一樣看他。


    小哥意識到不能再等。


    “把縫隙全部填補上,否則時間長了,我們還是會中毒。”


    他鎮定開口,指揮還有餘力的人把塞滿布條和油蠟,盡可能將密室能漏進空氣的地方密封住。


    做完這一切,已經沒人有力氣繼續再詢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們隻能半躺在這個狹窄的密室裏,等待外麵的強堿霧氣散掉。


    沒有人說話。


    那些吸入喉嚨裏的強堿附著在呼吸道上,隻剩下一陣陣灼燒的疼痛。


    密室外,濃重的強堿霧氣漸漸占據了古樓的全部樓層,整個張家古樓全被包裹在白色的霧氣當中。


    黑色的古樓配上白色的霧氣,就像是從地獄裏冒出來的一樣。


    霧氣越來越濃。


    很快,這些無孔不入的霧氣順著發絲般的縫隙進入密室。


    有人開始吐血,皮膚發紅潰爛。


    紀初桃安靜縮在小哥懷裏,陷入無邊的沉默。


    密室的毒氣不算多,壓根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損傷,隻是喉嚨時常有幾秒發痛。


    耳邊逐漸響起痛苦的低吟,是被強堿劇毒折磨的其他人。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呻吟聲越來越大,紀初桃聽見其中一個聲音在最高亢時戛然而止。


    捏著小哥的手指一緊,心中不知什麽滋味。


    她不想見死不救,但是如今她也沒辦法。


    紀初桃閉了閉眼,將那些聲音摒棄在外,目光專注在小哥身上。


    借著手電筒的光,她能清楚看見小哥額角鼓動的青筋。


    顯然,他也正被強堿劇毒折磨。


    別人的死活紀初桃可以不管,但她不能讓張起靈有事。


    她悄聲翻出匕首,想要戳破指尖讓小哥吸幾口血,指腹剛按上刀尖,後頸便忽然被一個灼熱的大掌覆蓋。


    抬起頭,便見小哥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正定定地看著她。


    不等紀初桃說話,小哥的呼吸便驟然貼近。


    唇瓣被重重吻過。


    同時,後頸一痛。


    印象的最後一幕,紀初桃看到的是他無聲張合的唇瓣,以及那句“等我”。


    接住少女軟下來的身體,小哥將她腰間的匕首抽出,在自己兩個手腕上迅速一劃。


    鮮血飆出,小哥卻隻是冷眼看著。


    他沒有割得太深,在強堿毒氣完全沉降下來或者意識消失之前,他必須保證初桃一直昏迷。


    否則初桃還是會放血救他。


    救了他,保不齊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人性是醜陋的。


    小哥不希望他的女孩來做這些犧牲來考驗人性。


    嫌血流得慢,他還伸手在傷口上擠了幾下。


    確認自己已經在虛弱的狀態下後,小哥才抱著初桃蜷縮在角落,用衣服將兩人裹緊。


    盡可能不讓皮膚直接接觸強堿毒氣。


    黑暗之中,他仔細描摹一遍少女精致的眉眼,而後與她額頭貼著額頭,緩緩閉上眼睛。


    每當少女有轉醒的跡象時,小哥便再巧妙地將她捏暈。


    直到他昏厥為止。


    ……


    昏迷之中,紀初桃再次看到了小哥,隻是這一次,他的生命中似乎沒有自己的存在。


    陝西人頭嶺神仙洞,她看見小哥推開七重棺槨,裏麵空無一人,隻有一具已經白骨化的骸骨。


    山東瓜子廟,她看見小哥獨身對付血屍,一個人從天坑離開,回到杭州。


    西沙、長白山、塔木陀,小哥總是一個人出現,一個人消失。


    巴乃、羊角山、張家古樓,她看見小哥陷入險境,看見他虛弱蜷縮在密室一角。


    紀初桃難過又絕望。


    她像是從未出現過,隻能看著小哥慢慢失去生息,什麽都做不了。


    可她不能沉溺其中。


    紀初桃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昏厥前小哥說的話。


    “我一定會救你的。”


    她躺下來,蜷縮在小哥身邊,手指在虛空中描繪他的模樣。


    “不論你在哪裏,我都會在你身邊。”


    周圍一切化為流光,感官加速蘇醒。


    再睜眼,紀初桃看到了小哥那張清俊的臉。


    抵著她的額頭滾燙得嚇人,原本透著紅得嘴唇,此刻蒼白無比。


    一雙手臂緊緊將她困在懷裏,脖頸處的紋身清晰可見。


    他發燒了。


    紀初桃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顫抖著手指搭上小哥的頸動脈,仔細摸索指腹下的脈搏。


    好在,脈搏雖然微弱,但仍舊平穩。


    她擦掉眼角無意識沁出的淚,小心把小哥的手臂拉下來,將衣服先給他蓋好。


    整個夾層裏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屎尿的味道,腐爛的味道,幾乎已經混合得無法分辨。


    紀初桃捏著手電,顧不得那些髒汙,蹲著挪動身體去檢查其他人的情況。


    密室裏除了她和小哥,剩下的全部都是霍家人,所有人的防毒麵罩都被摘了下來,像是有人在辨別他們的臉。


    隊伍裏已經不見老高和他的兩個夥計的人影。


    霍家的那些個夥計,大部分人都已經陷入深度昏迷,有幾個斷了氣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


    紀初桃挪到霍仙姑旁邊,發現她已經死了相當長的時間。


    連眼珠都渾濁了,變成像琥珀一樣的顏色,嘴巴張得很大,麵部表情看起來特別不安詳。


    記憶中怨恨的人突然死掉,讓紀初桃有一瞬間的怔愣。


    怔愣過後,她又很快開始行動。


    打開密室暗門,外麵的強堿毒氣已經消失不見。


    地麵上隻留下一層厚厚的白色粉末,行走間激起的粉塵,刺激地感受不到痛的紀初桃喉嚨一陣火辣辣的灼燒。


    她清理出一片幹淨的地方,先把小哥從密室中帶了出來。


    緊接著又回到密室裏麵,將死去的人拖出來,找到一壺幹淨的水,在裏麵擠了幾滴血。


    將混了血的水依次喂給那些活著的人後,頭也不回重新關閉了密室機關。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她為那些無辜的人能做的,隻有這些。


    霍仙姑的屍體也被紀初桃拖了出來,就擺在淩亂堆疊的字畫旁邊。


    她沒急著離開,而是拿著匕首在手腕上一劃,自己湊到傷口旁吮吸一大口鮮血。


    緊接著低下頭,湊到小哥唇邊,順著他的嘴巴將鮮血全部送入他的口腔內。


    隨後,再將他手腕的傷口塗滿鮮血。


    看著小哥兩隻手腕全部愈合,紀初桃吐出口濁氣。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但看密室裏那副淒慘的場麵,以及小哥虛弱的模樣,基本能肯定時間一定超過十天。


    如今小哥恢複了不少記憶,紀初桃也不準備繼續逗留。


    找來繩子,將小哥緊緊和她綁在一起。


    繩子勒進腰間的軟肉裏,又緊又痛。


    明明臉色都已經發紅,少女卻仍然眉頭都不皺一下,背著小哥出了字畫室。


    小哥的體重其實不算輕,因為他身上的肌肉含量巨大,所以看上去身材很消瘦勻稱。


    但實際上背著他,和負重一百五十斤鐵塊移動沒什麽區別。


    哪怕紀初桃力氣比從前大了數倍,這樣一背,速度也比平時慢了一些。


    她背著小哥走到五層的柱子旁,輕輕在柱子上敲了幾下,一道向下的樓梯便顯現出來。


    剛小心翼翼走下去,還沒下樓梯,迎麵便聞道一股木板燃燒的濃烈焦糊味。


    紀初桃麵色驟然一變。


    胖子和吳邪剛救完火,還來不及繼續去研究那間“張起靈”的墓室。


    不經意一瞥,就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個樓梯竟然從上麵順了下來。


    樓梯處站著一個巨大的黑影,直接把他倆嚇了一跳。


    “他娘的,天真,都怪你,這下真詐屍了,那塌肩膀也沒說張家古樓裏麵有粽子啊!”


    “……這躺了一堆張家的屍體,保不齊就有變成粽子的。”


    “你他娘廢話,怎麽整,我沒帶黑驢蹄子,這麽老大一個粽子,估計得有二百斤,是個大胖子。”


    紀初桃越聽,越覺得遠處的聲音耳熟,輕聲問了句,


    “胖子?”


    “哎,我咋聽到小天仙兒的聲音了,不會是幻聽了吧,這大胖粽子竟然學小天仙兒說話。”


    “死胖子!那就是小桃子!”


    吳邪踹了胖子一腳,拉著他快步走到樓梯旁邊,手電光照射過去。


    兩人發現,那個站在樓梯上的黑影果然就是紀初桃和小哥!


    “小天仙兒!可算找著你了!”


    猛地看見生死不知的兩人,胖子差點抹眼淚,天知道當時他在那麵鏡子裏看見小哥和小天仙兒時是什麽感覺。


    生怕兩個人掛在張家古樓裏麵。


    “我沒事,張起靈中毒昏迷,霍仙姑死了,剩下活的都在密室裏。”


    紀初桃三言兩語將結果說出,目光轉向胖子身後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有一瞬間疑惑,又試探問道。


    “吳邪?”


    “小桃子,是我!”


    吳邪語氣已經帶上些哽咽,懸著十幾天的心在看到他們以後終於落下。


    “你們怎麽來了?”


    “我和小花弄錯了密碼,你們已經失蹤了十幾天了,我和胖子進來救你們!”


    吳邪有些語無倫次,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此刻也容不得他細說,紀初桃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用極快的語氣道。


    “一切出去再說,你們剛剛點燃了一間墓室,古樓外的密駱駝很快就會聚集,到時候強堿機關再度開啟,我們誰都跑不掉。”


    “現在跟著我,立刻出去!”


    胖子立刻點頭答應,而吳邪臉上瞬間閃過猶豫。


    “小桃子,霍老太死了,我必須給小花和家一個交代,我要把她帶出去。”


    紀初桃並沒多意外,直接把樓梯讓開,告訴他們字畫室的位置。


    “我隻等你們三分鍾,三分鍾一到,不管你們下不下來,我都要帶張起靈走。”


    她不能賭。


    吳邪知道這已經是小桃子的最大限度。


    他拉著胖子趕緊飛奔到五層,找到毫無聲息躺在字畫旁邊的霍老太太,直接背上就走。


    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鍾。


    再次回到一樓時,紀初桃想從大門出去,走曾經小哥會走的路。


    但還沒出門就被吳邪和胖子阻止,兩人將外麵的情況一說。


    得知外麵一團亂糟,紀初桃隻能重新折返到通向地宮的鎏金柱子旁邊。


    在柱子上三個位置各敲一下。


    登時,中間一根柱子上就出現了一道能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縫隙裏麵是一條通道,一路向下,直通地底,那是他們上來時的路。


    因著來時走過,原路返回時,紀初桃便沒有絲毫猶豫。


    吳邪和胖子一路都沒敢說話打擾她,顯然是都發現了她異常焦慮恐懼的心情。


    幾人一路前進,沿著紀初桃來時的護棺河遊到另一邊,重新到達那個青銅鈴鐺陣。


    “我的媽呀,這下死定了。”


    胖子喃喃自語,眼神發愣地看著無數條絲線構成的青銅鈴陣。


    紀初桃抿著唇,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青銅鈴,突然猛地咳嗽了幾聲,一大口鮮血直接噴到地上。


    一路上激起吸入咽喉的粉塵,在這一刻終於吐了出來。


    “小桃子!你沒事吧?要不我來背小哥吧!”


    吳邪忍著劇烈的灼燒痛苦,強撐著出聲。


    少女緩緩搖了搖頭。


    “上麵的強堿馬上會揮發下來,我們必須過去這座橋。”


    看著吳邪後背上已經死亡多時的霍老太太,語氣直白又殘酷。


    “帶著她,你過不去的。”


    吳邪手攥成了拳,表情一片空白,嘴唇顫抖,完全說不出話。


    紀初桃還想再勸他,喉嚨卻忽然升起一股灼燒似的癢,她咳嗽幾聲,又吐出幾口血。


    剛想抬手擦掉唇邊的血漬時,背後的人卻突然伸手輕柔地擦拭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醒了?”


    少女語氣瞬間帶上幾絲興奮。


    隻是此刻的小哥過於虛弱,雖然咽下數口她的血,但架不住之前放的血太多,隻一個抬手就耗費了全部力氣。


    小哥強撐著,嘴唇靠近初桃耳邊。


    “快走,機關已經——啟動了。”


    幾乎是剛說完,他便又暈了過去。


    紀初桃往後看去,隻見來時的通道裏,牆壁上有兩個小孔,正在冒著白色的強堿霧氣。


    那些霧氣好像有生命一樣,在空氣中慢慢彌散開來。


    霧氣非常濃。


    紀初桃能肯定,就算是她把手伸進去也會瞬間露出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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