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藥鋪的辣椒一上貨,往往便被很快清空。


    遊鬆第二次再去買的時候,還發現辣椒的價格上漲了。


    但這些天他也跟一個藥鋪的掌櫃混熟,見京城實在不好買辣椒,就跟人家打聽進貨渠道。


    醫藥行業的,自然不會看得上這小小一個辣片的生意,遊鬆置辦一桌好酒席,幾個馬屁一拍,那掌櫃的就告知了。


    辣椒都是從蜀州、西涼州而來的,尤其是西涼州,那邊出的辣椒品質最好。


    因為這兩處都與京城相距千八百裏的,且今年成熟的辣椒早被那些藥材商收購,遊鬆也沒想跑到當地去收購。


    現在就隻能再請藥鋪掌櫃給介紹的藥商,想大批量進一批辣椒。


    誰知道那藥商看如今京城好些人都在尋辣椒,又嚐過那些辣片,覺得價格還會漲,就壓著不想賣給遊鬆。


    以前藥材中最便宜的辣椒,在經過遊鬆再三地說好話的情況下,藥商說願意按照五文錢一斤的價格賣給他二百斤。


    遊鬆差點拍桌,我做好的辣片才十文一斤,還要用幾十文一斤的豆油花生油,辣椒再五文錢,這買賣還賺個屁。


    但他還是忍著氣,想討價還價一番,誰知道那藥商不耐煩,推杯就走了。


    遊鬆氣得直接幹了麵前的一杯酒,光棍兒地想反正現在家裏有不少辣椒籽,大不了把生意暫停一段時間,來年種出辣椒再做。


    但是走出宴請藥商的酒樓,就見兩個小孩挎著籃子在賣辣片,他叫過來,一瞧,還不像是一家做的。


    各買兩斤,遊鬆嚐著走去碼頭,味道都不如他家的辣片好,放的油也不多,但人價格便宜啊。


    遊鬆覺得自家不能隻在家埋頭做辣片了,想到藥鋪的掌櫃說南方人都愛吃辣湯,也有用辣椒醃菜的,每年蜀州、西涼州出的辣椒大部分都流向南方,他便決定回家收拾幾件衣服,去南方進購一批來。


    過年前辣片肯定好賣,他還是不能暫停了生意。


    再說,要是一停,誰知道顧客們還認不認自家的辣片。


    今天的天氣很暖,水波粼粼,又是順風,沒過兩個時辰船便到鹿草碼頭,遊鬆取了寄存在車馬行的馬兒,一路快騎,隻大半個時辰就回到村裏。


    遊蕊知道二哥去南邊買辣椒的時候,已經是這天晚上,遊母到山上來陪遊蕊住的時候說的。


    “二哥一個人去的?”


    遊蕊把單經緯棉布剪成寬約十厘米的布條,為防一剪就散開,還需要一個人拿著根帶著火星的棍子,跟著把邊緣燎平。


    這是今天上午陽嫂子送來的,織的很符合遊蕊的要求。


    但遊蕊也是拿到之後,才發現之前的想法太簡單,織機寬度有二三十厘米,她這還需要二次加工。


    遊母坐過來,接過衛不恕手裏的火棍,讓他去旁邊玩,一邊給女兒幫忙一邊道:“他說再找兩個可靠的兄弟,我就讓你大伯家的二渠跟他一起去了。要不是家裏走不開,你大哥跟著一起去我更放心。”


    遊蕊道:“二哥辦事靈活,又有家裏人,你也別操心。”


    “操心有啥法”,遊母不平道,“那些跟著咱做辣片的人也忒不要臉了,啥都跟人家學,有啥好。”


    遊蕊笑道:“這不是一開始就預料到的嗎?您看看街上的哪種小食不是百家在做的。”


    況且辣片還是她跟前世學的,說起來家裏也不是原創者。


    退一萬步說,在現代,也沒有辣片的專利權,專利保護的隻是配方,隻要自家配方好,就能經受住顧客的考驗。


    說了一會兒閑話,遊母又問遊蕊身體狀況,說得她實在沒耐心應付,便實話實說道:“我還沒準備好生孩子,我們現在在避孕。”


    “個丫崽子,不是你了”,遊母壓低聲音罵道,“隻要是女人就會生孩子,你要怎麽準備?溪田都十天八個月不回家一次的,你還要避著,你是不是我生的,咋這麽能作呢。”


    遊蕊就知道怎麽說都不對,便繼續忙自己的。


    遊母氣得吧啦吧啦好一通,核心意思,早點生個孩子,別作妖兒。


    生孩子不是要隨自己的意願嗎?這在遊蕊看來是一種天經地義的事,但在遊母看來就是矯情作妖兒。


    相差著幾百年時光的思想,很難相互交融理解。


    遊蕊突然覺得,自己說個謊話比如自己身體不好不易早孕之類的,也比剛才那句話好。


    但是那樣說的話,又不能保證遊母會不會整天想著給她吃藥、找大夫。之前遊母催,她都含糊過去,遊母便能時不時就催一催。


    真是怎麽說都不對,除非順從她的意思,早點懷孕。


    每當這種時候,遊蕊就很反感這個書中世界。


    “我說的話都記住了?”見女兒一直不吭聲,遊母提高了音量。


    遊蕊道:“我都是別人家的人了,您不用管我的事。”


    遊母堅決道:“那你也是我生的,我還真得管管你。”


    遊蕊覺得耳朵嗡嗡的,衛不恕突然端著一盤桔子過來,遞到遊母眼前:“姥姥,吃點桔子。”


    遊母看衛不恕一眼,說道:“瞧瞧有個孩子多好,怎麽著都比養個小貓小狗強吧,你家那兩隻狗喂多少長時間了,能給你端一盤桔子嗎?”


    遊蕊皺著眉,看向遊母,“您能別這麽說嗎?在你看來,養個孩子和養隻動物沒什麽差別是嗎?連大白都知道每天帶著小白去山裏練捕獵技巧,你喂養孩子隻喂飽就成嗎?”


    “我還真是管不住你了”,遊母騰一下站起來,“你不生就不生,我看看溪田能不能忍受你一直不生孩子。他經常在外麵,到時候找別人生,你別回娘家哭。”


    她說著出門來,直接向她睡那屋走去。


    這急辣辣的說話聲引得在窩裏趴著的大白豎起耳朵,小白正在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地做撲抓動作,也一時間停下來,動了動耳朵。


    隨即它就想出去,然後被大白一隻大爪子按住。


    屋裏,遊蕊還在照常處理那些布料,衛不恕小心地看看她,又坐過來幫忙,布料被燎到的氣味中,衛不恕道:“姨姨,我在古家的時候見過一件事,你要聽嗎?”


    遊蕊放下剪刀,摸了摸他的腦袋,“我替剛才母親的那些話,向你道個歉。”


    衛不恕搖頭,“我沒生氣,我常聽人這麽說的。”


    遊蕊笑了笑,“那你要說什麽事。”


    衛不恕道:“古家有位姑奶奶,她嫁個窮書生,就因為她不會生小孩,我常見她哭著回娘家,那個窮書生娶了她,有錢,能好好讀書,後來便娶回去一個小妾,小妾特別能生,一胎就抱倆。”


    看這個小包子用十分認真的口吻說著“一胎抱倆”這句話,遊蕊忍不住笑起來,“你才多點兒大,連這個都知道。”


    衛不恕絲毫不慌,道:“我都三歲半了,我什麽都知道。”


    “那你真是個鬼靈精”,遊蕊本就知道衛不恕年紀小心眼卻很全乎,自己手裏有寶物還能誰都不說,這可不是一般孩子能做到的,因此也就明白,小家夥不止是聽懂了她剛才和遊母的話,還在拐著彎兒勸她。


    想了想,遊蕊也認真道:“姨姨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生了小孩也沒時間照顧他,不如晚一些再生。”


    衛不恕不太明白,沒時間照顧的話,請個奶娘不就好了。


    遊蕊笑道:“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年紀還小,不需要考慮。”


    衛不恕點點頭,卻還是最後給自己爭取一句話,“能生的女人,別人都會誇的。”


    相反不生的,人家都會說是不下蛋的母雞,言語十分難聽。


    當然,衛不恕前世長那麽大,沒見過不想生孩子的女人,隻有想生卻不會生的。


    遊蕊看著小孩子認真的小臉兒,這一刻真覺得責任重大。她不是排斥生育,隻是想計劃生育,不想竟前後讓上至三十多歲的老母下至三歲的小兒一起勸。


    計劃生育,優生優育,這些相關知識有必要跟這時的人普及一下。


    不過遊蕊還是沒有打算去跟遊母科普,對方始終脫不了把女兒當做所有物的觀念,自己說什麽,她都能用一個字總結:作。


    事實就是如此,人最不會被親人勸服,有時候親人說十句八句,還不如旁人說一兩句。


    第二天遊蕊去縣裏一趟,找到縣裏做家具的一個家庭作坊,詢問能不能把織機改進的事。


    但縣裏的工匠到底隻是做些小家具謀生,沒什麽更高的追求,老匠人聽完她的要求,直擺手。


    什麽能同時織出並列卻又中間分離的構造?


    “你這小媳婦是來消遣我的吧?”老匠人說道,“誰家要那種中間是分離的布?我可不會改那種織機。”


    遊蕊隻得失望離開,打算明天去京城,還找那個做出旋轉杆木桶的木工坊去問問。


    剛出來那老匠人家,就看到正說笑著行走在縣城主街上的遊葵,她身旁陪著一個大冬天還拿著折扇的男人。


    看年紀,比遊梁還大,但因為穿得體麵,本身也紅光滿麵的,倒沒多顯年紀。


    想到之前遊母說過,大伯家為了籌錢想把遊葵給一個舉人老爺做妾的事,遊蕊直覺這人就是那舉人。


    隻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遊葵似乎對舉人很有好感。


    看她的樣子,就和前世那些陷入熱戀中的小姑娘一般無二,而遊葵今年才十七。


    這時候,遊蕊完全忘了自己現在的年紀也不到十九。


    本想過去帶遊葵回去,但人家有爹有娘,自己這不是越俎代庖管閑事嗎?


    猶豫之事,雙方距離已經越拉越近,遊蕊便看見遊葵瞟她一眼,直接裝作不認識拉著那舉人快步走了。


    “小姑奶奶,你走這麽急做什麽?”


    “你剛才眼睛看哪兒呢?”


    “是我的錯,沒想到還能在縣城見到那般美貌的婦人罷了。”


    “這是你認錯的態度嗎?我還在跟前呢,一個已婚婦人就能讓你看直眼?”


    “哎呦,小姑姑奶奶,你這脾氣真像那小辣片。”


    小辣片?!


    這些漸說漸遠的話讓遊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尤其是那舉人油膩的話語,真讓人惡心。她回頭看了眼,卻見遊葵半個人都掛在那人身上,其親密姿態,把遊蕊這個上街都不敢和自家正經老公太過親近的現代人都震驚到了。


    再走不遠,她聽到兩個街頭閑逛的年輕人議論道:“陪著何老爺那位,是哪個樓裏的頭牌?”


    遊蕊:原來不是她想當然地古板了,而是每個時代都有那種敢於超越時代的人吧。


    回到村裏,遊蕊先去的是大伯家,這時夕陽西斜,大伯正在院子裏劈柴,是秋裏的時候他們從山上伐的一些粗樹枝。


    “蕊兒,來看你奶奶?”遊大伯問道。


    遊蕊看大伯這些天明顯老去幾歲的模樣,真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把手裏給奶奶帶的幾包零食送到屋中,坐了會兒,出來到大伯跟前,還是低聲說了今天在縣城看到遊葵的事。


    遊大伯渾身一震,疲憊的點點頭,道:“也是你記掛著她,大伯會好好管她的。”


    遊蕊說道:“我覺得最好是把利害關係跟她分析開來,免得因為年紀小不會分辨。”


    “大伯曉得。”


    離開大伯家之後,遊蕊還覺得自己像個告密的反派,但盡管她很煩遊葵,也是不能看著她小小年紀被一個中年大叔畫的戀愛餅衝昏頭腦。


    一直跟在夫人身後,一起趕了趟縣城集市的乙衛丙衛,躲在遊大伯家外麵聽到這番話,都忍不住在心裏感慨,夫人過於心善了。


    遊大伯家這事兒,看在夫人的麵子上,爺已經讓人給了便利,但夫人的堂妹還要上趕著,那便誰也沒有那個閑心去管。


    至於會給夫人丟人,不認就是了,也不是親生姐妹,再說便是親生姐妹,也沒有扶著她走的道理。


    今天政事少,宿岩閑下來的時間也比較早,外麵天還沒黑,他回到寢處的大殿,雖裏裏外外都是人,他卻覺得分外冷清。


    在一張軟榻上坐下,讓人打開對麵的窗戶,庭樹假山入目,不由就想媳婦現在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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