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聲如雪崩漫過梅林。


    顏宛白步步後退,險些跌下橋,幸虧翠荷一把扶住了她。


    她望著男人臉上的潮紅,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幾乎整個人都要,不受控製般跳起來。


    “你……”她顫巍巍伸手,卻在快觸及他時縮回。


    顏宛白生怕,這是一場夢,一場她獨自做得美夢。


    畢竟幾日前,他對她,還那般冷漠,怎地忽然變了一個樣子。


    “我不準。”承恩侯顏肅沉著一張臉,轉過回廊。


    一般來說,梅花宴是家中小輩弄得,顏肅甚少出現。


    若不是今日,厲王南宮暉忽地上門,他也不會作陪。


    而且,今日聽說南宮鴻煊也來了,那個混不吝的東西,他還真有點怕,所以才匆匆趕過來。


    紫貂大氅掃過殘雪,顏肅身側是男子,著一身玄衣蟒袍——正是厲王南宮暉。


    沈如風瞳孔驟縮,日日歡好的畫麵,仿佛映在眼前,“子逸這身媚骨,最適合作餌”猶在耳畔。


    南宮暉這人,還得親眼來瞧瞧,才肯放心。果然,這人沒一點心。


    沈如風的身子,冷得似冰。


    “父親!”顏宛白撲到顏肅跟前,鬢邊白梅簪撞歪了,“女兒願……”


    南宮暉突然打斷:“沈探花雖官職不高,但才情容貌當屬翹楚,最主要他十分……聽話。”


    最後二字化作氣音,激得沈如風脊背繃緊。


    南宮鴻煊嗤笑出聲,聲音似裹著蜜糖:“阿瑾猜猜,這戲能演幾時?”


    蘇時瑾抬眸望去,淡淡道:“左不過半炷香。”


    沈如風跪在石階上,聽著顏肅震怒的嗬斥,喉間腥甜翻湧。


    他望著顏宛白,喜極而泣的側臉。忽覺她今日妝容,仿的是蘇時瑾未和離前的妝容。


    “沈如風!”顏肅的虎頭靴碾碎殘雪,“你可知承恩侯府世襲爵位,而宛白是我唯一的嫡女,你竟敢當眾求娶她?哪來的膽子?”


    “侯爺莫急。”南宮暉輕聲耳語,“官職是求來的,太常寺顧少卿不日就要升遷,這少卿的位置,本王會留給沈如風。”


    原來,這沈如風,是厲王的人。


    即便他是厲王的人,可顏肅還是看不上他,除了一副好皮囊,他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


    但是,上次宛白與南宮鴻煊,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若是借此,與厲王攀上關係,也算是個保障。


    陛下終究會退位的,下一任皇位,除了眼前這個嫡皇子,應該也沒別的人選了。


    而且,陛下不念舊情,一味偏袒自己兒子,讓他女兒受委屈。他何必愚忠,不站隊呢?


    顏肅開口:“既然厲王殿下保媒,那這門親事……”


    “聖旨到——”


    太監尖利的通傳,刺破梅香。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承恩侯顏肅之女顏宛白,嫻熟溫良,太常寺博士沈如風品貌……”


    聖旨的每個字,都化作鐵釘,將沈如風死死釘在雪地裏。


    南宮暉竟然在赴宴前,便請好了旨。卻還要讓他,在蘇時瑾麵前,演這樣一出戲。


    一場將他臉麵,狠狠輾軋成塵土的戲。一場,永遠斷了他與蘇時瑾,再有牽扯的戲。


    “臣女接旨!”顏宛白深深叩首,喜笑顏開。


    聖旨上“天作之合”四字,簡直是寫在她心坎上,她仿佛看見自己鳳冠霞帔,與沈郎共飲合巹酒的模樣。


    “微臣……謝主隆恩。”沈如風重重叩首。


    沈如風與顏宛白的婚期,定得十分著急,裏麵有厲王的手筆,也有蘇時瑾與南宮鴻煊的一份力。


    就定在一個多月後,臘月二十二,黃道吉日。


    ……


    洛華苑,暖閣。


    地龍燒得正旺,蘇時瑾斜倚芙蓉榻上,指尖撫過鎏金請帖邊緣的暗紋。


    “小姐,這帖子實在蹊蹺。”淩黛跪坐炭盆前翻動栗子,“隔壁宅子空了三年,上月牙行說被江南富商買下。可今日新主喬遷,怎會專程給咱們下帖?奴婢想翻進去瞧瞧,卻發現到處是高手,根本進不去。”


    蘇時瑾的目光,凝在“踏雪尋幽”四字上。


    銀鉤鐵畫的筆鋒,藏不住少年時的痕跡。


    那年,謝常卿握著她凍紅的手,在宣紙上寫“瑾”字,最後一橫總要微微上挑。


    “備轎吧。”她將請帖擲進炭盆,火舌舔上“戌時”二字,“讓廚房把新製的梅花酥裝兩盒。”


    淩黛驚得差點打翻栗子:“您真要去?萬一是厲王的陷阱呢……”


    “若是厲王,就該用沈如風的筆跡。”蘇時瑾撚起顆栗子,看焦殼在掌心裂開細紋,“況且……”她咽下後半句,望著窗外新雪覆蓋的飛簷。


    她與謝常卿,碧水鎮一別,已過了大半年。


    他與她,是過了命的交情,即便是陷阱,也得去。


    少時離別時,他說:“等瑾兒及笄,我回來給你綰發可好?”


    可再見時,她已瞎了眼似的,戀上沈如風,與他大吵一架。哪怕斷了這段兄妹情誼,也要鐵了心嫁給沈如風。


    後來,她知曉他心意時,她又戀上了南宮鴻煊。


    她與謝常卿,總是差了一點緣分。明明陪伴了,大半童年時光,而她卻生不出男女之情。


    ……


    暮色籠罩時,蘇時瑾立在朱門外,微微有些愣神。


    新漆的大門,上方卻空空的,沒有牌匾。


    早有小廝前麵引路,蘇時瑾抬腳邁了進去。


    卻被眼前的場景,驚了一下,眼前的宅院,照著蘇家老宅東院複原的。


    “瑾兒。”月洞門後轉出一個年輕男子,一身月白錦袍,俊美依舊。


    正是謝常卿。


    他大跨步走過來,抬手想撫她眉梢時,牆頭忽傳來冷笑。


    南宮鴻煊捏著塊瓦片,紅衣墨發在風中獵獵如旗:“謝少主這雙手,不想要了?”


    指間瓦片碎成齏粉,殷紅廣袖垂落時,廊下燈籠霎時熄滅三盞。


    雪花在他眉骨處凝成薄霜,卻化不開鳳眸裏翻湧的暗潮。


    謝常卿收攏的手指,擦過蘇時瑾鬢邊珠釵,鎏金流蘇晃碎滿地月華:“熙王殿下好雅興,大晚上的爬我家牆頭,不知道還以為你……”


    “總比某些人,暗戳戳忽然出現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甩惡夫攜七皇子翻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餅的餅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餅的餅餅並收藏重生之甩惡夫攜七皇子翻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