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人,他們扭曲的肢體在光影中顯得格外猙獰。


    鮮血,如同暗紅色的河流,蜿蜒流淌在肮髒的地板上,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鐵鏽味和某種令人作嘔的毒藥氣味。


    許多人衣衫襤褸,臉色慘白,瞳孔渙散,顯然是被某種劇毒的針劑麻痹了神經係統。


    他們的痛苦,甚至來不及表達,就凝固在了那一刻。林天強忍著胃部的翻湧,一步步踏入這人間地獄。


    艾千刃緊隨林天身後。


    他身材瘦削,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厲,手裏握著一把泛著寒光的精巧小菜刀。


    他看著眼前這觸目驚心的景象,一向沉穩的他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驚呼出聲,


    “這是……黑熊來過了嗎?


    這也太…太狠了!”


    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在昏暗中快速掃視著,試圖從這混亂的場麵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林天沒有回答,他直奔吧台而去,撥開倒在地上的酒瓶和碎裂的玻璃,眼神如同獵豹般銳利,在人群中搜索著老黑的身影。


    他的呼吸急促而有力,渾身散發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殺氣。


    終於,在吧台角落裏,他找到了老黑。


    老黑的情況比其他人更糟。


    他的左臂扭曲得不成人形,幾乎完全斷裂,鮮血染紅了整個衣袖,


    右手腕也同樣被某種利器重創,骨骼外露,慘不忍睹,


    頭部更是遭受了重擊,深深地凹陷下去,血肉模糊,幾乎看不清麵容了。


    他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全身浸在血泊中,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他手裏緊緊攥著一隻破損的手機,手機屏幕已經碎裂,卻依然被塞在他的嘴邊。


    林天強忍著心中的悲憤和翻湧的惡心,蹲下身,輕輕地將老黑抱起。


    老黑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此刻卻顯得無比蒼白,布滿了痛苦和絕望。


    林天用力地搖晃著老黑,嘶吼著,


    “老黑!老黑!醒醒!”


    良久,老黑的眼皮微微顫動,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林天那張焦急的臉龐。


    他艱難地張了張嘴,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


    “林……林先生……我……


    我沒有保護好蝶舞……她……她被……一個……用毒針的女人……帶走了……”


    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蠅般細小,卻清晰地傳入了林天的耳中,如同一道悶雷,炸響在林天的腦海裏。


    林天感覺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間在他胸腔裏燃燒起來。


    “老黑,你別說話,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林天語氣堅定,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想要將老黑抱起來。


    老黑卻虛弱地製止了他,


    “林……林先生……不用了……”


    他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飄忽不定,


    “我……我要和兄弟們……在一起……”


    他費力地抬起那隻折斷的左臂,顫抖著去摸索衣兜,幾次嚐試都失敗了,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更加蒼白。


    林天見狀,心疼地幫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


    卡片的棱角在林天手中顯得異常冰冷,與老黑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交織在一起。


    老黑看著那張銀行卡,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帶著一絲釋然,也帶著一絲不甘。


    他蒼白幹裂的嘴唇微微上揚,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林……林先生……這卡裏……有……兩個多億……


    我這輩子……第一次知道……


    我還有這麽多錢……我……一分沒花……”


    他再次停頓下來,呼吸變得更加急促,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挑戰。


    良久,他才艱難地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密碼……是……你的手機後六位……”


    老黑的目光從銀行卡上移開,緩緩地掃過他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兄弟們。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悲傷、不舍、還有深深的兄弟情誼。


    他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看著林天,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


    “林……林先生……我希望……你能……


    把我們……葬在一起……我們要……下去……為你……打前站……”


    林天強忍著悲痛,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看著老黑,語氣低沉而溫柔,


    “老黑,你們……喜歡什麽地方?”


    老黑的氣息越來越弱,說話都變得斷斷續續,但他眼中卻閃爍著對未來的期盼,以及對林天的信任。


    “林……林先生……我喜歡……


    麵向大海……的地方……”


    他的聲音如同細碎的沙礫,在雨夜中顯得格外微弱。


    林天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眶微微泛紅,卻依舊努力保持著平靜。


    他明白,老黑這是在交代後事,而他,將會完成老黑的遺願。


    他感受著老黑身體的逐漸冰冷,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


    老黑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斷斷續續地說,


    “林……林先生……我下輩子……希望……早點認識你……


    我們……還做……兄……弟……”


    最後一個“弟”字,他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卻帶著一絲滿足和欣慰。


    說完這個字,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負擔,臉上浮現出一絲安詳的笑容,然後,帶著一絲滿足和釋然,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老黑那飽經風霜的臉龐,此刻卻顯得異常平靜,仿佛解脫了一般。


    他輕輕地將老黑的身體放平,讓老黑安詳地躺在血泊之中,如同一個沉睡的巨人。


    林天沉默地注視著老黑,良久,他才緩緩站起身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心中的情緒。


    他環顧四周,酒吧裏一片狼藉,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嘔的毒藥氣味。


    他的目光在每一個倒下的身影上停留片刻,每一個都是老黑的兄弟,都是為了保護他而犧牲的。


    他心中湧起一股滔天的怒火,但他強壓著怒火,他知道,現在不是發泄的時候,他要冷靜,他要為老黑,為他的兄弟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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