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肅仍不死心:“他……他房裏已有兩個侍妾……”


    顏宛白撫平裙擺褶皺,語氣輕快得像在說胭脂水粉:“不過是兩個姨娘而已,待我過了門,尋個錯處發賣了便是。”


    窗外暮色漫進來,將父女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顏肅盯著地上的影子,突然發現女兒竟長得這般高了——不知何時,那個揪著他袖子要糖人的小丫頭,竟開始忤逆他了。


    “若我不允……”他深深歎息了一聲。


    “女兒便落發為尼。”顏宛白從妝奩取出把銀剪,“哢嗒”絞下縷青絲,“父親是要送女兒當誥命夫人,還是當尼姑庵裏的姑子?”


    顏肅望著飄落的發絲,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這個女兒,果真是慣壞了。


    他“啪”地一聲,摔了門轉身離去。


    要讓承恩侯府,唯一的嫡女,嫁給一個太常寺博士?


    豈不是將他的臉,按在地上被人狠狠踐踏嗎?


    說不定人家,還要傳出什麽不好的流言?說他家女兒,定然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疾,所以才尋了一個這樣的人。


    ……


    太常寺後衙的雪鬆,簌簌落著殘雪。


    顏宛白裹著銀狐裘,立在廡廊下,八寶食盒裏的梅花糕還冒著熱氣。


    她特意換了新裁的茜色襦裙,發間十二支金雀釵,在冬陽下晃得值房小吏睜不開眼。


    “沈博士正在謄錄《禮器圖注》。”書吏低著頭不敢看她妝容,“顏小姐請稍候。”


    “小姐,這雪粒子愈發密了。”翠荷替她攏了攏狐裘,瞥見廊角縮著兩個竊竊私語的書吏,“奴婢瞧著沈博士,怕是要耽擱許久,咱們還是回去吧。”


    “怎麽?我都不嫌冷,你倒是嫌了?”顏宛白臉上一冷。


    翠荷唯唯諾諾應道:“奴婢不敢。”


    顏宛白指尖叩著食盒鎏金鎖扣,聽著值房裏傳出的沙沙聲。


    “顏小姐請回。”值房忽然傳出沈如風的聲音,清冷似簷角冰棱,“下官要隨少卿去南郊勘驗祭壇。”


    顏宛白推開阻攔的書吏,茜色裙裾掃過門檻時沾了炭灰。


    她望著伏案疾書的青色官袍,想起那年花朝節,這人一身月白衫,桃林執卷的模樣。


    “沈大人,嚐嚐這梅花糕。”她掀開食盒,露出淺粉色糕點,“這是我親手做得。”


    沈如風筆尖頓了頓,朱砂在宣紙上洇開一團,隱隱看著像團血漬。


    他抬起頭,那對桃花眸結了層霜:“顏小姐,你我不過一麵之緣。希望你往後不要再來,免得影響我公務。”


    顏宛白臉色一白:“不,你我早見過,很多很多回。那年你高中遊街時……”


    窗隙漏進的風,卷起案頭紙頁,沈如風淡淡道:“可我從未,注意過你。身為侯門小姐,你應當知曉何為避嫌?”


    顏宛白強撐著笑意:“沈大人何必如此疏離?我不過是送些點心。”


    沈如風放下手中的筆,抬眼看向她:“顏小姐,下官公務繁忙,實在無暇招待。況且,你我身份有別,還請小姐自重。”


    “自重?”顏宛白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譏諷,“沈大人這話倒是好笑。我不過為你送些點心,怎麽就讓你覺得我不自重了?”


    沈如風眉頭微蹙:“顏小姐,我隻是希望你明白,莫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顏宛白臉色一沉,勉強笑道:“我不過是想與你交個朋友,難道這也不行?”


    “顏小姐,下官隻是太常寺的一名小官,實在不敢高攀。”沈如風語氣淡漠,轉身繼續謄寫手中的文書,顯然不願再與她多言。


    顏宛白盯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陰翳。


    她咬緊牙關,心中暗暗發誓:沈如風,即便你不待見我,我也要嫁給你!


    她轉身離去,茜色裙裾翻飛,留下一地冷冽的寒意。


    翠荷慌忙跟上,小心翼翼地覷著她的臉色,不敢多言。


    走出太常寺,顏宛白忽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那高聳的衙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翠荷,去查查他近日行蹤,我要知道他每日都去了哪,見了什麽人。”


    翠荷一愣,低聲應道:“是,小姐。”


    顏宛白冷笑一聲,抬頭看向陰沉的天際,喃喃自語:“沈如風,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西郊別院,竹林深處隱著一處溫泉池。


    熱氣冉冉而升,化成白霧。


    沈如風裹緊墨色鬥篷,閃進角門。青石板上的苔蘚,險些讓他滑倒。


    廊下掛著十二連枝燈,夜風中搖搖晃晃,映出池中男人精壯的後背,還有觸目驚心的疤痕。


    “子逸,你遲了半炷香。”南宮暉嗓音裹著水汽漫過來,驚得沈如風指尖發顫。


    他解鬥篷的動作,頓了頓。


    青色官袍下露出月白中衣,衣領處沾著墨香。


    腰封還未解開,沈如風被猛拽進溫泉。


    滾燙池水嗆進他口鼻,他渾身透濕,十分狼狽。


    他抬眸,瞧見南宮暉鎖骨處的齒痕——幾日前,他咬得滿口血腥,此刻已結痂,倒像朵糜爛的花。


    “聽說顏家那丫頭,追你追到太常寺?”南宮暉掐著他肩頭,將人按在池壁,太過瘦削的身子硌得生疼。


    沈如風喉間驀地收緊,嘴裏擠出幾個字:“我……未搭理她。”


    他與顏宛白,無冤無仇。況且,顏宛白的長相,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再說,她出身功勳世家,侯門貴女,與他幾乎不可能。


    所以,何必浪費時間,還有精力,去迎合她?


    迎合一個厲王,已經夠累了!何必,再多一個侯門貴女?


    南宮暉拇指滑過他眼尾:“這雙眼倒是會勾人,連承恩侯府的嫡女,都為你癡迷。”


    滾燙的唇舌碾過耳垂,沈如風痛得弓起腰,卻掙脫不開。


    池麵浮著的花瓣,黏在沈如風眼尾,緋紅如血。


    南宮暉掐著他腰,掌心厚繭摩挲間帶起細密的疼:“你說,要是她知道,你與本王夜夜笙歌……”


    “殿下!”沈如風突然掙紮,散落青絲浮沉水麵,“不要告訴別人,求您了——”


    水花濺出水池,南宮暉低笑著咬住他顫抖的喉結:“也罷,你的好,我自然舍不得讓外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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