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母~”


    麗姬忽然聽到隱約的呼喚,循著聲音望去,就看見月兒正小跑著朝自己揮手。


    女兒的兩圈辮子在小跑中一跳一跳,晨輝鑽過頭發,形成溫黃的圈,仿佛在發光。


    而從月兒的笑靨看過去,後麵還跟著一雙清麗的麵孔。


    “月兒?端木蓉?”


    麗姬停下了手頭挑揀草藥的工作,滿懷著驚訝觀察端木蓉。因為後者給她的感覺,似乎是含笑脈脈的,麵容依舊清冷,但已毫無冷漠。


    月兒到底做了什麽,這才幾天,端木蓉的狀態似乎就……


    荊軻的身影一下竄出門前,他把篩子放下,高興地對月兒揮了揮手。


    同時,荊軻也輕聲對麗姬說:“哎,端木蓉怎麽也跟來了,以她的狀態,吃得消嗎。”


    “義父義母,我回來了。師父已經大好,隻要再修養幾天,就可以診斷治病了。”


    月兒一上來就給出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師父?”


    荊軻和麗姬對視一眼,都覺得莫名其妙。


    端木蓉走到夫妻二人麵前,鄭重地行禮道:“公孫麗姬,荊軻,月兒在醫術方麵擁有超乎尋常的天賦,我決定收她為弟子,將畢生所學盡數傳授。你們二位是她的父母長輩,這件事我沒有提前知會一聲,還請見諒。”


    “收月兒為徒?”


    夫妻二人倍感驚訝,端木蓉差不多是當今天下醫術最高的人,她要收月兒作傳人?


    麗姬不禁用一種探尋的目光看向女兒。


    月兒抬頭迎著她的視線,一雙大眼睛充滿了堅定和憧憬,“義母,我已經拜師了。我要學好醫術,治好天明的怪病,然後去研究更多的怪病,我要成為一個,能讓千千萬萬的人們獲得希望的醫學家。”


    女兒有這樣的夢想,麗姬作養母的自然很是欣慰。隻不過,醫家就醫家,醫學家是什麽?


    “醫家,醫學家?”


    “醫學家,這是我與月兒說的。”


    端木蓉主動解釋道:“數百年來,醫家各脈也出過不少驚才豔豔的醫術大師。但醫家的傳承方式注定了,這些大師所學最後往往散佚世間。”


    “就比如名醫扁鵲,不過百年時光,他留下的醫書現在已經難以找尋,更沒有傳人遺世。


    這位大師在醫術上作出的實踐和突破,本該指引醫道後學者們少走無數彎路,為他們指引前進的方向。但是,”


    端木蓉停頓吸了一下鼻子,兩眼原本殘留些許紅腫,此時更顯得眼眶紅了一圈。


    醫家與諸子百家其餘各派完全不同,儒家、道家、墨家、陰陽家、農家,他們是有門派的,而醫家並不存在這樣的江湖門派。


    端木蓉自己也就是被師父念端帶著,經營著一個醫莊而已。按照這樣的傳承方式,一兩代之後就斷絕消失,實屬正常。


    要想保證醫家知識的傳承與發展,就不得不從醫家自身尋找突破。


    “醫學家,不隻是跟在師父身後學習實踐,更要突破門戶之見,去向更多的醫者學習,吸收更多的經驗加以研究,著醫書廣布天下,流傳後世。”


    如果,能配合國家的權力,開辦學校,有針對性地培養專業人才,那就更好了。


    端木蓉不禁想起了陸言。


    在秦國開辦學校,陸言當年已經賣出過腳步,學校有秦律、算數、道德與法律、兵法等等課程,甚至也聽說過陸言想邀請諸子百家入駐學校。


    醫家若繼續按照原來那樣,懸壺濟世,單打獨鬥,便終究隻能深陷原本的困境,重複一遍又一遍的悲哀。


    她撫摸著月兒的腦袋,微笑著說:“月兒現在先別想得太遠了,想從我這裏出師,可是非常難的,做好吃苦頭的準備吧。”


    “嗯,師父。”


    月兒抿著嘴,狠狠地點頭,擠出了兩個酒窩。


    “好啊,月兒,有誌氣。大利天下者,就算是墨家祖師爺在這裏,也一定支持你的決定。”


    荊軻一撥劉海,彎下腰來伸著脖子對月兒說:“武功也千萬別荒廢了哦,強身健體,任何時候身體都是一切的根基。”


    “知道了,義父。”


    “嗯~”


    荊軻直起身來,一嘖嘴,扭頭看向麗姬笑道:“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咯。”


    麗姬眉目一動,白了這貨一眼,然後走上前幾步,緩緩握住端木蓉的雙手,“端木姑娘,月兒有心學習醫術,你能收她為徒,我自然再高興不過。今後,這孩子就要勞煩你了。”


    “嗯,公孫,公孫,姐姐,我這麽稱呼可以吧。”


    端木蓉忽然有些磕絆,清冷的臉蛋似乎有一點點羞澀。


    “嗬嗬,當然可以了,端木妹妹。”


    一旁的荊軻兩眼一眯,眉頭抖動,心中暗暗吐槽:這女人之間姐姐妹妹的,認得可真是快啊,搞不懂。


    ……


    不久之後,端木蓉來到了項少羽的病房。


    看守侄兒的項梁驚喜萬分,一個健步就跨到端木蓉麵前,激動地喊道:“您就是端木先生?!”


    郭生及時地按住項梁雙肩,“項族長,請冷靜。”


    “我是端木蓉,今天隻是先來察看,具體情況和治療方案,都要在診斷之後。”


    “是,是,拜托先生了。”


    項梁連連應聲,然後趕緊讓出道路。


    就在他們幾人進入項少羽病房的時候,院牆的上頭忽然冒出一個腦袋,正是住在隔壁的天明。


    他趴在院牆上,昂著脖子探頭看向病房,卻已什麽都看不見。


    “哎?那個不認識的女人是誰啊,郭大叔、項大叔好像都很尊重她。端木蓉,端木先生,嗯?”


    “難道她就是那個,比郭大叔還要厲害的醫生!這樣的話,項大叔的侄兒馬上就能好起來啦。”


    “對了,不是說父親母親,還有月兒都去找這個端木先生了嘛。怎麽這個人都來了,她們還沒有回來看我。”


    天明眼珠子骨碌一轉,隨即兩手用勁爬上院牆,然後“刷”地一下跳了過去。


    “嘿嘿,完美落地。讓我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活動了一下腳踝,然後躡手躡腳地靠近窗戶,貼著牆把自己的一隻眼睛平移到窗邊。


    哦,躺在床上那個紫色衣服的就是項少羽,長得還挺帥氣,可惜比我還是差了點點。


    那個女人,她要做什麽?!


    天明的眼睛驟然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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