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將軍又北上了!”


    “嘩啦!”


    李存義手裏的酒壇落地碎裂,他沮喪了片刻,立即打起精神,翻身上馬。


    “快!追!”


    “馬換人不停,這次一定要在三日內追上廖將軍!”


    生怕廖永忠又跑了,自己被當成狗一樣溜,再一次錯過。


    李存義看了一眼隨行跟來的京軍,還是咬了咬牙,等到了附近李家所在的商鋪,讓掌櫃的動用李家的通訊手段,給廖永忠飛鴿傳書。


    告訴廖永忠,朝廷派了自己前來,請他回京述職。


    李存義想到廖永忠貪圖享樂的脾氣,光是讓述職的話,指定磨磨蹭蹭不主動,或許還擔心此去京城,會因溫州官場的事受到牽連。


    因此,他又在紙條上加了一句。


    “陛下抄家所獲甚多,要將軍與工部商量新增海船預算一事。”


    有了能大撈特撈的油水,還怕廖永忠不停下?


    李存義等到鴿子放飛,他也不閑著,換了一隊新馬,按照最新的情報,北上繼續去追廖永忠。


    ……


    “來!廖將軍!喝!”


    揚言要北上巡視的廖永忠,沿著海邊走了沒一百裏路,到達一個駐點便停下來,受到了當地駐防將領的熱情招待。


    除了美酒美食,還有一群低眉順眼,百依百順的倭女跳舞助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廖永忠左擁右抱,對著獻上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金銀珠寶的將領,眉開眼笑:“在這裏吹著海風唱著歌,吃著螃蟹睡美人,你還不樂意了,說吧,想調到哪裏去,本將軍給你想法子。”


    “謝將軍!”


    廖永忠在倭女故意餓瘦的腰上掐了一把,看到對方不僅不喊疼,還強顏歡笑的模樣,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回頭讓人弄一船倭女賣到京城去,別看她們姿色不怎麽樣,但這伏低做小的姿態可真誘人。”


    廖永忠對著要提拔的將領伸出兩根手指。


    “給你兩成利,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麽做。”


    “……”


    想進步的將領,沒想到把自己一年攢的價值十萬兩的金銀珠寶當孝敬不說,還得繼續整一船倭女做皮條生意。


    可他沒有拒絕的權力,因為他的把柄都被廖永忠攥著呢,隻能按吩咐去做,心裏安慰自己:隻要賣完這一船倭女,我就應該能調離海防,去別的地方了。


    廖永忠給兩個倭女灌了幾杯酒,看到她們意識逐漸模糊,開始解釋自己的天性,站起來正要帶人離開,手下來報。


    “將軍,李家來的飛鴿傳書。”


    “哪個李家?”


    廖永忠問完,見手下欲言又止,恍然大悟。


    他一把推開兩個倭女,打開紙條,隻掃了一眼,當即更加開心。


    “哈哈哈哈!我們又要添幾艘大船了!走!去迎迎我昔日的好老弟!”


    兩個倭女他也沒落下,讓手下一並帶著。


    等到李存義到了,正好拿來招待貴客。


    一行人走出去老遠,幕僚騎馬趕來,攔住了廖永忠的去路。


    “將軍且慢!”


    “李先生有何事,改日再說,我要去迎接貴客呢。”


    “陛下請將軍回京述職的事老夫已聽說了,去年年關時,將軍找理由拒了回京,隻上了奏本,為何陛下又要召將軍回去,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海風吹散了廖永忠臉上的醉意,他先是板起臉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接著一拍馬脖子,連人帶馬越過幕僚李先生跑出去老遠,夜空裏滿是他無畏的大笑聲。


    “哈哈哈,陛下特意派秉忠來傳旨,隻要見到秉忠,此事還能有假嗎?”


    就算陛下對他久不回京述職不滿,可跟他一起下過海,一起貪過財,一起殺過良的李存義還能害他?


    隻要見到李存義,陛下到底想幹什麽,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駕!”


    馬蹄踩著沙灘往南跑去。


    幕僚李先生張嘴欲勸,吃了一嘴沙子,等他吐出嘴裏的沙子,還想追上去時,哪裏還能見到廖將軍的身影。


    “也罷,我給家主寫封信,送去京城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可別是溫州那邊的事,牽扯到了廖將軍身上,陛下故意設了一出鴻門宴。”


    幕僚正是出身李家的旁支子弟。


    他不是不相信李存義,而是他除了幫助廖永忠處理軍務以外,隻聽命於家主李善長。


    一隻灰鴿子撲棱著翅膀,越過廖永忠的頭頂,直奔南京而去。


    ……


    朱元璋最近這幾天過得很舒坦。


    經曆過半個戶部被更換的事,平時總是愛打嘴仗,為了一點兒協調不好起摩擦就要互嗆的六部,好像新婚的夫妻似的,做什麽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達成一致意見。


    意見不一致時,還有胡惟庸各打五十大板,受力不討好從中斡旋。


    “咱隻管每日看看奏本,再給他們發布任務,他們能夠各司其職辦好咱交的差事,這才是當皇帝的感覺。”


    當然了。


    朱元璋不是那種給點兒陽光就燦爛,給個雞窩就下蛋,心裏沒數的皇帝。


    他深知。


    這一切是因為郭桓案的餘威未盡,胡惟庸一心固權導致的。


    等假賬做得滴水不漏,等待他的依舊是京城與地方官員聯手欺上瞞下。


    為此,他這幾日除了批奏本,聽毛驤匯報胡惟庸又去哪條河,想建新堤壩占田時,身上挨了幾個泥餅子以外,其他時間就會去乖孫那裏取取經。


    “乖孫,咱打算弄個專門在官僚體係之上,監查百官的衙門,你說,叫錦衣衛怎麽樣?”


    【我的天呐!錦衣衛出現的時間線也提前了嗎?不對!】


    【錦衣衛本來就有雛形,是爺爺胡惟庸案後成立的吧?】


    具體的時間朱雄英記不清了,但關聯事件他還記得。


    朱雄英深刻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曆史時間線,錯亂了,但曆史的車輪該怎麽轉,還是怎麽轉,似乎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乖孫,咱這錦衣衛該幹點兒啥呢?”


    別看朱元璋有設想,但他隻是有設想,沒有具體框架。


    而一個職能眾多的衙司想運作起來,必須從頭到腳都得打造好,各司之間如何運作,具體到職位、等級甚至服飾,都得安排好。


    以前這些事,都是呂本所擅長的……朱元璋別再往深處想,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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