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詔獄提刑官剛行完禮,得知朱標前來的夏荷,激動不已,叫得更大聲了。


    “太子殿下來了!太子殿下你是來接奴婢出去的嗎?”


    一定是這樣!


    不然太子殿下怎麽可能會親自跑到詔獄裏頭來?


    夏荷一開口,牢獄裏其他受牽連關押的犯人,除了商家人以外,剩餘的全部跟著喊冤。


    誰不知道太子殿下仁慈良善之名?


    要是說這世上,有誰能夠讓陛下改變主意,放過他們一條性命,除了後宮不得幹政的馬皇後,便隻有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饒命啊!”


    “我們和逆賊真的沒有關係!”


    “求太子殿下開恩!求陛下開恩呐!”


    朱標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求饒的犯人,隻一眼,不少人嚇得連忙噤聲。


    這個一臉殺意的年輕人,還是他們印象裏的那個太子殿下嗎?


    說是陛下年輕了二十歲都有人信!


    夏荷也被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朱標,嚇得一個激靈,但到底是從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慣會倚老賣老的她,眼珠一轉,便抱著牢門假意大哭。


    “殿下,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貪財收他們給的孝敬,可奴婢不收,他們就要讓各宮娘娘為難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啊,奴婢敢對天發誓,奴婢隻收了銀子,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娘娘的事!”


    她確實不敢對馬皇後下手。


    畢竟她借的就是馬皇後的勢。


    但暗害太子妃,隻要錢給到位,宮外的人安排到位,她在旁神不知鬼不覺地助力一下,連人證物證都找不到。


    太子殿下向來是講證據、講道理的孩子,夏荷認為自己這回隻要哭到太子殿下顧念舊情,她就能出獄了。


    誰知,還沒等她再當眾編造,那些年戰亂時,她曾與馬皇後一起護著太子殿下的事,朱標朝著提刑官一昂頭。


    “把她帶出來。”


    夏荷大喜過望,連忙往後站了站,又理了理繚亂的頭發,蹬鼻子上臉的詢問。


    “太子殿下,我的家人都還好嗎?”


    夏荷沒與她的家人被關押在一起。


    自然不知,夏家人早已把她和誰有往來的事,在關進來那天就招認完了。


    之所以留著她一條性命,並非馬皇後不舍得殺她,而是留了一個胡惟庸聯合呂家人謀害皇孫的人證。


    如今胡惟庸的謀逆之罪更重,三族伏誅,沒必要再讓夏荷把所有罪責推到胡惟庸身上。


    她自己擔著就行了。


    朱標沒有說話,夏荷還在?叨著說個不停。


    “殿下你還記得我的大兒子不,他比你大一歲,小時候經常帶你玩兒,你還叫過他兄長呢。”


    夏荷這話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好彰顯出她和她家人,在老朱家的地位不同於別人。


    朱標微笑著點了點頭。


    “記得,你要見他嗎?”


    “要!要要要!”


    夏荷激動得語無倫次,這回是真的哭了。


    “殿下、殿下是打算連我們全家人一起放了嗎?”


    朱標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而是微笑著反問她。


    “你想一家團聚嗎?”


    “想!當然想!謝殿下!謝殿下開恩!”


    夏荷恨不得當場給朱標磕幾個響頭,表達一下感激之情。


    但她心裏也明白,沒有馬皇後的允許,太子也不能放過她和她的家人。


    等她出獄就進宮拜謝馬皇後,順便再告訴馬皇後,燕王殿下打碎了她家房頂許多瓦片,隻是因為自己在燕王殿下小時候,曾教育過燕王殿下,這才有了這次飛來橫禍。


    收銀子是她不對,可燕王殿下爬到她家房頂也不對!


    自以為是跟了馬皇後多年,就能在馬皇後兒子麵前擺一擺長輩架子的夏荷,絲毫沒發現,朱標雖然笑著,但笑意不達眼底,眼神裏滿是嘲弄之色。


    “走吧。”


    朱標已經不想再聽到夏荷那拙劣的謊言了。


    他連提審夏荷,與之周旋的耐心都沒有,直接領著夏荷,朝關押夏家眾人的牢房走去。


    其他犯人眼見朱標要走,連忙鼓起勇氣再次開口。


    “太子……”


    “噓!”


    朱標轉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用手指敲了敲腦袋。


    “與其向孤求饒,不如好好想想,你們能給孤帶來什麽有用的消息,將功補過,就像劉禦醫一樣。”


    朱標滿含殺意的眼神掃過劉川柏。


    劉川柏連忙伏地認錯。


    “罪臣知錯!殿下要殺要剮,罪臣心服口服!”


    別看夏荷與朱標接觸多年,不知朱標的真實想法,但劉川柏卻深知,太子殿下的逆鱗在何處。


    因此,哪怕他給常氏和乳母張氏下的藥,毒性都不大,但過錯犯下還被發現,在進入詔獄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以死抵罪的覺悟。


    “孤念在你防治天花有功的份兒上,會留你全屍。”


    這是朱標能做的最大讓步。


    留下這句話,朱標帶著迫不及待的夏荷,順著長長的甬道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詔獄通往地麵的大門處,夏荷激動地看向東方隱隱發亮的天空,還有微光下那些熟悉的臉龐,喜不自禁的說道:“殿下,奴婢想去宮裏向皇後娘娘謝恩。”


    “謝恩?”


    “多虧娘娘願意相信奴婢,不然奴婢就要繼續含冤待在詔獄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重見天日。”


    夏荷知道收銀子的事被知道了,藏銀子的地方還被燕王看到,全給抄了出來。


    往後家裏斷了收入,還得靠皇後娘娘的威名,狐假虎威,才能繼續過上像以前一樣的生活。


    不然全家哪裏能夠留在京城這繁華富庶之地,隻能回鄉下守著幾畝薄田過辛苦的日子,兒女又不成氣,她才不想像當年在郭府一樣,低聲下氣,沒日沒夜地勞作,才能勉強糊口。


    朱標看穿了她的想法,笑著頷首。


    “好,孤等會兒就帶你回宮,讓你向母後謝恩。”


    “不用等會兒了,殿下,天快亮了,娘娘習慣早睡早起,奴婢正好去伺候娘娘早起梳頭。”


    朱標再次點了點頭,朝著站在獄門口的劉敏伸出手去。


    “劉伴伴,給孤。”


    劉敏遞上一把長劍。


    夏荷見狀,忽然升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殿下你回宮去見娘娘,為什麽特意帶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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