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末,界西市分管文化教育衛生工作的張俊逸副市長去北京開會。


    按計劃打算招一批京劇演員來界西市;因為當地人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唱個地方戲還行,唱京劇那可就不上檔次了,京劇團演出都沒有人看。


    休會期間,張副市長外出散步,很隨意地走在大街上。


    老遠就聽見一位女聲吆喝:“買冰棍嘞、三分錢一根、香蕉冰棍誒……買冰棍嘞、牛奶冰棍、5分錢一根誒……”,那是一種千回百轉回腸蕩氣的吆喝,京韻味道十足。


    不由地吸引住了張副市長的腳步,過去一問“你會唱京戲嗎?”。


    看到一個相貌堂堂英俊儒雅模樣的男人、很明顯就是一個當官的在發問,便羞羞答答地回答:“我家祖上就是天橋的趙家班京戲藝人”,當即就留下了地址姓名。


    張副市長在北京轉悠了好些時間,人家大劇團的演員是不可能到你這個小地方來的,幾經斟酌最後還是挑選了幾位趙家班的年輕後輩,帶回了界西市。


    來到界西市的第一場演出,戲牌子一掛出來、一個小時不到、戲票就搶售一空。


    到了晚上、兩層樓的劇院裏、那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連走廊過道都站的滿滿的。


    那些狂熱的觀眾擠得轉身都轉不動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看“北京來的京劇演員”演的京戲。


    時間一到7點半,等戲就在這一刻。


    開場鑼鼓響起來,大幕徐徐拉開。


    一連串的空翻跟頭就滿台子飄起來,底下一片碰頭叫好聲……接著是生旦淨醜末唱念做打舞,幾段經典唱腔和幾段武打戲演下來,那個吆喝叫好掌聲如雷,差點沒把劇院的房頂都掀掉了。


    趙小蘭唱的是壓軸戲“蘇三起解”,謝幕了5次都下不來台。


    台下的叫好和掌聲也感動了這幾位北京天橋藝人的後代,她和她的那一幫“趙家班”的後輩們,從此就留在了界西市。


    一是感激張副市長不拘一格招人才、二是感激界西市人民愛京劇懂京戲,在這個偏遠的小城市、他們還能遇上梅蘭芳的正牌琴師、還能有他們輝煌的舞台天地。


    從此以後,整個西江省戲曲界,都知道了界西市的京戲團那可是鳥槍換炮今非昔比了。


    文化大革命中,張副市長被造反派批鬥,舊疾突發猝然死亡,整個京劇團的演員傾巢出動,吹吹打打熱熱鬧鬧把這位領導送到了殯儀館;表示出了他們對這位經曆過戰爭考驗沒死、卻倒在了造反派的暴行之下的付市長的崇高敬意。


    這位趙小蘭也有多年不能上台演戲了,這次市裏麵的“八一建軍節”晚會,她的複出就等於是給她平反了,以後她終於又可以唱戲了。


    一位文藝工作者,終於又能走上她魂縈夢繞割舍不下的藝術舞台、還能有什麽比這更高興的事情嗎?


    談到文化大革命十年中,肖老師夫婦二人挨批鬥、談到喬老師被造反派通緝,談到張副市長英年早逝、談到趙家班子幾位演員被下放的許多事情,真是唏噓不已。


    好在那個極左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如今,一個新的時代已經開始了。


    翌日,憶江南還在沉睡的時候就被叫醒。


    原來是程宜萍的弟弟,宜強的妻子董秀玲懷胎十月、超過預產期半個月一直不生;家人們都說“看來,你非得等到憶江南回來,你才能生”。


    果不其然、昨晚開始陣痛了、今天一大早就被送進了醫院;作為兩代世交家中的醫學生,義不容辭就得去醫院陪護了。


    整整一天,董秀玲一會肚子痛的不行了,過了一陣子又不痛了,就這麽反反複複來回折騰。程叔叔全家老小都在焦急不安中等待。


    大院裏其他的人也都跟著著急、凡是熟人見麵就問“生了沒有啊……趕快生吧……生了就好了”


    程宜萍和憶江南兩人寸步不離,一左一右陪同著秀玲。


    一會按照醫生的吩咐出去走走、一會又讓她躺下來休息休息,忙著給她端飯倒水擦汗削水果;一會要上廁所了、一會又腿抽筋了……兩人在一旁照應還忙不過來。


    程宜萍想起自己生孩子時的種種狼狽和痛苦,那個分娩疼痛可以達到最高級別9至10級,陣痛時間初產婦可以長達10個小時左右,不止一次的下決心道:“就生一個、再也不生了”。


    大院內的幾個老太太還在一旁說“江南要是結婚晚,以後生孩子一準也難、她肯定會害怕的、可別告訴她”。


    她們還不知道,江南這次是全程陪伴,看了一個正著,跟著體驗了一個從陣痛到分娩的全部過程。


    看到產婦臨產時的形態真是慘不忍睹。


    極度膨脹高高隆起的腹部、裸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因為疼痛麵目扭曲的臉龐、大汗淋漓頭發一縷一縷粘在額頭臉上、隨著一陣一陣的宮縮,喉嚨裏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一直到晚上9:44,終於生下來一個男嬰兒,重7斤2兩。


    程家人和滿大院子裏等待消息的人、經曆了一天的擔心疑慮恐懼、盼望希望和加油,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都為一個小小生命的誕生感到輕鬆和高興。


    程叔叔和憶爸爸都同聲稱道:“嗯、生了一個帶把的、咱們院子裏又多了一個當兵的小崽子啦!”


    他們可不是重男輕女,這個兩家都是把女兒當寶貝寵著的。


    等到把秀玲送進病房、回到家裏已經是過了12點。


    憶江南每次回到家鄉,總是會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期而至;總是會有意外遇見的人、不請自來的;所以,她總是如魚得水忙碌得很。


    也許,這就是家鄉的人和事、這就是家鄉的情和義。


    憶江南心中想,幸虧倪子祥這次沒有來,否則他一個人又是要無所事事的幹巴巴待上一天;寒假那次,他不是就這樣自我封閉待在屋子裏大半天的。


    一個人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不能非常迅速地自然地融入人群,那他自己就會非常的尷尬。


    由於緊張的情緒得以放鬆、忙碌的事情得到好的結果、加上旅途18個小時的疲勞積累,憶江南回到家中第二天就開始徹底放鬆,就是睡睡睡;那種倒頭便睡、吃過飯碗筷一放、爬上床就睡……一連睡了兩天、才算緩過勁來了,好像把一個學期的疲勞都調整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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