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夏第二次入宮，這回去的不是長樂宮而是禦書房。若是陛下在長樂宮，宜夏還能稍稍猜測一下陛下見她的目的，可禦書房是陛下朝會後接見大臣的地方，在這個地方見她，宜夏實在想不出陛下是出於什麽樣的理由。
猜不透陛下的意思，宜夏心裏也沒有底，麵上還是要裝出淡然的模樣。
到了禦書房門口，李公公讓宜夏等在門外，他先進去稟報。
“江小姐，陛下宣你覲見。”不多時李公公出來笑眯眯地道。從李公公的表情宜夏知道應該不是什麽壞事。
緩緩推開紫檀的木門，廊下立著做工精美逼真的銅鶴，頂上是精美對稱的藻井紋，上邊垂落著白玉宮燈，紅色的流蘇垂落下來。下邊是一張黃花梨嵌螺鈿的禦案，厚重沉穩大氣端方，禦案旁的紫金銅爐裏燃著清淡醒神的香。
大殿裏除了文景帝，便隻有薛濤和清虛道長在，宜夏隱隱猜到了定是與她的婚事有關。
“臣女江宜夏拜見陛下。”宜夏矮身跪拜行禮。
“平身吧。”文景帝的聲音平緩，從裏邊聽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召你進宮是有一事要告知於你。”
“是。”宜夏低眉順從地應道。
“國師來說吧。”文景帝似乎也不知道從何開口，而薛濤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清虛道長道：“前日貧道夜觀星象，破軍侵入紫薇垣，預示西秦此番的用兵占了天時地利，於我北齊而言乃是大凶之兆。今日陛下收到邊境急報，西秦已經向北齊用兵，交戰了幾場，戰況並不十分順利。而貧道有一破解之法，江小姐命格貴重，若能出家修道壓製破軍，那麽戰局可能會有所改變。”
宜夏一愣，這就是清虛道長讓她放心的方法？她不想嫁給齊盛，但也沒打算出家啊，而且這麽荒謬的說法是怎麽說服陛下的？她用眼神向清虛道長表達了她的想法。
清虛道長嗬嗬一笑道：“江小姐放心，借江小姐的命格入紫薇垣壓製破軍不是讓江小姐從此就真的出家修道，隻是在妙玄觀內修行兩年，這兩年裏局勢必然有所改變，屆時小姐仍然可以回歸塵世過尋常人的生活。”
兩年，意思是這兩年她可以脫離侯府待在道觀裏，並且沒有隨時要被安排嫁人的煩惱，這倒是比她八字不合的方法更徹底更好，宜夏眼睛一亮，但也不敢表達出來，而是看向薛濤。
薛濤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明明與齊家議定了婚事，眼看著就要議親了，出了這一茬該怎麽辦？於是薛濤有些為難的道：“陛下，微臣已與齊將軍商議過夏兒與齊小將軍的婚事，若是夏兒入了道觀，那這婚事……”
文景帝還未開口，清虛道長便問道：“侯爺與齊將軍可有簽下婚書？”
“還未曾。”
“那就是了，江小姐今年十五歲，即便是兩年後也才十七歲，正是女子婚嫁最好的年齡，侯爺何必急在這一時？”清虛道長笑道：“再說了，邊境有戰事，齊將軍父子皆要上陣殺敵，齊小將軍此時成婚也不妥，不如等邊境戰事平息再談婚嫁也不遲。”
文景帝道：“若如國師所言江宜夏命格貴重，又肯為國修道，那便是心懷大義，朕許諾兩年後予她郡主之尊，以彰她之心，安她之命。”
薛濤大喜，如清虛道長所說，宜夏才十五歲，即便婚事推遲個三兩年也不關緊要，如今陛下竟承諾給宜夏封郡主，那便是無上的榮耀，齊家想必也不會介意推遲這兩年。兩年以後成親，齊盛娶的就不是永平侯義妹之女，而是尚郡主為妻。無論是對薛家還是對齊家，這都是一樁大喜事。
宜夏也沒想到事情能拐彎拐成這樣，兩年之後她若是封了郡主，豈不是更加走不了了？她不想答應，而薛濤卻以為她歡喜過頭了，連忙低聲提醒她道：“趕快謝過陛下恩典！”
眼下的場景隻能這麽應下，總不能直接就拒絕陛下吧，那恐怕她當場就會丟了小命，至少她還有兩年的時間，兩年，足夠她改變很多事。
想到此處，宜夏跪下磕頭道：“謝陛下恩典。”
文景帝龍心大悅，嗬嗬笑道：“五日後大吉，你便入妙玄觀修道。”
“臣女遵旨。”
薛濤和宜夏同乘馬車回府，薛濤越發篤信了清虛道長的話，她若是封了公主之後可不就是名副其實的“鳳命”麽？
“夏兒，道觀修行雖然清苦，但兩年之後你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千萬要沉下心修行，不可出了差錯。還有，陛下雖允諾了要封你為郡主，但這是兩年後的事，聖旨未下時切不可與旁人吐露半句，否則就是‘妄言’之罪。”
“舅舅教誨，宜夏牢記在心。”宜夏神色淺淡，沒有抱怨也沒有興奮。
“你與齊小將軍的婚事我會處理，入道觀前你還有什麽要求？”
“茯苓是跟著我從潯州來的，我想帶她一起。”她若走了茯苓定會不習慣。
薛濤笑道：“這個當然沒問題，雖說是去修道，但你的生活起居也要有人關照，原本我想著跟著你那小丫頭年齡還小，怕照顧不好你，想給你配個得力的丫頭，既然你要她跟去，那就讓她去吧。若還有什麽需求也可傳信回侯府，我會替你周旋解決。”
薛濤和宜夏回到侯府，府裏的眾人見他們倆沒出事都鬆了一口氣，臣子最怕陛下不明所以的召見，這是有可能被秘密處置的事。
榮春堂裏薛老夫人抹著眼淚扶著薛濤的手道：“陛下召見到底所為何事啊？嚇死為娘了。”
“母親不必憂心，不是什麽大事。”薛濤安撫著她道：“皇後娘娘近來身子抱恙，國師夜觀星象後說是有煞星衝月，而國師測算宜夏的命理與皇後娘娘相合，便由宜夏替代皇後娘娘到妙玄觀修道祈福。”這是陛下給出的對外說明的理由。
“那宜夏與齊家的婚事……”衛氏聞言問道，齊家可是要來議親了。
“這點我會與齊家說明。”薛濤看著宜夏道：“這兩年就要委屈夏兒了。”
“能為皇後娘娘祈福是她的福氣。”薛老夫人道，她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對眾人道：“既然侯爺沒事了，大家就各自散了吧。”但她拉著薛濤的衣袖，薛濤愣了一下隻能留下來。
眾人散去，薛老夫人連忙道：“既然江宜夏與齊盛議親不成，你去與齊家說時不如就將靖安侯的小女兒說與齊盛，他家小女兒何婉慧傾慕齊盛，你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也好緩和一下我們兩家的關係。”
薛濤道：“母親，夏兒與齊盛的婚事不是不能成，不過就是緩個兩年而已。他們倆就算現在議親也是要等上一兩年才合適成親的。”
薛老夫人翻了個白眼，“誰知道江宜夏去道觀要幾年？說是兩年，萬一延長了怎麽辦？三年五年的，誰家等著她？白白浪費姻緣。”
“母親，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兒子自有打算，母親擔憂了一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薛濤不再與她多言，徑直離開榮春堂。
薛老夫人心下微惱，“江宜夏給他喂了什麽迷魂藥，處處替她著想。”
李嬤嬤勸慰道：“老夫人就別操心這些事了，江宜夏若能攀上齊家也是對咱們侯府有利的不是？”
薛老夫人冷哼道：“可惜玉瓊年齡太小，若是及笄了哪能輪到她？她再怎麽說跟咱們侯府都沒血緣關係，怕養不熟！”
李嬤嬤怕她生氣，連忙岔開這個話題，“琅姐兒就要入宮了，老奴再陪同老夫人去看看琅姐兒要帶的東西吧，別錯漏了。”
“好，咱們再去看看。”提起這茬薛老夫人總算是高興了，由李嬤嬤攙扶著去了薛玉琅的院子。
猜不透陛下的意思，宜夏心裏也沒有底，麵上還是要裝出淡然的模樣。
到了禦書房門口，李公公讓宜夏等在門外，他先進去稟報。
“江小姐，陛下宣你覲見。”不多時李公公出來笑眯眯地道。從李公公的表情宜夏知道應該不是什麽壞事。
緩緩推開紫檀的木門，廊下立著做工精美逼真的銅鶴，頂上是精美對稱的藻井紋，上邊垂落著白玉宮燈，紅色的流蘇垂落下來。下邊是一張黃花梨嵌螺鈿的禦案，厚重沉穩大氣端方，禦案旁的紫金銅爐裏燃著清淡醒神的香。
大殿裏除了文景帝，便隻有薛濤和清虛道長在，宜夏隱隱猜到了定是與她的婚事有關。
“臣女江宜夏拜見陛下。”宜夏矮身跪拜行禮。
“平身吧。”文景帝的聲音平緩，從裏邊聽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召你進宮是有一事要告知於你。”
“是。”宜夏低眉順從地應道。
“國師來說吧。”文景帝似乎也不知道從何開口，而薛濤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清虛道長道：“前日貧道夜觀星象，破軍侵入紫薇垣，預示西秦此番的用兵占了天時地利，於我北齊而言乃是大凶之兆。今日陛下收到邊境急報，西秦已經向北齊用兵，交戰了幾場，戰況並不十分順利。而貧道有一破解之法，江小姐命格貴重，若能出家修道壓製破軍，那麽戰局可能會有所改變。”
宜夏一愣，這就是清虛道長讓她放心的方法？她不想嫁給齊盛，但也沒打算出家啊，而且這麽荒謬的說法是怎麽說服陛下的？她用眼神向清虛道長表達了她的想法。
清虛道長嗬嗬一笑道：“江小姐放心，借江小姐的命格入紫薇垣壓製破軍不是讓江小姐從此就真的出家修道，隻是在妙玄觀內修行兩年，這兩年裏局勢必然有所改變，屆時小姐仍然可以回歸塵世過尋常人的生活。”
兩年，意思是這兩年她可以脫離侯府待在道觀裏，並且沒有隨時要被安排嫁人的煩惱，這倒是比她八字不合的方法更徹底更好，宜夏眼睛一亮，但也不敢表達出來，而是看向薛濤。
薛濤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明明與齊家議定了婚事，眼看著就要議親了，出了這一茬該怎麽辦？於是薛濤有些為難的道：“陛下，微臣已與齊將軍商議過夏兒與齊小將軍的婚事，若是夏兒入了道觀，那這婚事……”
文景帝還未開口，清虛道長便問道：“侯爺與齊將軍可有簽下婚書？”
“還未曾。”
“那就是了，江小姐今年十五歲，即便是兩年後也才十七歲，正是女子婚嫁最好的年齡，侯爺何必急在這一時？”清虛道長笑道：“再說了，邊境有戰事，齊將軍父子皆要上陣殺敵，齊小將軍此時成婚也不妥，不如等邊境戰事平息再談婚嫁也不遲。”
文景帝道：“若如國師所言江宜夏命格貴重，又肯為國修道，那便是心懷大義，朕許諾兩年後予她郡主之尊，以彰她之心，安她之命。”
薛濤大喜，如清虛道長所說，宜夏才十五歲，即便婚事推遲個三兩年也不關緊要，如今陛下竟承諾給宜夏封郡主，那便是無上的榮耀，齊家想必也不會介意推遲這兩年。兩年以後成親，齊盛娶的就不是永平侯義妹之女，而是尚郡主為妻。無論是對薛家還是對齊家，這都是一樁大喜事。
宜夏也沒想到事情能拐彎拐成這樣，兩年之後她若是封了郡主，豈不是更加走不了了？她不想答應，而薛濤卻以為她歡喜過頭了，連忙低聲提醒她道：“趕快謝過陛下恩典！”
眼下的場景隻能這麽應下，總不能直接就拒絕陛下吧，那恐怕她當場就會丟了小命，至少她還有兩年的時間，兩年，足夠她改變很多事。
想到此處，宜夏跪下磕頭道：“謝陛下恩典。”
文景帝龍心大悅，嗬嗬笑道：“五日後大吉，你便入妙玄觀修道。”
“臣女遵旨。”
薛濤和宜夏同乘馬車回府，薛濤越發篤信了清虛道長的話，她若是封了公主之後可不就是名副其實的“鳳命”麽？
“夏兒，道觀修行雖然清苦，但兩年之後你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千萬要沉下心修行，不可出了差錯。還有，陛下雖允諾了要封你為郡主，但這是兩年後的事，聖旨未下時切不可與旁人吐露半句，否則就是‘妄言’之罪。”
“舅舅教誨，宜夏牢記在心。”宜夏神色淺淡，沒有抱怨也沒有興奮。
“你與齊小將軍的婚事我會處理，入道觀前你還有什麽要求？”
“茯苓是跟著我從潯州來的，我想帶她一起。”她若走了茯苓定會不習慣。
薛濤笑道：“這個當然沒問題，雖說是去修道，但你的生活起居也要有人關照，原本我想著跟著你那小丫頭年齡還小，怕照顧不好你，想給你配個得力的丫頭，既然你要她跟去，那就讓她去吧。若還有什麽需求也可傳信回侯府，我會替你周旋解決。”
薛濤和宜夏回到侯府，府裏的眾人見他們倆沒出事都鬆了一口氣，臣子最怕陛下不明所以的召見，這是有可能被秘密處置的事。
榮春堂裏薛老夫人抹著眼淚扶著薛濤的手道：“陛下召見到底所為何事啊？嚇死為娘了。”
“母親不必憂心，不是什麽大事。”薛濤安撫著她道：“皇後娘娘近來身子抱恙，國師夜觀星象後說是有煞星衝月，而國師測算宜夏的命理與皇後娘娘相合，便由宜夏替代皇後娘娘到妙玄觀修道祈福。”這是陛下給出的對外說明的理由。
“那宜夏與齊家的婚事……”衛氏聞言問道，齊家可是要來議親了。
“這點我會與齊家說明。”薛濤看著宜夏道：“這兩年就要委屈夏兒了。”
“能為皇後娘娘祈福是她的福氣。”薛老夫人道，她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對眾人道：“既然侯爺沒事了，大家就各自散了吧。”但她拉著薛濤的衣袖，薛濤愣了一下隻能留下來。
眾人散去，薛老夫人連忙道：“既然江宜夏與齊盛議親不成，你去與齊家說時不如就將靖安侯的小女兒說與齊盛，他家小女兒何婉慧傾慕齊盛，你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也好緩和一下我們兩家的關係。”
薛濤道：“母親，夏兒與齊盛的婚事不是不能成，不過就是緩個兩年而已。他們倆就算現在議親也是要等上一兩年才合適成親的。”
薛老夫人翻了個白眼，“誰知道江宜夏去道觀要幾年？說是兩年，萬一延長了怎麽辦？三年五年的，誰家等著她？白白浪費姻緣。”
“母親，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兒子自有打算，母親擔憂了一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薛濤不再與她多言，徑直離開榮春堂。
薛老夫人心下微惱，“江宜夏給他喂了什麽迷魂藥，處處替她著想。”
李嬤嬤勸慰道：“老夫人就別操心這些事了，江宜夏若能攀上齊家也是對咱們侯府有利的不是？”
薛老夫人冷哼道：“可惜玉瓊年齡太小，若是及笄了哪能輪到她？她再怎麽說跟咱們侯府都沒血緣關係，怕養不熟！”
李嬤嬤怕她生氣，連忙岔開這個話題，“琅姐兒就要入宮了，老奴再陪同老夫人去看看琅姐兒要帶的東西吧，別錯漏了。”
“好，咱們再去看看。”提起這茬薛老夫人總算是高興了，由李嬤嬤攙扶著去了薛玉琅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