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濡聽了不僅不生氣反倒是鬆緩了身子,欣慰的笑著點頭,“這才是越氏子孫,骨子裏流著不服輸的勁兒。若你手裏的權勢已經大到覆手之間可以決定眾人生死,阿爺自然不能再隨意處置你。好好努力吧,孩子!”


    阿琬不置可否,毫不客氣的在張濡對麵坐下來,坦然道:“吾餓了!”


    張濡招了招手,立即有人送來了吃食,張濡笑著道:“阿爺食素好些年了,這裏隻有這些素食像樣些,你將就吃點墊墊。等過兩日出去以後再吃可口的。”


    阿琬撚起一塊點心看他,“過兩日我就能出去了?”


    張濡神秘一笑,“雖然沒有親見,想來京城此刻已經亂了!”


    阿琬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不敢露怯,低頭吃了口素粥,強自鎮定的問:“若我不回去,大魏和親的使團能答應嗎?”


    “自然是不答應的,京城亂了,陛下自顧不暇,無力再與大魏抗爭,又怕他們在京中生事,自然是要快些送走大魏使團,大周的郡主又不止你一人,沒了你還會有其他人和親。”


    張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阿琬猶豫地問:“會是微兒嗎?”


    張濡聞言審視的看著她,語氣莫名的道:“你倒是真心護著她?為了她寧願背井離鄉去和親。”


    阿琬低頭吃粥不說話,張濡此刻心情好像不錯,話也多了起來,耐心的點撥她,“陛下當初召你入京,便是為了丹陽郡主不遠嫁和親。原本我也以為他隻是偏疼這個外甥女。後來這些年看的多了,才看明白一些。”


    “看明白什麽?”阿琬見張濡停下,不由催促道。


    “周帝疼丹陽郡主不假,但在他的心裏再疼愛的孩子也沒有大周江山重要,宗室人才凋零,子嗣稀少。太子和二皇子年幼。他如今能信任依仗的大約也隻有陵王。但陵王資曆尚淺,有他在後麵撐著,陵王能勉強支撐住局麵。若陛下有個三長兩短,儲君不能獨當一麵,朝堂必有大亂!”


    “那這與微兒有什麽關係?”


    阿琬依舊不解。


    “為了大周社稷,為了太子,他必須做兩手準備,朝堂上有王燦和陵王,後宮裏也要有人能引導維護太子。陛下前些日子召丹陽郡主的祖父鄭祭酒入宮做太子師啟蒙授業,也是把鄭家與長公主一家牢牢的綁在太子身邊。至於丹陽郡主,老夫總覺得他另有安排,隻是是什麽安排,陛下太小心謹慎,連我也不曾查到。”張濡歎了口氣,似乎仍未說完。


    阿琬頭一回聽說陛下竟如此倚重微兒,臉上的驚訝倒是真的,張濡見了受用一下,意猶未盡的道,“自從丹陽郡主和蕭家定親,老夫就更加佩服你這位叔父的縝密心思了。他這是要把丹陽郡主榨幹了用啊!”


    阿琬先是不解的眨眨眼,然後恍然道:“微兒嫁給蕭家大郎,就是籠絡住了蕭氏。”


    張濡臉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一笑,繼續引導她,“那你再猜猜,陛下為何如此其中蕭氏。”


    阿琬歪頭思索,試探道:“蕭氏也是一門三將,手裏有兵權。”


    張濡點頭,“丫頭,你雖然柔弱不比丹陽郡主剛強,但那個玲瓏心卻不輸她分毫。隻要日後多往這些事兒上費些心思,自然懂的更多。”


    “不過你隻是看到了其中的一麵,還有另一麵.”張濡頓了頓沒有往下說,而是站了起來。


    阿琬叫住他,“阿爺.”


    “至於另一麵你慢慢悟,若自己能想明白了,那你對京城的局勢就有初步的認識了。”


    張濡又恢複了往日的慈悲模樣,阿琬知道此時他最是冷酷,一時不敢攔他。


    當初她與苗兒商議的是張濡定會把自己關在他的老巢,並且親自來見她。


    到時候苗兒在外麵就可以把消息告訴微兒,她們裏應外合趁機把張濡連根拔起。


    她不知道鄭微此時是不是在外麵,何時能帶人打進來,但她知道若張濡逃走了,即便把這裏端了也沒有意義。


    阿琬心裏著急,卻沒有辦法留下他,就在張濡要踏出門外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喊了出來,“有個事兒想求你”


    張濡意外的回過頭來,“這是你第一次求我!”


    他養了她十多年,驚訝的發現這丫頭竟從未乞求過他,還真是越家人。


    “既然要留下來,我要有自己的人!”


    阿琬把‘自己的人’咬的很重,張濡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感興趣的是這丫頭想要誰?


    “說說看你相中了誰?”張濡轉過身來,手中拂塵一甩,一臉興味。


    也許自己養了她那麽久,卻從未了解過她。


    “我要苗兒!”阿琬說出一個名字。


    張濡卻一臉疑惑,顯然苗兒這個人並不值得他費心神記住。


    “就是那個把我帶回來,關在石牢裏的人。”


    阿琬幫他回憶。


    張濡恍然,然後搖頭,“她並不忠於你!你怕是收服不了她。”


    “那是她還不知道自己將要同阿弟生死相隔,我若是再她生死一線之時救下她,還能讓她時時見到阿弟,她必會忠心!”阿琬堅信。


    張濡略一沉吟,“倒是可以一試。”


    阿琬聞言鬆了口氣,至少苗兒暫時不會死了。


    “還有.不要太為難微兒,她畢竟是為數不多真心疼我的人。”阿琬又提了個要求,張濡卻瞬間沉了臉,冷聲道:“這是第二件事兒了!”


    然後甩袖離去,阿琬追上去,就見他在院中被迎麵趕來的人攔住,來人躬身說了一句什麽,張濡臉上突然泛起光,滿眼的興奮,然後仰天長笑的喊道:“快了,快了!”


    大笑之後,他轉身往回走,顯然是打算離開了。


    阿琬鬆了口氣,期盼著鄭微能快些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還有不到一刻鍾便是午時,石牢裏有人端來一碗酒,對屋內的苗兒冷聲道:“時辰到了,喝了這碗酒上路吧!”


    苗兒看著這杯酒便明白張濡要殺了自己,她並不意外,隻是遺憾就差一步就能看到張濡的下場了。


    她慢慢走上前,端起瓷碗緩緩送到嘴邊,閉上眼睛剛要飲盡就聽外麵傳來一聲厲喝,“慢著!”


    就這樣阿琬帶著苗兒出了石牢來見張濡,就在她們等著通報的時候,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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