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聽後心裏更是不安,“那此刻住在這裏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周科道,“什麽人都有,多是些逃荒而來討生活的,因此我才說著一帶很不太平,時常生事,小偷小摸都不算什麽,鬧得凶的時候,甚至會出人命呢。”


    白蓉萱聽得一臉驚慌,“你能不能別嚇唬我?”


    周科一本正經地道,“這可不是嚇唬治少爺,而是確有其事。海棠胡同這地方,平日裏根本就沒人來,不信你回頭問六爺就知道了。”


    越是這樣,白蓉萱越是不解。


    孟繁生怎麽會選擇在這種地方見麵?難道他就在這裏落腳?


    白蓉萱放眼看去,隻見周圍一片漆黑,甚至連點燈火也不多見,心中更是沒有底氣,一方麵覺得自己帶的人實在太少了,隻有周科和馬夫兩人,要真出了什麽事兒,也不知能不能抵擋得過;可一方麵又覺得自己大張旗鼓地帶了很多人過來,隻怕孟繁生會被嚇得不敢貿然現身。


    既來之,則安之。


    憑借前世對孟繁生的了解,他為人內斂謹慎,還不至於陰險到這個地步。


    周科問道,“治少爺,您到這裏來,究竟是要見誰呀?”


    白蓉萱不好隻說,委婉地道,“一個相識多年的朋友。”


    這也並非假話,前世她和孟繁生的確相處過很久,也稱得上是朋友了。


    隻是周科卻想不明白,以白修治的身份,怎麽會認識住在海棠胡同的朋友呢?不過既然主子發了話,他自然不會追問個不停,聰明地住了口,打量著周圍道,“裏頭的路太黑了,治少爺在馬車中稍候片刻,我去尋一盞燈籠回來。”


    白蓉萱點了點頭,乖乖坐回了馬車中。


    沒一會兒的工夫,周科便從道邊一戶人家中借了一盞破舊不堪的燈籠回來。他怕白蓉萱嫌棄,尷尬地說道,“這地方能找到燈籠就不容易了,治少爺將就著使吧。”


    白蓉萱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哪會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


    她不太在意地應了一聲,又重新走下馬車,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坎坷不平的小路向裏走去。


    兩人腳步雖輕,卻還是惹得幾戶人家的狗叫了起來。


    走了一段路,卻仍不見孟繁生的身影。白蓉萱心中納悶,難道孟繁生當時真的隻是為了逃跑而故意這樣說的嗎?


    周科提著燈籠守在一旁,“治少爺,這樣一戶一戶地找下去怕是不成,您知道那位朋友具體住在什麽地方嗎?或許可以向人打聽一番。”


    白蓉萱哪裏知道這些,她茫然地搖了搖頭。


    周科有點兒傻眼。


    連人住在哪裏都不知道就找了過來,這到底是什麽了不得的朋友?


    他又問,“那治少爺把他的名字告訴給我,我去試著問一問,說不定有認得他的。”


    白蓉萱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周科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哪裏猜不出來,難道連名字也不能說?


    這下周科更不敢多問了,隻能低著頭望著手中忽明忽滅的破燈籠,心裏百思不得其解。


    白蓉萱輕輕歎了口氣,二話不說繼續向前走去,周科也隻能快步跟上。


    在海棠胡同穿梭了近一頓飯的工夫,別說孟繁生,就連人影都不多見。或許是這裏治安太亂,一到了夜裏,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甚至連燭火都不點。


    白蓉萱已經走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周科道,“治少爺,這黑燈瞎火的怎麽找?要不明兒天亮了咱們再過來?”


    他真怕治少爺在這裏出事,到時候他要如何向三房交代?


    白蓉萱站在路口停了片刻。


    以她對孟繁生的了解,還不至於要誆騙自己。


    可他為什麽不肯現身呢?


    白蓉萱注意到了身邊的周科。


    難道是因為自己帶了人手,孟繁生擔心暴露行蹤,所以一直不肯露麵?


    白蓉萱咬了咬牙,壯著膽子接過了周科手中的燈籠,“你回馬車那裏等我,我自己找找看。”


    周科大驚失色,“治少爺,我不是嫌累偷懶,我是擔心您會害怕?這裏黑漆漆的,您又不熟悉,我怎麽能讓您一個人走呢?”


    白蓉萱安慰道,“我沒有怪你,隻是事出有因,沒辦法帶著你。你聽我的話,回馬車那裏等我,我再找一段,若是還不見人,自會去馬車那裏與你會合。”


    周科還是不敢答應,“治少爺,這地方不安全得緊,您一個人孤身犯險,我實在不放心。”


    重活一世的白蓉萱在經曆了這麽多磨難之後,也總結了一個道理——再黑暗的道路也終究有人要走下去。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找到答案。


    回到白家這條路,又比眼前好走多少呢?


    她不一樣堅持下來了嗎?


    想到這裏,白蓉萱精神大振,“我沒事,你回去吧。”說完不給周科講話的機會,提著燈籠向前走去。


    周科本能地便要跟上,隻聽白蓉萱淡淡地道,“若是不聽我的吩咐,以後就不用在我眼前做事了。”


    她自從接手家業之後,一直和和氣氣,待誰都很溫和,三房自上到下,就沒有一個說她不好的。


    這還是周科第一次見她如此鄭重其事地吩咐,嚇得頓時停住了腳步。


    眼睜睜看著白蓉萱提著燈籠沿街走去。


    周科大氣也不敢喘,更不敢真回馬車那裏等著,估摸著白蓉萱走得遠了,這才悄默聲地遠遠跟了上去。如此一來,就算白蓉萱遇到危險,自己也能第一時間趕到,不至於讓治少爺吃了虧。


    白蓉萱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周科,她緊張得渾身微微發抖,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就這樣摸索著過了兩條街,前方的巷子口,終於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孟繁生。


    白蓉萱心中一喜,快步走了過去。


    孟繁生見到她的第一時間,忽然彎下身子,噗地一聲將燈籠吹滅。


    四周頓時一片黑暗。


    孟繁生抓起白蓉萱的手,轉身便向巷子深處走去。


    這條巷子極窄,成年人要側身才能勉強通過。幸好兩人體形消瘦,否則非被卡在中間不可。


    走了一段路,孟繁生這才小心謹慎地停下了步子。


    白蓉萱也急忙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孟繁生想到她自稱是白修治的妹妹,自己這樣一路牽手走來,的確有些失禮,不禁紅了臉。好在黑暗之中,白蓉萱完全看不到,何況此刻她滿腹心事,哪還能留心孟繁生是什麽情緒?


    白蓉萱不願耽擱,開門見山地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我哥哥到底是怎麽死的?”


    孟繁生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白蓉萱即便內心焦急,也知道此刻不能催促得太狠,因此靜立在原地,等待著孟繁生的解答。


    過了片刻,孟繁生終於低聲道,“是……是被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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