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和黃支書的談話,尚雲撲捉到了兩個有用的消息:一個是路的消息,另一個是黃支書表示願意給他擔保貸款。


    全鄉十六個村已經有六個村通了村路,今年正在修通九個村路,明年尚家河村的路有望修通。


    通過路,他有了去其它村收購酸棗仁的想法。這酸棗,不但尚家河村有,而且其它村肯定也有。


    以前由於路不通導致酸棗仁無人問津,現在隨著路的逐步修通,酸棗仁一定會變成錢。


    尚家河村的酸棗仁暫時運不出去,可其它村隨著道路的修通並不存在這個問題。


    與其坐下等著財富降下來,不如主動去尋找機會,創造財富。


    應該把思維從家裏走出來,從本村走出來,走向外村。


    去外村采摘酸棗仁顯然不現實,沒有吃住的地方,一天到晚也采摘不了多少。


    如果不去采摘,去外村幹什麽?去收購,去外村收購酸棗仁。


    想到這裏,他突然笑了,滿身隻有一千塊錢,還是到處借來的。要做一個收購商,手中沒有上萬塊錢,怎麽去收購?


    如果不去外村收購酸棗仁,在自己的莊前屋後去采摘酸棗仁,一天到晚也能弄一百來斤,按照一斤一元錢算,也能弄一百元,但問題是酸棗仁運不出去,變不成錢。


    如果去別村去采摘,沒有吃的也沒有住的地方,更加不現實。


    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去收購酸棗仁,不用費多大的力氣,而且還能見比親自動手采摘酸棗仁更多的錢。他曾經看見那些辛辛苦苦拾杏胡的人賺的錢卻比不上收杏胡的收購商,拾杏胡的人流的汗多,見的錢卻少。


    與其流汗采摘酸棗仁,不如直接去收購酸棗仁。


    從輟學的那天起,他便決定挑起家庭的重擔。


    二姐為了學費借遍了親戚鄰居,三姐為了學費年年貸款。到了他跟前,借不了錢,貸不來錢。


    不要去抱怨任何人,別人從來都不欠自己的,沒有理由去抱怨別人。


    別人的錢都是別人辛辛苦苦賺來的,沒有義務借給你。能夠借給你,是他們的仁慈,不借給你,是他們的權利。


    一定要賺夠足夠的錢,供兩位姐姐上完大學,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從此以後,他要想方設法擔起家庭的重擔。


    關於黃支書表示願意給他擔保貸款的事,也許是隨口說說,也許是真心實意的。不過能夠聽見黃支書如此說,他還是很感激的,畢竟在他一窮二白的這個時候,還會有人說出如此的話。


    他胡思亂想了一頓,覺得當下最重要的事還是先出去打問打問一下酸棗仁的價格,盡快找到客商。


    隻有找到了客商,才會圓自己的收購夢。


    借助別人的錢圓自己的致富夢,這個在經濟學上應該叫什麽呢?


    他為客商提供信息,讓客商掏腰包去收購,自己隻賺取信息費,這樣不但會省去許多的環節,而且自己不用擔風險,也不用為資金周轉的事去發愁。


    問題是這樣的客商在哪裏?


    村上沒有,鄉上也沒有,連縣城也沒有,何不去市城看看,也許市城有收酸棗仁的客商。


    對,應該去市城看看,西原市城離家有四百多裏路,鄉上有一趟發往市城的班車,早晨八點發車,下午兩點返回,車費三十六元。


    聽白胡子爺爺說過,尚家河村有一條通往市城的小道,全程二百五十多華裏,不用經過曲柳彎鄉政府街道,一直沿著山嶺向南走,騎著毛驢兩天就到了。


    騎著毛驢走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的人們已經不再騎毛驢。摩托車已經走進了許多家庭,連尚家河這個偏僻的地方,摩托車也成了村裏人們主要的代步工具,在小小的縣城裏一部分人已經買下了小轎車。


    也許不久的將來,摩托車會走進他家,家用小轎車也會走進他家。


    不久的將來,究竟有多遠?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家有一輛自行車。


    這輛自行車是十年前買的,大姐騎了二姐騎,二姐騎了三姐騎,現在成了他的坐騎。


    本來去市城坐班車也能去,但從家裏走鄉政府街道要六十多裏路,還不如從家裏直接騎著自行車去市城。


    聽村裏騎著自行車去過市城的人說過,早晨麻乎乎起來就走,晚上天抹黑便到了。


    騎著自行車走,還有一個好處,便是能夠順便沿路看看風景,看看酸棗的生長情況。


    隻有充分了解了酸棗的大致分布及其大致產量,才有資本跟客商談。其實要做到這一點,也很難。


    酸棗樹生活在荒山野嶺,要全麵摸清它的分布,需要一座山一座山去查看。


    許多山根本就沒有路,到處都是灌木叢,冷不丁還會鑽出一條長長的蛇。提起蛇,他頭皮發麻。


    至於酸棗的產量,也是無法估算的。即使酸棗樹上長滿了酸棗,如果沒有人去采摘,隻會變成廢果。


    越往下想困難越多,還是不要想那麽多。


    他敲了敲發疼的腦瓜,騎著自行車回到了家,給母親說他要去外麵逛兩天。


    母親見他成天悶悶不樂的樣子,也沒有過多地問,開始給他準備幹糧。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便起了床,簡單洗漱後,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


    “娃呀!出去散散心也好,回來了好好過日子!”母親笑著對他說。


    母親忙活了一晚上,給他做了二十來個蔥花餅。


    盡管他一個勁地介紹他隻是出去一兩天,用不了那麽多蔥花餅,但母親還是把二十個蔥花餅裝進了他的書包,還往書包裏麵放了一壺水。


    父親看著他背著饅頭和水,什麽話也沒有說。沉默寡言,是父親的特征。有事便狠狠地抽旱煙,也是父親的特征。從那冒起的一串串煙圈裏,他知道父親還是有許多話要說的,隻不過把話放在了煙圈裏。


    “路上一定要小心,聽說最近狼鑽出了隔離帶,經常偷著下山,見了狼,不要跑,要用火。”


    母親說著遞給他一盒火柴,接著說道,“見了陌生人,不要說話,人心隔肚皮,小心把你騙了著。”


    騙,誰會去騙一個一窮二白的人。


    母親也真囉嗦,在母親的喋喋不休中,他背著蔥花餅和水,推著自行車離開了家。


    自行車不像摩托車一路能夠騎行,山路陡峭不平,許多時候需要推著走。


    即使推著自行車走,也比步行要快多了。雖然上坡時,他滿頭大汗,但下坡時他如小鳥一樣在飛翔,那些上坡時的累隨著飛翔跑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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