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早已流了滿臉,隻是,那個懷抱在哪裏?那個總是輕聲安慰她的人又在哪裏?


    衛子卿猛地衝向一條備用的小船,發瘋似的祁著繩索,憶苒跑過來死死地抱住她:“你不要命了?”衛子卿一把推開,大聲說:“誰也別攔著我,我現在就回去!祁澈活著,我救他出來!祁澈死了,我陪著他!”


    鄭和聽見外麵的嘈雜聲,忙起身披了件袍子,大步走出去。他一眼瞥見馬歡,問道:“出了什麽事?”


    馬歡道:“衛子卿姑娘要乘小船回去。”


    鄭和忙走過去,衛子卿正祁著繩子,憶苒在一旁攔著,而祁暄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她們。


    “姑娘。”鄭和說道,“馬上就起風浪了,乘小船太危險。而且咱們已經走了幾個月,萬一方向不對,就更不知道何時能踏上故土,還是跟著船隊吧。”


    衛子卿淒然抬頭:“大人,他若死了,我會後悔一輩子。”


    鄭和溫和地說:“就算有十萬火急的事,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何況,你惦念的人若是活著,你卻在海上喪生,他又怎麽辦?”


    衛子卿聞言,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她跌坐在甲板上:“祁澈,我該怎麽辦?祁澈,你在哪裏啊.........”


    憶苒垂著頭走過來對鄭和說:“大人,外麵風大,還是回艙吧,我們慢慢勸她。”


    鄭和點點頭,又道:“姑娘,他知道你惦記著他,便一定會珍惜自己性命等著你,反之,亦該如此啊。”


    鄭和帶人走了,衛子卿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祁澈,你瞞我瞞得好苦,是我不好,如果對你再多一些信任,就絕不會拋下你一個人!她突然站起身,對著黑漆漆的夜空嘶聲大喊:“如果我回去見不到你,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祁暄慢慢走到她身後,堅定地說:“他一定會活下來!他還欠我一杯茶,我一定要他親手衝泡。這杯茶我定能喝得到,因為祁澈絕不是個食言的人!”


    “是嗎?”衛子卿轉過身,滿臉的淚:“他這個笨蛋,我用那麽重的盒子砸他........怎麽都不躲的..........”


    祁暄默默注視著她,她對祁澈的情,竟是如此熾烈!自己和她,雖有唯美的相遇,卻注定是無緣了。因為這人世間的距離,即便是近在咫尺,心也可能是遠隔天涯。


    祁澈猛然睜開眼睛,夢到她哭了,夢到她在船頭喊自己的名字!她說.......恨自己。


    他苦笑一聲,衛子卿,好想你!


    麵對錦衣衛的嚴刑,一直以來自己未曾說過一個字。聽說明天就要換行刑的人了,這次一定更狠,說不定.........再也熬不過去了。


    祁澈側過身,現在渾身都是傷,即便是輕微的碰觸和移動,都會疼痛難忍。破爛的衣衫和傷口結在一起,不小心牽扯到便會流血。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每天都會疼著醒來。隻是,這些又怎比得上心裏的牽掛?


    眼裏,微微閃出晶瑩,他顫聲吟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衛子卿,等你回來,我祁澈大概已是一抔黃土了..........


    陰森的牢房,到處都是腐爛血腥的味道;昏暗的微光,映照在祁澈的臉龐。徹夜未眠的他,眼中布滿血絲,卻也難掩一臉的堅毅。


    也不是沒有逃走的機會,那些錦衣衛的身手,他還沒放在眼裏。隻是自己若是走了,爹爹怎麽辦?被流放的娘又怎麽辦?那個時候,恐怕真是要株連九族了。


    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祁澈微微一笑,忍著疼痛坐起身,好啊,他們終於來了!


    牢門被打開,進來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少年穿著絳色衣衫,麵容俊秀,整個人顯得整潔幹淨,隻是嘴角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嘲笑,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冷漠。旁邊站著的是個駝子,滿臉皺紋,形容猥瑣,他弓著腰顫巍巍地站在一旁,仿佛戳他一指頭,就會立刻倒下。他不停地咳嗽,更顯得那絳衫少年俊逸非常。


    祁澈笑了,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故人。錦衣衛當中的老十三,別來無恙啊。”


    那絳衫少年正是顧止戈,他笑道:“本來是不錯,可惜搞砸了差事,正受罰呢。”說罷咬著牙又道:“我知道是誰搗的鬼,所以一定會將他千刀萬剮!”


    那駝子還在咳嗽,顧止戈拍拍他的後背:“四哥,好些了吧?”駝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啞著嗓子說道:“唉,我是不成了,這位子也該讓給年輕人了。”


    “好啊,四哥。”顧止戈道,“等我們把這小子審出結果,我替你跟幹爹說說。你早就該告老還鄉了,又何必占著位子讓別人著急?”


    駝子隻當沒聽到,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祁澈暗笑,這就是十三太保中的老四?若真是個不中用的,紀綱那種人早就會一腳踢開,怎會留他到現在?不是顧止戈低估了他,便是他和紀綱有特殊的過往。十三太保中有的善於迷惑別人,有的深藏不露,那風花月和風花雪看似瘋傻,其實恐怕是故弄玄虛;而眼前這駝子想必也是不可小覷。


    那一次得手,還真是有些僥幸,若不是青舒得意之餘的大意,怕是也不能全身而退。祁澈又看了一眼駝子的弓著的背,突然又是一笑,好吧,恐怕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隻聽顧止戈冷冷說道:“祁二公子,你前些日子扮成秀才攜美同遊,過得很是逍遙啊。”


    祁澈笑道:“哪裏哪裏,我哪兒有錦衣衛逍遙。當初,還要多謝你的一碟花生米呢。”


    “哼!偷了瓶子,帶走了卿兒,還說不逍遙?”


    祁澈哈哈大笑:“卿兒?莫非你還是不知道她叫什麽?”


    顧止戈咬牙道:“我就是要叫她卿兒!”


    祁澈道:“你們一直在問我瓶子,可那倒底是個什麽瓶子?我實在是一無所知。我也知道進了詔獄,就別想活著出去,不如告訴我那究竟是個什麽重要東西,也讓我死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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