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條:當胸前的紅花比臉還大時,請記住——這不是裝飾品,是防彈衣。


    陳恪站在禮部衙門的銅鏡前,第三次調整胸前那朵綢緞大紅花的姿態。


    這玩意兒足有臉盆大小,金線繡的\"狀元及第\"四個字在陽光下能閃瞎人眼。禮部老吏正往他烏紗帽上係金花,動作粗魯得像在捆粽子。


    \"穿越者守則第一百一十五條,\"陳恪在心裏默念,\"當古代公務員給你打扮時,請把自己想象成即將被獻祭的羔羊——區別隻是羔羊不用自己走祭壇。\"


    瓊林宴的喧囂從正廳傳來,觥籌交錯間夾雜著文縐縐的商業互吹。


    陳恪剛踏入廳門,就被撲麵而來的酒氣熏了個趔趄——這哪是宴會?分明是大型社交修羅場!


    \"陳年兄!\"李春芳舉著酒杯迎上來,圓臉上堆滿真誠的笑,\"恭喜恭喜!那篇《鹽鐵論》小弟拜讀數遍,真乃經世致用之文!\"


    陳恪剛要謙虛,忽見李春芳背後轉出個瘦高身影——楊繼盛端著杯清茶,笑得像尊泥塑菩薩:\"陳兄破題''聖王之道,公而已矣'',振聾發聵啊。\"


    知乎問題《如何優雅應對同僚吹捧》的高讚回答閃過:【當別人誇你文章好時,請誇他道德更高尚】。陳恪立刻拱手:\"二位年兄謬讚了!李兄的《民本論》字字珠璣,楊兄的''君子喻於義''更是直指本心...\"


    \"陳狀元。\"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趙貞吉不知何時站在三步開外,彌勒佛式的笑容裏藏著刀,\"老夫閱卷時就說,此子必成大器。\"


    陳恪的後背瞬間繃直。這位未來頂頭上司在鹿鳴宴上可是給嚴黨遞過刀的!他深揖到地:\"全賴趙大人栽培!學生那點粗淺見解,不過是拾人牙慧...\"


    \"哦?\"趙貞吉眯起眼,\"拾的哪位先賢牙慧?陽明公?還是...\"他突然壓低聲音,\"徐閣老?\"


    廳內溫度驟降。陳恪的餘光瞥見張居正正在不遠處與幾位翰林交談,鳳眼時不時往這邊瞟。知乎問題《如何在政治試探中全身而退》的答案自動播放:【當領導問你站隊時,請回答\"我站皇上這邊\"】。


    \"學生愚鈍,\"陳恪笑得人畜無害,\"隻是覺得《孟子》''民為貴''之說,與趙大人去年在《民瘼疏》中的見解異曲同工...\"


    趙貞吉的假笑僵在臉上。他那篇奏折明明是批評嚴嵩的,這小子竟敢當眾提起!


    \"後生可畏啊!\"趙貞吉突然大笑,拍得陳恪肩膀生疼,\"明日來翰林院報到,老夫親自帶你熟悉修撰功課!\"


    陳恪強忍揉肩膀的衝動,轉頭發現張居正不知何時已踱到身側。


    這位未來的萬曆首輔今日穿了件靛藍直裰,腰間羊脂玉佩隨著步伐輕晃,活像隻巡視領地的雪豹。


    \"張前輩。\"陳恪恭敬行禮,卻見對方突然從袖中抽出本冊子——赫然是他會試時寫的《鹽鐵論》!


    \"陳兄此處引《管子》''官山海''之說,\"張居正的指尖點在某段批注上,\"可有考慮過西漢鹽鐵會議中賢良文學的反對意見?\"


    這哪是閑聊?分明是畢業論文答辯!陳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福至心靈:\"學生以為,桑弘羊之失不在鹽鐵專賣,而在以''不加賦而國用足''欺瞞武帝...\"


    張居正的眉毛幾不可察地動了動。這個回答既批評了嚴嵩的財政政策,又巧妙避開\"改革派\"與\"保守派\"的站隊問題。


    \"有趣。\"張居正突然湊近,鬆木香混著墨香撲麵而來,\"改日與陳兄詳談。\"說完飄然而去,留下陳恪對著他背影發呆。


    知乎問題《如何判斷大佬是否賞識你》的神回複閃過:【當張居正主動找你聊天時,請檢查自己是否已經入局】。


    宴至半酣,突然鼓樂齊鳴。禮部官員高喊:\"吉時已到,請狀元公上馬誇官!\"


    陳恪被簇擁著推出大門。


    陽光下,那匹雪白的禦馬鞍韉鮮明,馬頭上還係著朵比他胸前更大的紅花。


    他踩著馬鐙翻身上鞍時,突然想起知乎問題《第一次騎馬注意事項》下的血淚回答:【當你穿著新官服騎陌生馬匹時,請準備好換洗褲子】。


    \"起轎——\"


    鑼鼓開道聲中,誇官隊伍緩緩前行。


    陳恪的白馬走在最前,馬鈴叮當,引得街道兩旁樓閣窗戶紛紛推開。突然,一個香囊\"啪\"地砸在他肩上,薰衣草香頓時彌漫開來。


    \"狀元郎看這裏!\"


    \"陳公子!\"


    此起彼伏的嬌呼從兩側繡樓傳來。


    陳恪抬頭望去,隻見珠簾後影影綽綽都是妙齡女子的身影。又一個香囊飛來,這次精準命中他胸口,係帶還掛著張灑金箋——\"永寧伯府三小姐贈\"。


    \"穿越者守則第一百一十六條:\"陳恪的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當全城姑娘向你扔香囊時,請記住——這不是愛情,這是古代版的偶像應援。\"


    香囊雨點般落下,有繡著鴛鴦的,有裝著香料的,還有個沉甸甸的差點把他砸下馬——拆開一看,裏麵竟是塊羊脂玉佩!陳恪正美滋滋地往懷裏塞,忽見前方茶樓二樓閃過一抹杏紅色。


    常樂扒著欄杆,小臉漲得通紅,手裏攥著個東西作勢欲砸。


    陳恪還沒反應過來,那東西已經呼嘯而來——是隻繡花鞋!鞋尖精準擦過他耳邊,帶起的風刮得耳垂生疼。


    \"第一百一十七條:\"陳恪立刻正襟危坐,在心裏記下,\"當青梅竹馬開始使用投擲武器時,請立即停止享受其他女性的讚美。\"


    他假裝整理衣冠,趁機對常樂比了個\"求饒\"的手勢。小魔頭冷哼一聲,轉身消失在人堆裏,但陳恪分明看見她嘴角翹起的弧度。


    隊伍轉過朱雀大街時,一陣熟悉的鈴鐺聲飄入耳中。


    陳恪循聲望去,懷遠侯府的幾位小姐正在綢緞莊二樓衝他揮手,為首的常樂堂姐還拋來個繡著並蒂蓮的荷包。


    \"狀元妹夫!\"常家大小姐喊得整條街都聽得見,\"別忘了三日後過府吃茶!\"


    陳恪差點從馬上栽下來。這聲\"妹夫\"簡直比聖旨還有效,兩側繡樓立刻響起一片失望的歎息,香囊雨肉眼可見地稀疏了。


    知乎情感區經典問題《如何應對官宣現場》的高讚回答閃過:【當眾宣布戀情後,請檢查自己是否還有命享受愛情】。


    誇官隊伍行至貢院街時,陳恪突然在人群中瞥見個熟悉的身影——柳如是抱著琴站在茶肆門口,藕荷色衫子比初見時舊了幾分。


    見他望來,少女屈膝行了個萬福,唇形無聲地說:\"恭喜。\"


    陳恪下意識摸了摸胸前——那枚銀紐扣還在暗袋裏發燙。


    他衝柳如是點點頭,突然想起那首被教坊司傳唱的《新翻蘭亭序》。


    曆史的長河裏,有些人注定是過客,就像現代偶像與粉絲的關係...


    \"砰!\"


    又一個香囊砸中後腦勺,打斷了陳恪的文藝感慨。他轉頭看見常樂不知何時擠到了前排,正用口型說:\"再看她試試?\"


    陳恪立刻昂首挺胸,目不斜視,活像個被教官逮到開小差的新兵。


    隊伍經過侯府時,他故意大聲吟道:\"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啪!\"


    這次飛來的是一塊桂花糕,精準糊在他新換的狀元袍上。常樂在人群中叉腰瞪眼,活像隻炸毛的貓。


    陳恪抹了把臉上的糕渣,突然笑出聲來——這才是真實的曆史,不是史書上冷冰冰的\"某年某月某日,陳恪中狀元\"。


    夕陽把誇官隊伍的影子拉得很長。


    陳恪胸前的紅花已經歪到胳肢窩,烏紗帽上的金花也蔫了,但他臉上的笑容比禦馬頭上的花還燦爛。


    街角陰影裏,嚴世蕃的獨眼冷冷注視著這一切,手中的酒杯\"哢\"地捏出一道裂痕。


    \"穿越者終極守則:\"陳恪望著遠處蹦跳著追隊伍的常樂,在心底刻下帶糖霜的一筆,\"當人生到達巔峰時,請記住——青梅竹馬的暗器永遠比香囊更有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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