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從榮春堂出來馬不停蹄地去了鎮國將軍府,這事他要馬上告知齊鬆。


    鎮國將軍府內的大堂裏擺著整整齊齊的六十四抬聘禮,這是北齊娶正妻的規格,下人們正給聘禮的箱子紮上紅綢,這些都是預備明日抬去永平侯府的。


    榮親王妃也在,她娘家唯一的侄兒要議親,將軍府連個女主人都沒有,自然許多事情需要她來操辦。自從齊鬆與薛濤定下口頭婚事後,榮親王妃每日都過來打點議親的事宜,兩頭跑也不覺著累。此時她正和齊鬆、齊盛一起核對著聘禮的單子,下人忽然來報說永平侯來訪,遞了帖子過來,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薛濤這個時候來做什麽?齊鬆和榮親王妃麵麵相覷,明日就要上門議親了,難道是日子不好要改日子?


    齊盛倒是很熱忱,一聽說永平侯已經等在了門外,趕緊出門去迎接。


    “大哥,我覺得這事要出變故。”榮親王妃微微皺眉,與齊鬆邊去前廳邊道:“若是尋常的事遣個人來說一聲或者遞個信就行了,他人都到門外了才遞的帖子,說明事情緊急,他來不及先著人遞帖子再慢慢過來。”


    齊鬆一愣,“你是說婚事有變?”


    “八九不離十,但也說不好是不是其他的事。”榮親王妃心裏總有些不對勁。


    “先去看看再說。”


    兩人到了前廳等候不久,齊盛便迎著薛濤進來了。


    “薛侯爺此時過府可是有什麽急事麽?”齊鬆是武將,不習慣文臣見麵寒暄互吹的那一套,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薛濤立時有些麵露難色,道:“還請將軍換個地方說話。”


    齊鬆揮手讓下人們都下去,前廳裏隻剩下了他們四人,齊鬆道:“不必換地方了,侯爺有什麽話就在這說。”


    薛濤微歎一口氣道:“今日下朝後陛下留我在禦書房,同時也召了夏兒入宮。說是皇後娘娘鳳體欠安,國師夜觀星象後說是煞星衝月,需要修道祈福。皇後娘娘是一國之母,豈能入觀修行,國師便說夏兒命理與娘娘相合,可讓夏兒替代娘娘入觀修行兩年,陛下已經允準了。”


    一時間齊鬆、榮親王妃和齊盛都有些懵,互看一眼都不相信會有這等事。齊鬆問道:“你沒跟陛下說咱們兩家已經議親了,江小姐怎麽能入觀修行呢?”


    薛濤兩手一攤,“我說了,但咱們兩家還未簽下婚書,隻是口頭議親,不能作數。”


    “皇後娘娘鳳體欠安?這事我怎麽不知?”榮親王妃問道,她前幾日還入宮與淑儀皇後一起看東宮選秀的名單,皇後娘娘明明一點事都沒有。況且以她與淑儀皇後的情誼,皇後娘娘若是身子抱恙定然會遣人告訴她的,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榮親王妃對這個說辭持懷疑的態度。


    “後宮之事我不知,但今日陛下是這麽說的。”薛濤言下之意就是這事另有隱情,但他不能說。


    齊盛聽了這一番話心裏頓時一空,他的姻緣怎的如此多坎坷?上下起伏不定,原先宜夏拒絕他後,他已經打算放棄了,可兩家長輩忽然議親,他心裏又升起了希望,就如父親所說,他與宜夏不過見過幾麵,他有情宜夏無意很正常,相處久了興許就日久生情了。這幾日看著姑姑和父親安排議親的事宜,他心裏既甜蜜又緊張,每個環節都參與過問,生怕上門議親時哪一項出了差錯,眼看著聘禮都備齊了,卻無故生出這些事端來。


    齊鬆看著自己兒子的神色變化,臉上一沉:“我這就進宮問問陛下,何故要拆散這一對姻緣?”


    “兄長且慢!”


    “將軍且慢!”


    榮親王妃和薛濤同時攔住他,薛濤急道:“將軍不要衝動,夏兒並不是真的出家修行,而是去替皇後娘娘祈福罷了,也就是兩年的時間。我今日過府不是來退親的,隻是告知將軍這事,若是將軍仍然屬意這樁婚事,待夏兒兩年後咱們兩家再議親。況且兩個孩子年齡也還小,即便定親也是要等一兩年後再成親的,齊小將軍若願意就再等上兩年,若是不願意咱們兩家就當沒說過這樁親事。”


    “侯爺……”齊盛想說什麽但被榮親王妃打斷。


    “盛兒。”榮親王妃止住他的話,對薛濤道:“此事現在就做就決定太過倉促,畢竟是兒女姻親的大事,咱們齊家還要商議後再決定。”


    榮親王妃給了齊鬆和齊盛一個眼神,兩人都不再作聲。


    “好,就依王妃之言。”薛濤歎了一口氣,“此番變故非我所願,無論齊家做什麽決定我薛家都沒有怨言,也希望將軍不要因為這事影響了咱們兩家的交情。”


    “這個自然。”齊鬆點頭。


    送走了薛濤,榮親王妃道:“此事甚是蹊蹺,皇後娘娘身子應當並無大礙,為何要宜夏替她去出家祈福?”


    “難道是陛下不允咱們兩家結親?所以才生出了這個事。”齊鬆猜測道。


    “這個倒真是不好說。”榮親王妃思忖道:“大哥手上有兵權,而薛濤雖然已經脫離了軍營,但在朝中鑽營這麽些年,文臣人脈是有的,加上近些日子侯府兒女的親事也逐步定了。薛濤與慎親王府和東宮都扯上了關係,若是加上宜夏與盛兒的婚事,他與將軍府、榮親王府也有了關係,薛濤在朝中的地位大增,陛下心有忌憚也不無可能。”


    齊鬆與齊盛聽完這話都陷入了沉默,被帝王猜忌是大忌,若陛下真有這樣的心思,那這門親事就不可能再結了。


    榮親王妃心思敏慧,又在上京宮廷與後宅間周旋多年,眼光和見識早已不是尋常後宅夫人可比的,她對文景帝的心思猜測的準確甚至超過了許多朝臣。


    她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文景帝再篤信道術也不會昏聵到連一個女子的命格能影響戰場輸贏這種荒謬的話也信,清虛道長的話隻是給了他一個理由暫緩這樁婚事。


    帝王之道在於製衡,朝堂與後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文景帝不能眼看著一個朝臣勢大,況且薛濤是極貪戀權勢之人,這樣的人一旦勢大必然會生出不臣之心。


    一個帝王不會容許任何人威脅到皇權,文景帝能容許薛濤勢力增長,但要在他能掌握的範圍之內。


    少州離開北齊之前去了一趟妙玄觀,清虛道長笑道:“貧道已經按照殿下的指示辦好,這事已經成了。”


    少州笑道:“江小姐於殿下有恩,日後在妙玄觀裏還要道長多多關照。”


    “這是自然,你跟在殿下身邊也多看著殿下,讓殿下在西嶺多加小心。”


    “我會的,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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