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這會兒正坐在椅子上出神。


    春兒小心翼翼地送了一杯涼茶過來,“萱小姐,喝口茶潤潤嗓子,要不要我去切一盤西瓜送過來?”


    白蓉萱現在什麽胃口也沒有,一臉疲憊地衝她揮了揮手,“你別忙了,讓我一個靜靜就好了。”


    春兒應了一聲,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而相氏的乳娘根本就沒有進門,此刻正坐在回廊的長凳上用手裏的帕子扇著風。


    白蓉萱看著她的身影,想到先前相姨娘和那個叫羅秀春的男人的對話,她的心就狂跳個不停。這麽重要的事情,自己卻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誰能幫自己出出主意,該怎麽利用這件事兒壓製住相姨娘,把莉姐從她的魔爪下救出來呢。


    可左思右想也沒個合適的人選。


    這件事如果告訴母親,她什麽忙幫不上不說,可能還會被嚇一跳,若是捅到外祖母和舅母那裏,隻怕她們兩個人即便氣憤卻也不好插手長房的事情,隻能委婉地提醒大舅舅唐崇舟注意。畢竟相姨娘這種事,隻要沒有捉奸在床,誰又能咬死了說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呢?


    到時候相姨娘要是聽到了風聲喊委屈怎麽辦?她手裏頭有唐學榮這個籌碼,唐崇舟怎麽也要忌憚三分。何況相姨娘從來都不是個安分的主,甚至很有可能借機誣陷抹黑二房,說唐老夫人和黃氏嫌棄她的出身,故意用這種辦法來栽贓陷害自己。


    到時候無論事情結果如何,長房和二房的關係就徹底的崩了,相姨娘再訴訴自己的委屈和心酸,要是唐崇舟不肯信就抱著唐學榮一哭二鬧三上吊,以白蓉萱對唐崇舟的了解,他最後肯定寧可相信枕邊人相姨娘,也不會相信唐老夫人和黃氏的話。


    要是那樣的話,唐學莉就徹底地落入了相姨娘的手裏,自己非但幫不上忙,反而還會害了莉姐。


    如果把這件事兒告訴舅舅唐崧舟呢?


    舅舅雖然公正,但也古板克製不懂得變通。何況他一個做弟弟的人,還能插手哥哥和姨娘之間的事情不成?估計他自己也舔不下來臉去說,最後還是會通過唐老夫人和黃氏解決這件事兒。


    兜兜轉轉,事情仿佛進入了一個死局。


    相姨娘敢做這樣的事情,肯定已經把後路想清楚了,一旦沒有掐住她的死穴,就隨時都有被她反咬一口的風險。白蓉萱雖然重活兩世,可也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要不……


    幹脆當自己什麽都沒發現,直接繞過這件事吧。反正她的目的僅僅是改變唐學莉的人生而已,至於相姨娘和長房會怎麽樣,跟她沒什麽關係。


    可如果一旦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就繞路而行的話,她還能改變前世所發生的一切嗎?她依然這麽弱小,甚至遇到問題就隻會手忙腳亂,連個解決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她真的能憑一己之力救回哥哥和母親的性命嗎?


    正在白蓉萱苦惱之際,唐學茹像隻歡快的兔子似的蹦跳著跑了進來,“你怎麽樣呀?快讓我瞧瞧。”跑到白蓉萱的身邊,上上下下的把她打量了一番,“我看你的臉色還可以呀,還是不舒服嗎?”


    白蓉萱直直地望著唐學茹,一時間有些犯難。


    雖然唐學茹從來都不是個值得信賴的家夥,但眼下好像也沒有別人可以商量了,要不要把相姨娘的事情對她說了呢?


    她那個小腦袋瓜天馬行空的,總是會冒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說不定就能幫自己想到一個好的解決辦法呢?


    白蓉萱緊抿著嘴唇,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唐學茹見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想什麽呢,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呀?”見白蓉萱沒有反應,還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摸,“還行,也不燙呀。”


    白蓉萱推開她的手,感覺話都到了嘴邊,就在要脫口而出的瞬間,可唐學茹下一刻的話就徹底打消了她的念頭。


    隻見唐學茹四下打量了一圈,沒看到春兒的身影後便賊眉鼠眼地問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嫌前廳人太多,不好大張旗鼓地吃東西,所以躲到這裏吃獨食來了?春兒該不會是給你取吃得去了吧?能不能讓她給我帶兩隻螃蟹來?剛剛祖母在場,我都沒敢放開了手腳吃。”


    白蓉萱徹底無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好了。


    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想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給她知道?


    白蓉萱不想理她,一個人去了內室。


    唐學茹急忙追了上去,“哎呀,你怎麽不說話了?到底是怎麽了嘛?”


    白蓉萱沒好氣地說道,“我頭疼,想躺一會兒……”


    “啊?”唐學茹有點兒傻眼,“那咱們不吃螃蟹了呀。”


    白蓉萱有種想打人的衝動,她握緊了拳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心平氣和一些,“你自己吃去吧。”


    “哦。”唐學茹點了點頭,“正好,沒人跟我搶了。”說完便轉身扯著嗓門找春兒去了。


    白蓉萱也不是那種大大咧咧的人,怎麽好隨隨便便跑到別人的床上休息呢?她落寞地歎了口氣,在臨窗的羅漢床上坐下了。這件事兒必須得從長計議,決不能操之過急,何況她現在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也隻能先拖下去了。


    白蓉萱撐著下巴,一臉的無奈與苦惱。


    自己的力量實在太小了,身邊連個能幫自己的人都沒有。哥哥離自己千裏之遙,就算有心也始終鞭長莫及。這樣下去,她真的可以改變哥哥的命運嗎?


    白蓉萱覺得前路一片渺茫,自己最終會走向哪裏連她也搞不清楚了。


    屋外傳來唐學茹的呼喚聲,春兒應聲去後廚取了兩隻螃蟹,唐學茹便在回廊下開心地吃了起來。相氏的乳娘見狀腳步輕快地回了前院,唐老夫人已經董玉濼和唐學萍的陪同下回了看戲的二樓。相氏也在這裏作陪,見到乳娘回來,有些詫異地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那個白蓉萱雖然隻是養在白家的一個外姓女,但自小就在唐老夫人身邊長大,一直當做心肝寶貝一樣,嬌滴滴的風吹不得雨淋不得,過年放個爆竹都能嚇出一身病來,這要是在長房有個好歹,她們有嘴都說不清了。所以相氏一直不讚成把二房的人請到家裏來做客,偏偏唐學莉堅持,她自然也懶得插手,讓她一個人折騰去算了。


    真出了事兒,有她哭的時候。


    相氏的乳娘卻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她知道自從羅秀春被自己的兩個兒子送到唐家來做事之後,相氏的心思就全放在了男人身上,老爺常常不在家,唐學莉又從不插手相氏院子裏的事情,她還不徹底無法無天起來?所以對這外麵發生的事情也不像之前那麽關注了。相氏的乳娘隻好把聽來的消息告訴相氏,“聽說為了白小姐和江家的事情,不但上海的白家派了少爺來,閔家也派了管事過來打招呼,江家礙著這兩家的麵子不敢再和二房起爭執,隻能選擇忍氣吞聲息事寧人,提親的事情徹底沒戲了。”


    相氏聽後無比的震驚,“你說什麽?白家居然派了人來?還是家裏的少爺?這怎麽可能呢,別是你聽差了吧。”


    相氏的乳娘連連搖頭,“怎麽會呢,我就算老糊塗了,也不可能把這種事情聽差啊!外頭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江家那種地頭蛇也徹底偃旗息鼓,的確沒再找二房的麻煩,可見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相氏眼珠子轉了幾圈,對唐學莉宴請二房的事情頓時上心了不少,這也是為什麽今天她會這樣給白蓉萱麵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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