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嫻雅與客套地恣意落坐在客席上,本已掬起丁姑姑送上來的茶盞,思忖了半晌又悄悄放回桌上。


    雖說已沒有蠱毒與迷藥能夠對她造成影響,果酒已在心裏造成極大陰影,宮宴上都能做手,還能期望什麽?


    雖說施恩本就不望報,明知許家對恩情忘性特快,怎麽可能在此時拿石頭砸自個兒腳?


    何況才被喊過大膽呐!


    瞧著斜陽餘暉映入殿閣,這稟報的時間還真有點久呐!


    也不過一年許後在恭順帝心中地位竟如此岌岌可危......


    國事再如何繁忙比起發妻身體康健,熟輕熟重似乎已有明顯答案。


    走到這步田地也不知該說許後什麽,武英殿內不該有的惦念,終究造成恭順地懷疑!


    連她都能瞧得出對伯夷的眷戀,更何況是狡獪的恭順帝。


    榻上體虛骨架子悠悠轉醒,瞧著仍在客座上的顏娧,捂著偏疼額際,訝然問道:“還以為你拿了東西該第一時間跑了。”


    顏娧晃了晃麵前冷得徹底的茶盞,似笑非笑戲謔說道:“跑這種事兒我做不來,要走也攔不了便是。”


    丁姑姑原想出口怒斥,叫許後給按了下來,真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囂張小子,竟能如此目中無人,在主子眼神示意下,不得不壓下怒意協助墊上軟枕換了個舒適姿勢。


    “這約莫是我這半年睡得最舒服的一覺。”許後感歎著。


    大半年來因為過度使用百烈蠱母,連入眠都成了極為奢侈之事,幾個時辰無夢無魘睡得實在舒服。


    盼不到恭順帝,卻盼來殿外穿著儲君服飾一路飛奔而來小蘿卜頭,瞧他動作不平穩,仍堅持要恭謹揖禮的小模樣,叫人舍不得別開眼。


    規矩一樣不漏地做到後,小身軀賣力攀上羅漢榻,想盡辦法偎入許後身畔鑽得舒適位置,眉眼間洋溢著孩子的天真歡喜,粉嫩豐頰揚起明媚淺笑問道:


    “母後今日可安好?”


    “甚好。”


    許後欣慰地輕撫著小娃兒背脊,為人母的剛強在眼中閃爍著。


    “我都下學了,父皇還沒來探望母後呐?”小娃兒不悅地嘟起小嘴抱怨。


    “父皇國事繁忙,母後病體拖遝久了,多等個一兩日也沒事兒。”許後清楚娃兒不喜何事。


    偏偏皇宮內院又能如何?


    拖著病體仍能享有皇後榮耀已然不易,更別說做些給恭順帝添絆子之事。


    她慶幸擁有百烈,悲哀也來自百烈。


    南楚給予曆代皇後的保障,不就是如此?


    除非被磨死後位方能易主呐!


    顏娧朝著小蘿卜招招手,挑眉說道:“娃兒,你過來,我教你如何讓你父王神速到此處。”


    “當真?”小娃兒雙眼綻放欣喜光芒,急速躍下榻子,又是飛奔而至,愈近腳步愈慢,直到後來甚至蹙起眉宇,指著顏娧回頭質問母親,偏頭問道,“為什麽這位客人與白貴妃如此相像?”


    顏娧掰正了小娃兒頭部對視,迎來一陣倒抽冷氣,瞧著丁姑姑還沒來得急發難,涼薄笑顏裏吐了最無情地話語說道:“很好,就這麽去告訴你父皇。”


    眾人:......


    小娃兒不知道這張臉是誰,在座何人不知?


    當初武英殿死活都要留下的男子,如今正在鳳棲閣作客,恭順帝不冒火也擔心頭頂泛青煙。


    “何必為難孩子?”許後深知辦法可行,也難掩心緒愁苦。


    那張臉意味著恭順帝心裏那抹白月光,更是難以抹去的蚊子血。


    對同張臉蛋有如此介懷,還留了一張肖似臉蛋為貴妃,該說是恥抑是羞?


    娃兒沒理會母親阻攔之意,興奮問道:“真會馬上來?”


    “嗯。”顏娧信誓旦旦地頷首。


    “我馬上去。”小娃兒頭也不回地跑了。


    偎著憑幾許後無奈歎息,凝眉問道:“你這又是何意?”


    本以為她沒想與恭順帝見上麵,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顏娧撇了眼丁姑姑,勾了一抹不置可否的淺笑令道:“我要帶走的東西不會留下,姑姑快些開準備的東西吧!”


    丁姑姑聞言一噎,不由得緊握著手中玉瓶,與主子交換了個神色,在許後眼神默許後,隻得凝著眉宇福身退下準備。


    “你該清楚這一麵見下去很難收拾。”許後已看不清她意欲何為。


    “難不難收拾還是得收拾,我可沒辦法陪你等上一兩日。”顏娧絲毫不在意地笑道,“確定他服下該服的東西,於你也就兩不相欠了。”


    百烈蠱母既已是囊中物,基於道義是該如此。


    回春已解除百烈禁錮,自然由百烈所生的所有緣法,也終歸於空,唯一能送予許後的不過回春之血。


    至此,受過百烈蠱母恩惠之人,勢必等到再次接觸蠱毒方知失去效力,還有什麽比不知不覺得失去可怕?


    更別說許後日後身體逐漸康複,依然能夠隨意操控蠱毒,暫時對以養蠱為業的南楚不會造成問題。


    至於後世有沒有問題?那就幹卿何事了啊!


    “難道就不怕勢單力薄,有什麽萬一?”許後不得不再次為她的膽大心驚。


    “我最大的萬一不就在麵前?”顏娧瞧著麵有難色的許後,揚起明媚淺笑說道,“既來之則安之,難道皇後覺著,我會是個不做準備也敢入虎穴之人?”


    給的麵子也算多了以為能上天了?


    自由來去南楚皇宮對楚風根本不是難事,更別說她要的隻是不著痕跡離開。


    即便沒了楚風,相信對現在的她而言也並非難事。


    殿外中性嗓音傳來聖駕來臨,小娃兒果真傳達命令傳達得十分迅速。


    許後病重不得起身便罷,顏娧身為客卿循了寄樂山之禮,僅僅起身簡單揖禮不做叩拜。


    恭順帝正值血氣方剛之年,自然難掩見獵心喜的嗜血,唇際勾勒著些許冷冽說道:


    “真是你!”


    戲耍了他一年多來的熟悉麵孔,日夜都想屠戮的厭惡麵貌,怎可能不認得?


    沒忍下衝動欺身向前,不顧禮節地想整治這個蔑視淺笑之人。


    蠻橫大掌來到襟口,麵前男子竟輕盈而不著痕跡地閃避了。


    不可置信地看著落空的掌心,恭順帝心中產生了些許熟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謫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隨玉而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隨玉而安並收藏謫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