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玲玉見嚇到了她,忙安慰解釋道,“治少爺先別慌張,且聽我跟細細說來。”


    白蓉萱越聽越緊張,神情也變得不耐煩起來。


    紅玲玉徐徐地道,“白五爺豪爽仗義,乃是性情中人,與他結交的就沒有一個不說好的。他常來戲院捧場,乃是熟客,這原本是件好事,隻是近來我卻發現,他與我的弟子虞小樓走得很近。小樓拜師學藝,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這些年從未有過半點兒忤逆,我對她也是疼愛有加。女孩子在外漂泊多有不易,我也希望她能找個靠山,有個安身立命之所,隻是白五爺身份高貴,可不是唱戲女子能夠高攀得起的。兩個人年輕,要真走到了一起,將來怕是麵對層層阻礙和磨難。我不敢說自己多有見識,但入行這些年,身邊人身邊事,也著實經曆了不少,實在不忍見到這兩人走到那個境地去。我看治少爺敦厚有禮,和白五爺關係又親,不如從中勸慰幾句,免得白五爺越陷越深,到後來想抽身也不容易了。”


    白蓉萱聽得瞪大了眼睛。


    她這會兒才明白戴霞先前提醒自己的用心和用意。隻是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隻能點到為止。


    不過她並不覺得事情有紅大家說得這樣嚴重。年輕男女,男未婚女未嫁,郎情妾意,就算真走到了一起,又有什麽不妥當?


    隻要兩人真心實意地對待彼此,身份的高低貴賤又有什麽重要?


    紅玲玉一眼便看出她沒將此事看得很重,立刻道,“小樓是我的弟子,白五爺也是難得的知己,兩人若真有個良緣,我自然高興。隻是……白家規矩森嚴,宥三太太又將白五爺視作掌中寶,怕是不能接受小樓做兒媳。到時候白五爺夾在母親和小樓之間,讓他如何抉擇?”


    白蓉萱漸漸會意,“如果宥三太太能答應的話,事情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談何容易?


    紅玲玉又不是不了解宥三太太那個人?從前白元宥活著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都放在了丈夫身上,丈夫死後,她的心又落在了兒子身上,本身卻是個毫無主見,容易隨波逐流的人。


    而且骨子裏古板木訥,想讓她接受虞小樓,隻怕比登天還難。


    紅玲玉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


    他實在沒想到堂堂三房的新主人,居然是個如此天真的性子。這樣的人將來能幹成什麽大事?


    白蓉萱見狀問道,“紅大家可還有什麽為難之處?”


    為難?


    紅玲玉心中苦笑。


    他一個外人,能有什麽為難,最後難得還不是白修唯和虞小樓嗎?


    見自己找錯了幫忙的人,紅玲玉幹脆收起了心思,淡淡地道,“我能有什麽難處?或許是我想多了,白五爺和小樓多半就是至交好友的關係,反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白蓉萱還要再問,白修唯已經興高采烈地推門走了進來。


    隻見他滿麵紅光,嘴角全是笑意,那得意的樣子,一看就是滿心歡喜的模樣。


    紅玲玉更加確定這一切都不是自己胡思亂想。


    他深深地瞥了白蓉萱一眼。


    白蓉萱顯然也看出來了,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衝著白修唯微微一笑。


    紅玲玉問道,“這是說什麽去了?小樓的裝扮上了嗎?”


    白修唯道,“扮上了,我看她的打扮,倒像是要常杜十娘的?”


    紅玲玉見他避重就輕,壓根不提兩人的對話,索性也不再多嘴,“就你眼尖兒,什麽都瞞不住。”


    白修唯道,“怕什麽,我又不會跑到外麵亂嚷嚷去。”


    這時有人來請紅玲玉,說是有貴客到訪。


    紅玲玉似乎也知道來人是誰,二話不說就站起了身,“您二位在這裏坐著,我得去陪陪客。”


    白修唯道,“你快去忙,不用管我們。”


    紅玲玉這才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沒一會兒有跑堂送來了茶水和瓜子、花生等吃食,白蓉萱問道,“五哥最近常來這裏嗎?”


    白修唯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是啊,左右沒有其他事,便到這裏來坐坐,隻當是打發時間了。”


    白蓉萱又問,“家裏的事不忙嗎?”


    白修唯笑道,“外三房總共就那麽幾口人,守著幾間鋪子過日子,能有什麽事呀?”


    白蓉萱還要再說,有跑堂敲門進來道,“白五爺,秦家大爺到了,聽說您在這裏,說什麽都要請您過去一敘。”


    “哎喲。”白修唯道,“他怎麽有空來了?”說完便站起了身,對白蓉萱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說兩句話就回來。”


    白蓉萱隻好點頭答應,白修唯快步出了門。一邊走一邊嘴裏還嘀咕道,“這個老秦,自從成了家便很少來戲院茶樓了,今天的太陽是打哪邊升起來的?”


    白蓉萱一個人坐在包廂裏,輕輕喝了口茶。


    就在這時,外頭又傳來敲門聲。白蓉萱納悶地轉過頭,隻見一個男子推門而入,見是個陌生麵孔,對方也很驚訝,“咦?這……不是磊三爺的包廂嗎?”


    磊三爺?


    白修磊嗎?


    白蓉萱急忙道,“他有事不來,您是來找他的嗎?”


    對方道,“不是不是,隻是聽說他今天會來,所以想打個招呼罷了。”說完又往白蓉萱的身上打量了幾眼,一眼的驚豔之色,“你是什麽人?”


    白蓉萱很不喜歡他的眼神,隨意地敷衍道,“隻是來聽戲罷了。”


    對方卻不肯輕易放過,“敢問先生貴姓?”


    白蓉萱越發警惕起來,麵無表情地說道,“大家既不相識,又何必自報家門呢?”


    對方笑著道,“這有什麽?誰和誰是從一下生就認識的,你一句我一句,慢慢就熟絡了。既然這是磊三爺的包廂,你又為什麽坐在這裏,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不知是不是白蓉萱的錯覺,這人在說‘關係’兩個字時,神情明顯變得曖昧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深意。


    顯然是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白蓉萱大怒,板著臉道,“這些與你何幹?”


    對方微微一愣,“別氣別氣,我並無歹意,純心隻是想與你交好罷了。”


    白蓉萱麵無表情地道,“不必了,話不投機,還是各走各路比較好。”


    對方卻不肯輕易離開,“這樣好了,我先介紹自己。我姓姚,單名一個興字,我可不是什麽壞人,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


    白蓉萱對此毫無興趣,隻盼望白修唯趕緊回來才好。


    姚興見她不開口,推開門便走了進來,嚇得白蓉萱從椅子上直接跳了起來,驚慌地道,“你……你幹什麽?”


    姚興道,“你別怕,我真的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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