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幾人到碼頭上一看,船還是不能走,河水凍得比前兩天下雪的時候還結實。


    倒是有幾個在碼頭上撿垃圾的人說:“朝廷還靠著這運河運糧運物呢,指定明天一早就會有五城兵過來碎冰清河。你們要是不著急,就再等等。”


    這天冷得不行,侄子又這個樣子,夜晚趕路可不行,於是遊父就到碼頭附近那一片兒的水手經常住的客棧,兩文錢一個大通鋪,幾人擠著住一晚上,第二天也沒等通船,趕著車往南去了。


    陸路就是慢,驢車一天沒停,天黑的時候離鹿草縣還有五十裏。


    父親和二哥出門的第三天下午,遊蕊特地準備了些東西,想去大伯家看看,也是算著路程,今天父親他們可能會回來。


    小黑蛋這兩天都被拘在屋裏寫字,見姑姑出門,也非要跟去。


    遊蕊一想,把衛不恕也帶上了。


    他們到的時候,大伯娘正在院子裏咕咕著喂雞,看見遊蕊,難得的露出幾分笑,隨即便喊小女兒:“葵兒,你蕊姐來了,把那炒花生端出來一些。”


    大伯娘家這院子挺大,東邊是廚房雜物房,西邊空著,便沿著牆開了一分的地,種的都是白菜、菠菜一些比較耐寒的菜,哇畦整理得很整齊,裏麵撒著些草木灰。


    嫩白、藏綠的菜頂子上的雪明顯是清理過的,不過傍晚寒氣上來,那頂子上都結著一層薄薄的玻璃樣冰塊。


    聽遊母說,大伯是個愛潔的人,院子裏的菜哇都是他整理的,而這也是遊母長長指責遊父不愛做活兒的最大依據。


    時不時都要拿出來說兩句。


    遊蕊把提來的籃子交給遊葵,問道:“大伯沒事兒吧。”


    遊葵看到半籃子都是雞蛋,上麵還蓋著一塊新鮮的不知道是什麽的肉,臉上的神色瞬間鬆緩,把端出來的那盤花生遞給小黑蛋,讓他一邊找菜蛋去吃,才對遊蕊道:“已經好多了,我爹和大哥都去村口了。你要到我屋裏坐坐嗎?”


    遊蕊道:“我去看看奶奶。”


    她還沒到老太太屋裏坐下來說兩句話,外麵就傳來小黑蛋和菜蛋的爭吵聲。


    “他不能吃?”


    “他憑什麽不能吃?”


    “一個小要飯的,憑啥吃好東西。”


    遊蕊跑出來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抱在一起打起來了,衛不恕吊著一隻手,拉也拉不住。


    “小恕別動”,遊蕊趕緊上前把衛不恕拉到一邊,他這胳膊可是不能再傷到的,隨後才過去把已經扭打到別處的兩個小家夥分開。


    “幹什麽呢菜蛋?”這時去村口接人的遊梁回來了,虎著臉道:“你咋又欺負你黑蛋弟弟?”


    菜蛋被爹一凶,張著嘴就哇哇哭起來。


    遊渠跑過來,給侄子掏出一個燒餅來才讓他止住哭聲,然後又要給小黑蛋,小黑蛋脾氣挺大,扭頭不要。


    遊渠便遞給遊蕊。


    外麵買來的吃的,對於小孩子來說都是零食,遊蕊接了,然後也過去看還在驢車上坐著的遊植。


    遊植要自己下來,被遊大伯和遊父給阻止住,是讓兄弟幾個把他抬到屋裏去的。


    遊橋也在,他和遊大嫂同樣是聽娘念叨著父親該是回來了,過來大伯家這邊看情況的,不過是他們出門晚,走過來時就看到村口有人,過去跟大伯和遊渠一起等到人才回來。


    終於在屋裏安頓下來後,遊植坐在床上,床邊是關切他的親人,心情很複雜,又以慚愧居多。


    大伯娘問了問兒子的腿,立刻就問:“三兒,你被砸到前那卷子可都寫完了,這次能不能考上?”


    號房塌的那天是院試最後一天,不過他的卷子都汙了,這次考試肯定沒戲,被親娘這麽一問,遊植低頭道:“隻怕得開春後再去考。”


    大伯娘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得不行,是那種麵色上的難看,慘白慘白的,嘴唇也有些哆嗦,“那還哪兒來那麽多錢啊。”


    遊老太太沉下臉來,拉住大伯娘的胳膊就往外麵推,“你給我滾出去。”


    隨後安慰遊植:“別想那些,好好地把腿養好,科舉也不急,啥時候不能考呀。”


    隻是這話在外麵遊大伯娘一陣陣的嗚咽聲中顯得分外沒有說服力。


    大伯家的氣氛很低迷,遊蕊見父親和二哥平安回來,三堂弟也沒事兒,他們一家人就先離開了。


    大伯一直送到門口,拍了拍遊父的肩膀,低聲道:“二弟,這次多虧你了。”


    遊父道:“說這個幹啥,都是一家人,早些年大哥你也沒少幫扶我。你回去吧,也好好養兩天。”


    但遊蕊可以明顯感覺到,走遠一些之後,父親的情緒挺不錯的。


    “爹這是在為幫了大伯家而高興?”遊蕊問道。


    遊父點點頭,臉上帶著點笑意,“按說不該高興的,可是從小到大,都是你們大伯幫咱們家,這次我這個做弟弟的總算也幫回去了一回。”


    遊鬆吊兒郎當道:“不知道還以為您是高興我大伯家倒黴了呢。”


    遊父轉身踹他一腳,“話是這麽說的嗎?”


    遊橋問道:“爹,京城咋樣啊。”


    “京城還好”,遊父說道,“除了醫館外麵人多些,其他的也沒有變化,聽說糧價都沒漲,倒是出來京城,小縣小鎮的好些人家都在糧鋪搶糧食。”


    說起這個,其實他們鄉下人的存糧也不多,現在朝廷讓以銀繳糧稅,又很多年都風調雨順的,他們都是收完糧留兩袋子,剩下的全賣了。


    雖然不多,也不用像城裏那樣著急地去賣糧。


    遊父打算再看看,這是才入冬就下這麽大的雪,以後如果雪下得勤,來年夏天隻怕會旱,他得提前買些粗糧儲存起來。


    又過了幾天,天氣漸漸回暖,路邊的雪不知不覺中都融化了,村口的一些低窪的坑坑溝溝裏都是水,但早晚都會結一層厚厚的冰。


    遊蕊有些受不了古代的寒冷,半點不想出門,但出於想到京城看看宿岩的心理,這天一大早她還是頂著寒風,讓遊鬆送她去鹿草縣坐船。


    剛出村沒多久,就見到前麵硬得嘎嘎響的小路上走著大伯娘和大堂嫂。


    “大伯娘,渠大嫂”,遊蕊打招呼,“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大伯娘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遊鬆把車停下來,她們相互攙扶著上到車上,大伯娘才道:“去縣城瞧瞧你菜兒姐姐,她這不是快生了嗎?我給她送些吃的和小兒衣。”


    遊蕊點點頭,雖然覺得這婆媳倆的神色有些不對,也沒有追問。


    前麵趕車的遊鬆更是不會多問大伯娘家的事,到酒仙縣就停車讓她們下去了,之後驢車又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鹿草縣外麵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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