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宮的靈犀殿內燈火通明,火樹銀花,到處都是晶瑩的亮彩,樂聲緩急交替,高台上舞女的姿態也隨樂聲或急或緩地轉換,坐在遠處席前的官員們一個個隻把目光放在舞台上,並不敢往上麵看一眼。


    宿岩的位置絲毫不低於陳太後,這一次兩席之間的安排也很近。這也正是其他官員不敢偷看的原因,如今的陳太後美貌年輕,真要和攝政王之間有什麽,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一些完全歸附攝政王的官員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另一些比較擁護皇室正統的,心裏都忍不住在罵。


    但若要誰主動諫言,現在卻是找不出一個來。


    敢指著攝政王鼻子罵的那些言官,罵得輕的都被放逐了,罵得重的都被斬了,在他麵前言官們的脊梁早就碎的粘不起來。


    正在歌舞精彩處,上首突然響起陳太後的聲音,“攝政王今年二十有七了吧?”


    有幾個官員偷偷往上瞄一眼,隻見攝政王正拿筷子夾著一塊玉白色糕點慢慢品嚐,連看向陳太後一眼都沒有。


    陳太後也是個厲害人,半點不顯尷尬,繼續道:“我身邊這個大宮女,出身也是正經的書香人家,通詩書達禮儀。王爺至今身邊空虛,不如帶回去做個側妃,紅袖添香之餘,也能幫你理理府中事。”


    宿岩這時候已經把那一塊小小的糕點吃完,端起一杯茶慢慢飲啜,不緊不慢吃完茶,他才抬抬袖子理理衣服,照樣是剛才的那種不緊不慢的態度。


    “多謝好意。不過敝府不缺丫鬟,也不缺管家,還是不要暴殄美人了。”


    落香垂下頭,耳朵都是粉粉的,看起來頗惹人憐愛。


    陳太後扣緊袖子下的手指,她隻是賜個側妃而已,他都不同意,難道真要以小采人的位份進去?


    那她送進去的這個女人,和那些為了巴結攝政王而送女人的商賈、官員有什麽差別?


    陳太後僵硬地翹了翹嘴唇,自我解釋道:“也是,王爺身份尊貴,側妃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擔任的。不如這樣,您隻把這宮女帶回去做個伺候人吧。王爺為大夏勞心勞力,我們母子坐享其成,別的做不了,給您一個貼心人還是可以的。”


    她有自信,自己身為一國太後都如此退讓,這個落香,攝政王不會再拒絕。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攝政王還真拒絕了。


    “太後不必自責”,宿岩平淡說道,“本王已有妻子人選,並會在一年之內娶妻入府,本王不會再收女人讓她不快。”


    陳太後差點罵出來,幹笑著道:“一個女人而已,想來能讓攝政王看上的必是哪家千金,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斤斤計較的。”


    想到小妻子得知自己出身官宦人家後,突然問的那句“你是不是在丫鬟堆兒裏長大的”,沒等他回答,又說“在咱倆還是夫妻的時候,你得潔身自好。你知道,我現在懂一點醫術,這中間你是不是和別的女人上床了,我能把脈把出來的。要是你偷腥,咱們兩個就離婚。”


    晚上,她還拿出一張不知什麽時候寫下來的協議,逼著他按手印簽下姓名。


    宿岩看她那樣子,似乎是如果自己和其他女人怎麽樣了,她的傷心也能被“離婚”撫平一樣。


    很多時候,他都摸不清楚小妻子心底到底想的是什麽,不過他又不是個重欲的人,而且小妻子以外的女人他總能找到許多反感的點,再說他對小妻子負有丈夫的義務,所以無論從感情上還是責任上,他都不會背約。


    於是,那張協議他便笑著簽了。


    “王爺”,身後的侍衛提醒一聲。


    宿岩這才從回憶中抽出,不覺中微微翹起的唇角也平直起來。


    陳太後又說了好幾句,但完全被攝政王忽視,心底的難堪可想而知,她起身道:“哀家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眾官起身恭送。


    落香卻被陳太後一個眼神留了下來,她噗通一聲在宿岩案前跪下,眼中微微含淚,眼神無比堅強,“王爺,太後娘娘不會再要奴婢伺候了,求您給奴婢一條活路。”


    宿岩神色淡淡,道:“本王隻會給人留死路。”


    雙臂撐著跪成一個好看姿態的落香一抖,猛地抬頭看去,從他臉上能看到的隻有對人命的淡漠。


    是啊,自己真糊塗,這人如果是個輕易便會心軟的人,當初自己的父兄,姐妹,連同才剛五歲的侄子,又怎麽能被他命人屠殺殆盡。


    袖子裏已經被暖的溫熱的匕首擱著手臂,落香想不顧一切動手,但是她很清楚,那樣隻會是毫無意義的送死而已。


    看他剛才的模樣,似乎很重視那個被他選做妻子人選的女人,又從未聽說他跟哪家閨秀走的近,必然是他去覽霧山莊那幾天認識的。


    落香平靜下來,哭著起身退到一邊,心裏卻想該謀著出宮了。


    既然主動去往攝政王身邊這條路被堵住,那她就把那個女人找出來,借她的手取了宿岩的狗命。


    已經睡下的遊蕊翻了個身,正在這時外麵傳來拍門聲。


    前兩天的時候遊老太太已經跟遊蕊說過,村裏趙家的一個媳婦這幾天可能要生,因為是在同一個村子,說無論什麽時候都會來叫她一起。


    之前,有別村半夜來請遊老太太接生,她都沒讓來叫遊蕊,可能是擔心遊蕊介意,前兩天遇到還特地解釋兩句。


    遊蕊穿好衣服出來,遊母已經打開大門,說道:“快去吧,陽子家的要生了,你奶奶特地讓你渠二哥來叫你。”


    遊渠還在門外等著,手裏擎著一根火把,遊蕊直接便出門,跟他一起下山。


    山林陰影中,有個模糊的黑影一直輕巧地跟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進一家熱鬧的農戶家門,黑影才悄然隱藏起來。


    這個陽子媳婦遊蕊也叫一聲大嫂的,她家的婆婆正巧就是遊蕊剛在原身這個身體重生那一天,出門挖竹筍時遇見的那個特意問她話的婦人。


    遊蕊還記得,當時遊母叫這個婦人“趙石家的”,趙石家的雖然沒再跟遊母爭執,走前卻是大聲說她還要回娘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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