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二房如日中天,拿外長房和他們鬥,那不是以卵擊石嗎?


    唐老夫人沒有多說,隻是道,“元則是個有遠見的人,當初白老太爺還在世時,他便能領著幾個弟弟獨自支撐外長房,還能與內三房分庭抗禮,可見是有些真本事和手段的,既然把家業交給他管,自然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們隻按他的吩咐行事就行了。”


    “正是。”王德全連連點頭,“何況二房高調,有些事不用打聽也能聽到些風聲,實在是沒必要往槍口上撞的。”


    唐老夫人看似有一搭沒一搭的,卻把白家如今的情況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比如內長房的大少爺白修衍年前又生了一場重病,史大太太親自照料,沒等兒子康複她自己便病倒了。長房愁雲慘淡,連元旦掃塵祭祖也沒人露麵。至於二房的白元德已經徹底不管正事,新包養了一個戲子,整天住在外麵,家都不怎麽回了。蔡二太太眼不見為淨,也由著他去了,隻是年紀越大脾氣越大,家裏的姨太太被她調教得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沒一個敢在她麵前喘大氣。


    雖然沒有丈夫福,但兒女福卻著實不錯。兒子白修睿如今是白家實際上的當權人,做事大刀闊斧,雖然脾氣不怎麽好,但買賣倒也經營得風生水起,又新娶了妻子,正是人生最輝煌高興的時候。女兒白玲瓏是上海灘出了名的名媛,走到哪裏都要吸引一眾人的視線。加之她美豔無雙,追求者無數,連日奔波在各種酒會舞會之間。


    不止於此,還有一眾的庶出子女服侍,在蔡二太太麵前格外小心,極盡卑躬屈膝之勢,蔡二太太如今養尊處優,除了調教人,倒也沒什麽事需要操心了。


    外二房的白元恒自從三房產業交給白元則之後,便跟了白元德,可惜白元德終究是個提不起來的,他鞍前馬後地服侍了一陣,等到白修睿接手,立刻便被踢到了一邊,成了不受待見的無用之人。外二房生意又多要二房照顧,隻能忍氣吞聲的看人臉色。當初外三房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白元恒自己偏要撿高枝靠上白元德,如今日子過得緊緊巴巴,想到當初的決定,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至於外三房,自從白元宥病逝之後,崔氏便帶著一兒一女過日子,好在兒子白修唯十分爭氣,小小年紀便能扛起一房的重擔,又有白元則提攜照顧,一家人的日子倒也過得去。


    白蓉萱在一旁聽著,知道這是祖母在借口閑聊,故意打探白家的消息給自己知道。她聽得非常認真,全神貫注地記在了心裏。


    提到外三房,唐老夫人問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位唯少爺的年紀也在治哥之上吧?”


    “正是。”王德全答道,“唯少爺在白家行五,咱們治少爺行六,隻大四個多月。”


    唐老夫人笑著看向白蓉萱,“聽到了沒?”


    白蓉萱點了點頭。


    唐老夫人問道,“成親了沒有?”


    唐德全道,“還沒呢,唯少爺可不簡單,要不是有他在,外三房如今早不知落魄成什麽樣子了。他為人熱情仗義,愛交朋友,什麽人都能說得上話,而且對人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誰家有難求到他的麵前來,他也總是願意幫忙,因此在外麵的風評很好,算是白家這一代人裏最受外人喜歡的了。則大老爺曾經說過,要是唯少爺托生在二房,那白家就不一樣了……”


    唐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話也不能這樣說,也是外三房有福氣,才有了這樣懂事可靠的好孩子,要不然當初那位宥三爺病逝的時候,眼睛怕是都閉不上。”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陣子話,唐老夫人像是才想起了時間似的,“哎喲,你瞧瞧我,這一說話就忘了時間。你是來對賬的,怎麽還陪我這老婆子說上了?”


    王德全道,“能陪老夫人說幾句話,也是我的福氣。”


    唐老夫人叫來了李嬤嬤,“你領了王管事到花廳稍坐,我跟治哥說幾句話再讓他過去。”


    李嬤嬤應了一聲,領了王德全出門。


    等兩人走遠後,唐老夫人對白蓉萱低聲問道,“都聽清楚了嗎?”


    白蓉萱微笑著道,“您打聽得這樣詳細,我能不清楚嗎?”


    唐老夫人卻一臉認真地問道,“那就好!這些事你要銘記在心裏,將來說不定就用得上。你雖是白家內房的人,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內房的力量你是指望不上的。長房的史大太太自顧不暇,兼之兒子又體弱多病有一天沒一天的,就算你真遇上了什麽事兒,她也無力幫忙,至於二房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不下手害你就是好的,更別指望對你有什麽好臉子了。眼下來看,你也隻能從外長房借勢,外二房能不走動就不走動,至於外三房,就看情勢來決定吧。”


    白蓉萱道,“您放心,我都記在心裏了。”


    唐老夫人道,“剛剛有我在身邊,一會兒你和王管事單獨相處,千萬要沉住氣,若是覺得快繃不住了,就隨便找個借口出來,祖母在這裏等你。”


    白蓉萱點了點頭。


    唐老夫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長長地歎了口氣,“要交代的話有千言萬語,一時卻又說不出口。罷了,好在還是在唐家,就算出了事兒祖母也能替你彌補承擔,你什麽也不用怕,隻管去吧。”


    白蓉萱深深地吸了口氣,整了整衣衫,這才邁步出了門。


    門外早有吳介等候。


    他近來都在鋪子裏幫忙,可昨天夜裏唐崧舟卻忽然把他叫過去,叮囑他以後不用去鋪子,安心在白蓉萱身邊服侍就好,還特意提醒他注意白蓉萱的身份,當著外人千萬不要稱呼錯了。


    吳介一知半解地答應了下來。


    看到可靠的熟悉之人,白蓉萱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立刻便平靜了下來,她帶著吳介去了花廳。


    白家來的管事已經在這裏喝了兩壺茶了,嚴管事盡心招待,眾人說著輕鬆的話,倒也並不枯燥無聊。


    眼見著正主來了,眾管事一齊站起了身。


    王德全站在最前麵,替眾人介紹道,“這位就是咱們三房的治少爺,以後也是咱們的主事人,大家都稱呼吧。”


    眾人立刻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地稱呼道,“治少爺!”


    白蓉萱心跳加速,手腳也有些不聽使喚了。


    一旁的嚴管事看著著急,連連向她使眼色。


    白蓉萱哪裏還看得到這些?


    她握緊了拳頭,強行振作道,“各位管事好,不用客氣,都請坐吧。”


    眾人見他客氣好說話,都稍稍鬆了口氣。


    白蓉萱走進廳內,很自然地在主位上坐了。


    王德全又向白蓉萱引薦了跟來的這些管事。其中多半都是三房的老人,從前跟過白元裴的,隻有幾人是外長房的人。


    白蓉萱禮貌地點了點頭,一一打過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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