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踏入那黃沙之前,憐月所說的話。


    他從前隻是想將人推開。


    這生死原本就屬於他一個人。


    “雖然…但我還是想告訴你,如果我真的了無生機,你不要傻傻的真豁出去,不要傷及自己性命。”


    憐月的人生還很長。


    從前被困於小小四方天地。


    如今也終可以走出去,好好瞧瞧那外間風景。


    “放心吧,不會讓你死的。”


    憐月的手死死抓著他。


    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絕對不會對他不管不顧。


    憐月沒有將蠱蟲的事情告訴給他。


    畢竟這蠱蟲…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性命。


    就算告訴他,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擔心之人罷了。


    “你怎麽如此篤定,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絲毫不曾在乎這究竟能不能真拯救於他。


    反而直麵危機之時,才能夠真正的見到人心。


    如今他也不想再牽連憐月。


    不管是否有所生機,都是他命中所有。


    “巫醫說,你身上的毒素雖然罕見,但是卻有解毒之法,是所需材料有些太過珍貴,要稍微尋找些時日,在此之前,你我二人要停留此處。”


    雖不知要在這裏過多久。


    但這樣的世外桃源,卻讓憐月的內心十分安寧。


    “這裏的生活很好,他們也待人熱情,等你病好了,出去瞧瞧就懂了。”


    宋鶴眠一雙眸子落在她身上。


    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冰冷。


    “好,等我身體好全,我也要出去走走瞧瞧被你稱讚的這民風是個什麽模樣。”


    ——


    冀州城內。


    吳琛雖然不曾同他們二人一同前往。


    可卻也一時不敢離去。


    讓人幾次探查那黃沙附近。


    隻尋回了些他們二人當時的隨身所帶的物件。


    卻終究不見那二人蹤跡。


    “沒結果便是最好的結果。”


    沈哥看著眼前之人,內二位畢竟是他護送至今,此刻杳無音訊,他也不知該如何向世子交代。


    吳琛坐在椅子上,有些恍惚。


    “難道,他們真的去了那世外桃源?可是……”


    這黃沙遍野。


    說不定是他們二人被埋在了何處。


    他們至今都不曾尋找到屍首。


    他不敢就此離去,生怕結果並非是他們所想。


    到時候根本無法給宋老夫人交代。


    更是平白空了這些年的謀劃。


    “你一個男人怎麽婆婆媽媽的,你可別忘了你家主子和我家世子還有其他謀算,你在此多停留一日,就是浪費一日。”


    沈哥被他這副樣子弄得有些心煩。


    “更何況你家夫人去之前不是說了,你好好去做你家主子交給你的事,她定會給你帶回來個康健的主上。”


    沈哥與吳琛不同。


    一個拿錢接令辦事。


    一個卻是在為自家主子籌謀。


    二人的出發點便是不同。


    所以此刻他那優柔寡斷的樣子落在沈哥眼中。


    不過是太過耽誤時間。


    “你要是自己實在做不下決定,我就隻能先行回京,將事情告知於世子,到時世子要如何決斷,與我無關。”


    大事當前,自然不能再繼續躊躇下去。


    “你能不能…留下來幾個人,萬一…萬一我家夫人和少爺歸來,也好有人傳封書信,不然家中怎能知曉?”


    “這冀州一直都有世子的暗樁,若你家少爺與夫人真能安全而歸,一定會有快馬加鞭的傳信之人。”


    再次得到沈哥的回應,吳琛也下定決心跟他一同回了京城。


    ——


    定遠侯府。


    他有些疲憊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自家老子身上。


    “阿爹,京城之中早就已經暗流湧動,您素來不願追逐權利,兒子也不曾逼你,可你瞧瞧,當今陛下那…”


    定遠侯看著眼前這個自幼便遊手好閑的兒子。


    “你從小到大便沒什麽…到底何時變成這副模樣,若不是,那宋家世子私下與本侯說,本侯還不知你何時與太子他們廝混在一起。”


    他從前雖埋怨自家兒子,隻會沉迷於女子身上。


    可卻也不曾想,他早就與太子他們糾纏在一起。


    “兒子與太子,與宋鶴眠,都是自幼長大的情分,自然從未有半分生疏過。”


    定遠侯看著眼前的男子,在這一刻他才方知兒子早已長大。


    早就在他不知的那些歲月裏,早已替他做出了選擇。


    “太子這可是結黨營私,如今就算他坐在監國的位置上,終究並非成了這天下共主,你何必與他…去犯這個險。”


    定遠侯有些想不明白。


    他素來並非是那爭氣的人。


    為何最後卻會站在太子身後?


    “是他,是那宋氏之子,是他慫恿你的對吧?”


    定遠侯盯著他,“就說他當初怎麽願意幫本侯,原來是在這等著本侯。”


    他盯著定遠侯,並沒有回答他,反而是問了一句,“父親是不是覺得…無論我怎麽選都是錯的?”


    “你…怎麽能如此想你老子我?”


    他低著頭,下意識的手指交叉。


    “母親死後,你一直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之中,姑父曾教養過我這個兒子,若非是皇後瞧我可憐,將我…都不一定能長這麽大。”


    他看著眼前的父親,想將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


    “後來…我與丞相府小姐二人心生愛意,我遊走各地,一邊是想品茶人生,一邊是想替她看看這天下。”


    那閨閣女子一生都要困於四角天地之內。


    想親眼瞧瞧這外間風景,卻是千年不可求。


    “我一個世子,配她一個丞相府的嫡女,這有什麽不可嗎?”


    他那雙眼睛裏露出了幾分哀傷。


    “可我知道,陛下疑心深重,父親當年又軍功了然,若是與丞相府結親,一定會遭當今陛下猜疑,所以…我親手斷了這孽緣。”


    他的雀兒。


    他此生再難相見。


    “這些話你從來不曾與本侯說過,本侯又怎會知曉你……”


    他好像確實有些疏忽於他。


    “父親,當今陛下如何迂腐,自己也瞧得起,孟家的暴行,八皇子的無所畏懼,這些都曆曆在目,也都在…告知你我。”


    陛下的縱容,貴妃的默認。


    才鑄就成了孟家今日這番。


    可他們卻都不以為懼,甚至覺得孟貴妃已死,八皇子已沒,便是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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