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全起見,宜夏不敢再去七裏街,倒春寒已經過去,天氣漸暖,山裏的草木逐漸茂盛起來。韋大夫出診未歸,陳景熙兩日去一回慶餘堂做事,


    其餘時間宜夏都帶著茯苓和陳景熙到山上尋找藥材,跟著宜夏去采藥也能認識許多藥材原本的樣子,陳景熙進步很快,在醫術一道上已經超過了茯苓。


    蕭燦和少州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清虛道長也同樣經常不在道觀裏,老雷倒是日日都在道觀裏,宜夏也沒想到老雷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做菜的手藝竟然不輸吳姨娘。


    今日老雷用山裏挖來的春筍煮了一鍋春筍鱸魚羹,那滋味簡直鮮掉舌頭,茯苓和景熙一下子就連吃了兩碗。


    宜夏笑道:“你們兩個給道長他們留點。”


    老雷粗聲粗氣地笑道:“小姐放心,我早就給他們留了,你們多吃些。”


    “雷叔,你做菜的手藝真好。”茯苓連聲誇道。


    “那是。”老雷自得地笑道:“殿下就是吃我做的東西養大的。”


    “在南楚也是你給他做飯?”宜夏有些訝然,她以為隻是離開南楚的時候老雷才下廚。


    “那當然!”老雷笑著笑著忽然就收斂了笑容,歎了一口氣道:“小姐不知道殿下從前過得有多麽不容易,殿下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各種陰謀與算計當中,幼年之時身邊試毒的太監都死了好幾個,後來我親自負責殿下的飲食後才沒再因為試吃而出人命。”


    宜夏、茯苓和陳景熙聽了都咋舌,他們三人都經曆過艱難,但像蕭燦這種每天每時都會丟掉小命的日子他們想都不敢想。


    這時清虛道長回來了,看見老雷做的春筍鱸魚羹,一把抱著老雷就嚎啕大哭:“老雷呀,我都多少年沒吃過這等家鄉菜了,你跟殿下說說,讓他放我回去吧……”


    老雷齜牙咧嘴地推開他道:“你來這邊也就一年的時間,還多少年……”


    清虛道長老淚縱橫,“這裏的日子就不是人過的,我都累瘦了。”


    “不對,道長,你胖了。”茯苓細細打量了清虛道長一遍,很是篤定地道。


    陳景熙也附和道:“道長最近大魚大肉吃多了,不會瘦的,前日道長回來時我還看見道長用紙包帶了一隻燒雞回來。”


    幾個人“噗嗤”一聲笑出來,清虛道長瞪著眼道:“你們懂什麽,每天應酬也很累的,酒席上打包些剩下的吃食是因為不能浪費!”


    “既然這麽想回去,明日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吧,皇兄身邊也缺道長這樣的人才。”蕭燦慵懶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俊朗的臉上帶著戲謔的微笑。


    清虛道長打了個寒噤,賠著笑臉道:“如今春暖花開,貧道覺得待在北齊也挺好的。”


    宜夏失笑,南楚的陛下這麽可怕嗎?清虛道長能嚇成這個樣子。


    幾個人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下吃了晚飯,飯後景熙纏著少州讓少州教他習武,這些日子景熙跟少州他們熟悉了起來,也知道少州他們的身份不能透露,即便是在慶餘堂裏他都隻字不提道觀裏的事。


    少州也很喜歡景熙的聰明勤奮,一招一式教得很認真,宜夏在一旁微笑看著他們,蕭燦不知什麽時候也來到了院子裏,他顯然剛沐浴過,發梢還帶著微微的濕潤,他抱臂站在宜夏旁邊,宜夏瞬間聞到了一股像是雨後鬆柏的清新之氣,好聞得緊。宜夏暗自腹誹,這人奢侈到沒邊了,私下出門還這麽講究,衣裳都要穿熏過的。


    “怎麽了?”見宜夏一直盯著他,蕭燦唇角一勾,“開始垂涎於我的美色了?”


    宜夏嗤笑道:“在醫者眼中人跟人沒有區別,都是一副骨肉皮。”


    “那你該去瞧瞧眼睛,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宜夏反駁道:“在殿下眼中,大家不都是棋子嗎?棋子不都長一個樣?”


    “棋子分有用的棋子和沒用的棋子,當然,也分好看的棋子和不好看的棋子,有用又好看的棋子能讓執棋之人心情愉悅,反之則應該回爐重造。”在氣死人不償命的方麵蕭燦一直獨占鼇頭。


    宜夏又一次敗下陣來,跟他說話傷肝,她決定回屋多喝兩盞決明子茶。蕭燦看著她的背影,薄唇的弧度愈發增大。


    自從寂雲庵被毀後,宋時欽倒是收斂了很多,怕麗春樓也暴露出來,他連麗春樓都不去了,下朝後去禮部,商討議和使臣的接待事項。


    薛淳一直見不到恭親王也是有些煩躁,沒有王爺的指示,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事要如何進行。寂雲庵一夜被毀的事他是知道的,向戈也來告訴過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也不準再去王府,但眼下這樁事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麽處理。


    梅清歡突然有了身孕。


    先前梅清歡每次與薛青鬆歡好後都會喝避子湯,恭親王為了掌控全局,也不許她有孕,如今宋時欽許多時日都未曾來麗春樓,也不過問她與薛青鬆之事了,梅清歡認為恭親王要放棄薛青鬆這顆棋子了,她便大著膽子偷偷倒掉了避子湯。


    恭親王可以隨時棄掉薛青鬆,梅清歡卻要緊緊抓住他不放,嫁入侯府做妾也好過待在麗春樓裏等著人老珠黃被人丟出去。


    春闈將近,薛青鬆再掛念梅清歡也不能像先前那樣時常偷著來麗春樓與她相會,所以梅清歡更要抓緊機會,好在老天爺眷顧她,這幾日她時常惡心反酸,悄悄去找江湖郎中看過,是有孕了。


    梅清歡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歡喜,麵帶愁容地告知了薛淳此事,而現在恭親王到底要不要對薛濤出手薛淳也拿不準,萬般無奈之下隻好趁夜冒險去見了一回恭親王。


    “她不是一直在服用避子湯嗎?怎麽會有身孕?”宋時欽皺眉道。


    薛淳有些忐忑地道:“那大夫說避子湯也不是百分百有效,如今她有了身孕,是留還是不留?”


    宋時欽思忖了片刻,沉聲道:“讓她留下吧,想個法子告訴薛青鬆。”


    春闈快到了,按照薛青鬆的資質,這屆春闈大概率能得高中,梅清歡有孕,薛青鬆定是要為她贖身的,他好借機將薛青鬆徹底收入麾下,日後薛青鬆入仕,他在朝中也能多一份力量。


    先前折了靖安侯,他也要再尋個得力的左膀右臂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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