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裴忌從千戶所回來,便有沈芷柔的丫鬟迎上來,作禮道:“二爺,我們姨娘一直在等二爺回來,飯菜也已經備好,都是二爺愛吃的。”


    這種爭寵的手段,裴忌還不至於看不出來。


    他卻隻當看不出來。


    還是去了西側院。


    沈芷柔尤為歡喜,一麵吩咐丫鬟把備好的飯菜端上來,一麵替裴忌更衣。


    “表哥,今日咱們府上出了好大的事。”沈芷柔脫下裴忌的外衣,為他換上家常青衫,夫妻話家常般道,“二奶奶的嫁妝丟了一抬,鬧了好大陣仗,榆妹妹院裏的丫鬟都被打死了一個,唉,聽說那丫頭被扔出的時候身上全是血,榆妹妹也難過得連院子都沒出來……”


    她說著,不著痕跡地去看裴忌的臉色。


    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內宅有母親和大嫂管家,既處置了便好。”


    沈芷柔立馬笑道:“正是呢,那丫鬟雖說是榆妹妹身邊的人,可她做出這種事,帶累榆妹妹名聲,如此也是罪有應得。”


    裴忌並不搭話,換好衣服,淨了手臉便去用飯。


    剛坐下。


    洛貞身邊的秋雯進來了,福身笑道:“奴婢來得真是不巧了,原來姨娘也準備好了飯菜,隻是二爺今早應承了我們奶奶,說是今晚要過去,我們奶奶一早就準備好,正等著二爺呢。”


    裴忌便又起身,對沈芷柔道:“你自己先吃,今晚不必等我。”


    沈芷柔柔順地應聲,送他到門口。


    她看著裴忌走遠,臉上表情柔順,可指甲卻已經深陷在掌心了。


    東側院。


    洛貞坐在桌前,一派端大氣之態。


    正午那會兒的失態仿佛從未存在過。


    裴忌撩簾進來。


    洛貞見他已經換上了家常衣裳,心中便是不悅。


    早上既已答應她晚間要過來,回來卻還先去了沈芷柔那兒。


    衣裳都換了。


    她要是不讓人去請,他難不成還要宿在賤人那裏?


    “夫君。”


    雖然心中不悅,但洛貞麵上還是得體的笑,端莊的站起來迎他坐下,“貞兒剛進門,還不知夫君的口味,今日事情又多,還未及問婆母和表妹,夫君看看,合不合胃口?”


    裴忌坐下道:“都好,我不挑。”


    洛貞特意提起今日事多,本是想等裴忌主動問起,才好說嫁妝丟失一事,看看他是什麽態度。


    不想他竟是問也不問。


    她一時也沒了話。


    飯桌上陷入沉默。


    氣氛也微有尷尬。


    裴忌卻是神色如常。


    用完了飯後,他也沒多說什麽,隻吩咐下麵人備水。


    洛貞怔了下,臉悄悄紅了。


    待裴忌進了耳房。


    秋雯走過來笑道:“我就說姑娘多慮了,姑爺這般上心,哪裏是不喜姑娘的意思?”


    采綠也忙說著好話:“今晚上姑爺多疼姑娘幾次,怕是等後日回門,嫡子就已經被種上了呢。”


    洛貞的手下意識放到肚子上。


    若是當真能這麽快就好了。


    有嫡子傍身,她皇後的位子就會更穩。


    與嫡子和皇後之位相比,許氏這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麽呢。


    對於圓房,洛貞是十分期待的。


    卻忽略了這種事如果男人不珍惜,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裴忌顯然不是個會珍惜她的人。


    次日,洛貞沒能起身,隻叫了秋雯去正院給許氏請安。


    “我還當她是個孝順勤快的,這才第二日就起不來了,昨日倒是裝得像樣。”


    許氏坐在主位上,臉拉得老長。


    昨日洛貞沒把那抬嫁妝給裴榆,更沒給她,她心裏一直記著。


    今日洛貞不來請安,她哪裏能氣順,抓住一通數落。


    周氏坐在下手,聽著許氏數落洛貞的話,心裏舒坦極了。


    秋雯趕忙替自家主子解釋:“太太莫要誤會,我們奶奶並非有意不來給太太請安,實在是……”


    她說著臉也紅了:“二爺昨夜宿在我們奶奶房裏,我們奶奶才,才……”


    許氏啐她:“我呸!不就是那檔子事,就她恁嬌貴?何況我兒那般體魄,她舒服還來不及呢,竟在我這兒裝樣拿喬?芷柔跟我兒時也沒見她裝腔作勢的不來請安當差啊,芷柔你說,是不是!”


    沈芷柔蹲在許氏腿邊為她捏腿,聞言羞怯地點了點頭。


    秋雯一個丫鬟,哪裏敢跟許氏爭。


    又被許氏罵了一通才回去。


    洛貞卻還未起身。


    秋雯也不敢把許氏罵的那些話都說給她聽,隻道一句,太太有些不高興。


    洛貞現在卻是顧不上後宅這些事了。


    那處疼得厲害。


    可這種事,又不能請大夫。


    隻能臥床修養。


    一直到第二天回門才能起身。


    裴忌也陪著。


    除了新婚夜,身為夫君該做的事,他一件不落的都做了。


    到了洛府,便被人請去了書房同洛遠山說話。


    洛貞則是直奔崔氏的院子。


    “娘!”


    一見到崔氏,三日來受到的委屈就齊齊湧上心頭,洛貞撲到崔氏懷裏,嗚嗚哭了起來。


    崔氏一早就在等著女兒回門了,沒想到她竟是這幅模樣,連忙屏退丫鬟婆子,握著她的肩膀問道:“怎麽哭成這樣?裴忌對你不好?可當初既然決定強要嫁給他,就知他不會是那等體貼的,你怎麽……難不成,他還敢打你?”


    洛貞搖搖頭,拿手帕擦了擦眼淚才道:“他沒打我,身為夫君該做的事,他也都做了,可女兒覺得好難受……他那個表妹,未成婚前就已經被他給提成了妾,我與他新婚夜,他竟是在那個賤人處過的。”


    崔氏道:“你夢中既知道有這麽個人,早一日晚一日的也沒甚差別,隻是這新婚夜竟都不到你房裏來,這未免也太不給你臉了……”


    崔氏臉色凝重起來:“如此看來,他對你定是不喜的,若長此以往也是棘手,便是不碰你,你就已是束手無策了,沒有嫡子,待他登上皇位,若是鐵了心不讓你為後……”


    洛貞道:“圓房還是圓了的……”


    崔氏聞言眉頭一鬆:“我還當他當真硬如磐石,沒有轉圜的餘地,既圓了房,那還哭什麽?”


    洛貞的臉是一會白一會兒紅:“可那事讓女兒躺了一日夜,現下還疼呢,著實是受罪,受折辱!”


    崔氏聽後卻是笑起來,手指點在她腦袋上:“傻子,這可不是折辱,能讓你躺上一日夜的男人才是頂好的男人呢,初夜是會難受一些,等第二次就曉得好處了。”


    她說著,手撫著自己胸口,舒氣道:“一進門就哭,我還當是天塌了呢,原來就是這些事。你這孩子,打小我就教你手段,你還有那預知夢傍身,怎得嫁了人,竟是這般脆弱?”


    被崔氏責備,洛貞更覺委屈,忙又把嫁妝被盜的事情說了。


    崔氏道:“這些都是小節,你應對得也不錯,裴家一家人本就是從市井裏爬上來的,手腳不幹淨,醃臢粗鄙那就是她們的本性,你現在覺得陌生疲累,是因為你剛過去不適應,過上半個月也就好了。


    你隻要記住,你是未來的國母,你生下的嫡子會是下一任天子,而你會是尊貴無比的太後,眼前這點小事,便不會放在心裏了。”


    洛貞聽著崔氏說的話,眼前逐漸浮現出自己成為皇後,成為太後的模樣。


    她站在高高的殿台上,俯視著下麵如螻蟻一般的人。


    來時的路也就當真沒那麽在意了。


    見女兒漸漸露出笑容來。


    崔氏也笑了,攬著她道:“你再想想你玉珍表姐,是不是就更覺得這些事沒什麽了?”


    洛貞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這個二表姐,現在應該還在等著內廷的人來接她,做著皇後夢呢。


    可惜,皇後之位是她的。


    真希望她不要死得太早,她想看她見到她登上皇後之位後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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