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今天早上,我感到渾身不舒服,但我需要工作。


    簡單的洗漱後,我關了門,準備去村部。


    母親和父親已經早早起來,下地幹活去了,自從我當上村主任後,母親和父親便沒有指望我幹農活。


    我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走,也不用給母親父親說。


    但每次我回到家,隻要母親發現我回來了,總會放下手中的農活,問我吃了沒。


    有時候我沒有吃,心裏想著要吃一頓母親做的飯,但看著母親那麽辛苦,就裝作吃了飯,然後背過母親父親,啃吃了一袋方便麵。


    在騎著摩托車去村部的路上,輪胎漏氣了。當我準備換內胎時,發現外胎也裂口子了。


    正當我沮喪的時候,一個開三輪車的的村民停下來,幫助我補好了內胎,當然外胎是沒有辦法補的。


    在補輪胎的時候,我們聊了聊,話題自然聊到了將來我要辦黑山羊養殖場的事上,然後他答應願意到我的廠子上班。


    提起黑山羊養殖場,我心裏越來越覺得有點反常。


    按理說,電視台的宣傳廣告已經打出十天了,應該有人知道了,但至今為止沒有人打電話。


    那些貼在主要交通要道的布告一定被過路人看見了,但沒有人打過來電話。


    到底是那裏出了問題?


    我仔細想了想,雖然我願意以最低收購價保護農民家裏的黑山羊,但我的廠子沒有動工建成,農民們還是要把黑山羊養在自己的家裏,他們還是害怕自己養的黑山羊染病死亡。


    這羊場的事必須要盡快動工,可來了三個建築承包商,都因為通往清水灣的路沒有修通,拉運材料成本太高而拒絕了以50萬元承包。


    手中也沒有多餘的資金,既然人家不願意承包,就等著大路修通了再說。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走下去,到時候估計群眾把該出售的黑山羊都出售了,剩下的羊隻,便是自己留下來養的。


    得盡快想辦法突破這個瓶頸。


    但一時半會我也想不來怎麽去突破這個瓶頸。


    第五天:


    今天,鄉上周書記得知我帶領尚家河村的村民們栽植柏樹,誇獎了我一頓,他說我的綠化意識強。


    我就像一個爬山虎,借著周書記誇我的時機,提出了想請他給我把秋季的柏樹苗子這件讓我苦惱的事解決了。


    周書記爽快答應了,說在你們村的五年規劃裏麵把荒山造林列進去,至於苗子錢,會用上麵給的脫貧攻堅幫扶資金來解決。


    周書記說,脫貧攻堅中就有一個提法叫生態脫貧一批人,沒有想到尚主任提前行動了。


    周書記還說,他準備號召其它村學習尚家河村,在全鄉推動荒山野嶺植樹造林活動。


    我聽了周書記的話,對周書記講了一些關於栽植柏樹,用柏樹籽帶領群眾發財的美好設想。


    周書記一連說了五個“好”。


    掛了周書記的電話,我的心裏一直甜絲絲的。


    這些天來,為黑山羊養殖的事,我心裏有點堵,但荒山野嶺造林帶給我的喜悅,還是暫時衝淡了我心裏那點堵。


    在山裏植樹時,一個放學後上山來找她爺爺的小女孩,對我說道:“叔叔,你好壞呀!讓我的爺爺爬在山裏挖雞蛋窩窩。”


    我笑著問小女孩:“你愛地球嗎?”


    小女孩對我的話題挺感興趣,站住,對我說,應該是喊道:“愛!”


    我接著問道:“你愛你漂亮如絲的頭發嗎?”


    小女孩不假思索喊道:“愛!”


    眾人停下栽植柏樹,笑嘻嘻看著我們,聽著我們兩個人的對話。


    我說道:“那就對了,我腳下的這片荒山野嶺就是地球的臉麵,柏樹就是頭發,你是希望你光著頭走路,還是希望你有滿頭的秀發?”


    小女孩摸了摸自己那兩個小毛辮子,對我吐了一下舌頭,說道:“我要拯救地球!”


    這下,我開始不明白了,不知道小女孩怎麽突然會冒出來這麽一個想法。


    我笑著問:“為什麽呢?”


    小女孩回答說:“因為我看見你們把地球的臉部挖破了,你們是一群壞人!趕緊給我停下來,乖乖回家吃飯去!”


    眾人哄堂大笑,我望著小女孩拉著她爺爺的手走下了山。


    快到山下時,小女孩衝著我喊:“我愛我的頭發,但我不希望有一天有人在我的頭上動手動腳!”


    我無語,沒有想到小女孩如此聰明。


    第六天:


    今天看到一個患乳腺癌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我原本以為她很傷心,我帶著禮物去看她時,她正在與她2歲的女兒逗樂,臉上沒有一點點憂傷,笑得是那麽自然,一點也不像一個患癌的病人。


    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應該停止抱怨,學會樂觀地去生活。


    我臨走時,女人的丈夫來送我,他對我說:“尚主任,我再也不出去打工去了!”


    我問為什麽?


    他對我說:“我要留在我妻子的身邊,好好陪伴她。”


    陪伴!


    也許人生間最甜蜜的莫過於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能夠相互陪伴著,可為了生活,為了養家糊口,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離開,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


    我真希望我未來的另一半,能夠陪伴在我的身邊,讓我每天都能夠聞見她熟悉的氣味,每天都能夠感受到她溫柔的存在。


    第七天:


    我的腿受傷了,今天推土機修路時,經過一段路,要人工修一點,推土機才能夠爬上去。


    我帶著六個村民去修路,都是上了年齡的大爺大媽,正挖土時,我發現王大爺頭頂的一塊土方開始鬆開,弄不好會落在王大爺的頭上。


    我喊著跑過去拉開了王大爺,可土塊移動的速度比我快,我被土掩埋了。


    壓在土裏的那一刻,我首選想到在這個地方,為了修路前前後後已經死了六個人,我也許就是第七個。


    後來,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醒過來時,已經在環江縣人民醫院。


    我發現我的右腿不能移動,胸部有點疼,我正躺在一張白白的床上,我的頭頂掛著一個塑料瓶子,長長的塑料管子把瓶子裏麵的東西正往我的身體裏麵輸著。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死神老來找我,大白狗替我而死,也算我躲過了一劫,但為什麽我還是死了一回?


    小時候,聽沒牙的奶奶說過,人死了會去閻王爺那裏去報道。可是為什麽我沒有看見閻王爺?也許我是假死!


    我徐徐睜開眼睛,被一個坐輪椅的男孩看到了,他看著我,對我說:“你真幸運,醫生說了,你不用坐輪椅,緩半個月就能下地走路了,不過下地幹重活是不行了。”


    聽了小男孩的話,我不知道是該慶喜我還能夠走路呢,還是該同情我不能下地幹重活呢。


    我很快想到我這個長跑運動員以後是不能長跑了,也許我再也不能從曲柳灣鄉政府走著回到家裏了。


    小男孩看著我不言,對我說:“剛蘇醒來時,麻藥過了,一定很疼,你得忍著點,過上四五天,疼就減輕了。”


    我開始感到了疼,那疼痛感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我開始用手抓住床單,開始緊緊咬緊牙關,我想把一切的疼痛咽進肚子裏,我不想讓我的呻吟聲影響同室的病友。


    我盡力想著一些美好的事物,可我想來想去,截止現在,除了苦難,我好像並沒有值得我回憶的美好時光。


    我開始想姑娘,第一個想起了冰蓮花,馬上她要參加高考了,她現在一定在一遍又一遍翻著複習資料……


    想完了冰蓮花,我想起了車護士,那位美麗的護士姐姐……


    前幾天,車護士對我說,她決定要嫁給馬春露。


    我怎麽也想不通,車護士為什麽要嫁給那個神經質質的馬春露。


    我本來想勸說車護士不要嫁給那個神經病,但話到嘴邊,我還是咽回到了肚子,因為我沒有理由去那樣做。


    但是我還是想不通車護士為什麽要嫁給那個她非常討厭的人,為此,我打電話問過車護士的好朋友李爽。


    李爽對我說:“都是因為你傷了車護士的心,她熱烈地愛上了你,你卻愛理不理的。”


    我聽了李爽的話,心裏不是滋味。


    李爽接著對我說:“雲,你也許不知道。馬春露已經調回到了市交通局,在馬春露媽媽的幫助下,車護士也調到了市醫院,馬春露的媽媽送給車護士除了一個豪華的房子,還有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車……”


    聽了李爽的話,我終於明白,促成這對婚姻的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馬春露的媽媽。


    也就是在這個環江縣人民醫院,我和車護士認識了,在她的陪伴下,我度過了一段孤獨的日子。


    如今車護士離開了環江縣人民醫院,我卻躺在了這裏,本來想著要去參加她的婚禮,可如今自己這個狀態,估計到時候能不能去,還是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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