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江南聽著他苦惱的的訴說,看著他那種無可奈何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說道:“看來你這個人,一輩子都處理不清楚這種事情了。”想到他這般“苦惱”,忍不住又低頭笑起來了。


    倪子祥非常不服氣,無可奈何中還帶了一點英勇氣概:“不一定,我保證注意男女關係的底線,除了工作聯係,再也不和她們講話了!”


    “光天化日之下,人家本來就是來找你商量工作的,你這個班長不和人家講話?


    造成了個人情緒波動影響到工作,你打算怎麽解決?......還是大大方方地說話吧,如果實在為難,可以通過班組長會議,用這種形式來討論工作”。


    說罷,忍不住她又大笑了起來。


    “我真是沒有辦法應付一些人和事情……我發現班裏許多同學都很相信你,就聽你的話,隻有你表態才行......她們就是有點怕你,不敢在你麵前廢話”。


    倪子祥倒真的是很佩服憶江南有這種權威,他就特別願意向她傾訴。


    “你為什麽不可以建立這種威信,拿出一點正氣來嘛,感情用事隻做老好人,許多問題就不好處理了”憶江南很委婉地暗示了他目前的處境和性格上的一些特點。


    倪子祥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優柔寡斷,隻是轉移了話題:“我弟弟最近會來浮州開會,我準備陪他去通天龍洞,姐姐也去吧?”


    通天龍洞石窟開鑿於唐朝,興盛於北宋,至今保留著唐朝至宋代的石龕造像300多尊,宋代至民國的摩崖題刻100多件,被專家譽為“江南第一石窟”......憶江南內心還真想去看看的。


    “如果叫上你的女朋友,我就一道同去,否則就不去”,她還是注意要避嫌的。


    “懶得,我叫她去幹什麽……我從來不到她那裏去,都是她到學校來找我…….真的,我這人在這個問題上很驕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因為你年輕唄”憶江南,照例是直言不諱。


    憶江南的坦率正是一言中的,倪子祥一時無言可對,隻好沉默


    ……


    “姐姐春節到我們家去吧,我們全家都一定歡迎你”倪子祥突然發出了這個邀請。


    “春節是不能隨便到別人家去過的,我幹嘛要去你家過春節?你家的人還說我這人是從哪裏來的呢,豈不莫名其妙”。


    “那有什麽要緊的,我就說是姐姐來了嘛……其實,我早就跟我爸爸說過你,那還是剛剛開學不久,我給家中的去信中提過你;我爸爸知道你,還要我向你好好學習!姐姐,你不相信嗎?……那你春節回家過嗎?”


    “我打算去廣州玩玩,那裏春節的花市很有名”說到這裏,憶江南突然有一絲絲莫名傷感……春節,正是合家團聚融融其樂的時刻,怎麽能插入到別人的幸福當中去呢?


    此時此刻,憶江南突然感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姐姐不要一個人在外麵過春節,你怎麽能孤單單一個人在別人那裏過春節呢?……要不然還是回自己家,跟自己家的人一起過春節,總是會好一點的吧?…..或者早幾天、晚幾天路過吉州到我們家去玩一玩吧”。


    倪子祥居然會用如此溫柔的語言來勸慰自己?


    從什麽時候開始,憶江南居然成為了一個感情上的弱者?她隻覺得心底裏卷起了一片波濤,無言可對、隻能沉默……


    相隔60公分的距離,兩人就這樣坐著,沉默著、許久許久……


    倪子祥這才把他早就想說的話,講了出來:“我和你相處了好幾個月時間,可以說,對你比較了解了吧……姐姐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上次對我說的話,我想了很多很多……你講的都對,對我幫助和教育很大……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會永遠記在心上的……這話絕不是我一時感情衝動、隨隨便便講出來的……我永遠不會忘記姐姐的!”


    啊,簡直是驚濤駭浪石破天驚,這個靦腆不善言辭的學弟、居然能如此熱情洋溢甜言蜜語?憶江南不怕困難不畏艱險、不怕誤解中傷、不怕風刀霜劍,她是那種越戰越勇的性格。


    可她,唯獨就怕這種殷殷切切溫柔小意……她總是告誡自己“剛剛才入學,千萬不能放縱自己頭腦昏昏,墜入那種迷人心智的波濤旋渦之中!”


    不知道是因為寒冷的原因還是因為情緒激動,全身都開始顫栗、牙齒都在磕磕作響、閉鎖在心底的情緒已經要漫出堤壩、破堤而出了。


    她咬緊下唇,竭盡全力克製激蕩的心緒……這樣的談話,再也不能進行下去了……她沉默著站起來、轉身朝宿舍走去。


    跟在身後的倪子祥不知所以、還在規勸:“你要注意身體,不要起的那麽早,搞垮了身體怎麽辦?”


    憶江南隻是一言不發沉默著,逃跑一般地離去......


    班裏麵,張好男與謝娜平日裏接觸很多,看上去關係比較密切,同學當中有些議論。


    憶江南不喜歡對他人的私事評頭論足,也不會去隨意幹涉;她覺得,人人都會思考會權衡,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那次,張好男談論自己下放時期的農村姑娘“小芳”時的神情,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珍惜感情的人,是不會亂來的!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學習結對子、公開的接觸呢。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隻要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工作中,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會發生。


    那種習慣把男同學和女同學的關係庸俗化的說法做法,她是不屑一顧的。


    憶江南通讀古今中外多少名著,得出一個結論:有愛比不愛好,不愛比仇恨好!她相信男女之間、純潔的友誼可以存在的。


    哪個少女不懷春,那個少男不鍾情?


    青春期青年男女的感情萌動,那是一種很純粹、很美好的情感;別人對你示愛、如果不合適,你可以小心暗示婉轉謝絕,千萬不要傷害他人的自尊心!


    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到初中,憶江南就收到過男生們多次遞過來的小紙條。


    那些紙條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被塞進書包裏的、有時候打開桌子上的文具盒就會看見、有的是那些個稚嫩的小男生麵紅耳赤遞給她、再轉身就逃跑了;最正式的一位是派了一個代表,拉響了她家的門鈴,等待著當麵對她說“xxx派我給你來送一封信的”。


    憶江南有一股大膽正氣、一種沉靜的力量。


    從小學開始,同學當中對她有一種天然的信服力。


    她從來不會一驚一乍的,也不會動輒向老師打小報告,她總是誠懇相告:“現在年紀還小,要集中精力搞好學習,先做好朋友吧”。


    有的女生自覺差距、格格不入會產生嫉妒心理、背後嘀嘀咕咕;而她與男生的相處幾乎沒有問題,所以她曆來都是最受男同學歡迎的一位女班長。


    參加工作以來,在工廠當工人,在部隊當兵的時候,她曾多次遇到異性的追求;她都因為想上大學,根本未加考慮。


    最好笑的一次是在部隊,那位軍械倉庫主任熱心地為老鄉牽線、風風火火地開車來找憶江南。


    得知她和戰友們外出照相作告別軍營的留念,便開著汽車一路追趕;一路追蹤了好幾個景點、好不容易在蒼山景點找到憶江南,逼不得已她隻好委婉的推給了家長。


    不料那人真的鍥而不舍、利用出差機會,追到了家中,很正式的向她父母提親。


    應該說其中不乏有一些相當不錯的好同誌,隻是相遇的時間不對,處理生活的節奏沒有合上節拍而已。


    她隻能一概謝絕,理由就是“我想上大學,在這個目標實現之前,不考慮個人問題”。


    因為她明白,傳統文化裏“仁義禮智信、忠孝廉恥勇”,“信”字當中那個一諾千金的分量!


    無論有何種理由,她絕對不會做那個背信棄義的人。


    與她大大咧咧女強人的表麵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內心非常敏感、感情非常豐富細膩。


    天氣晴朗的陽光彩霞和綿綿密密的朦朧細雨、都會使她或是興奮或是惆悵、她也會傷春悲秋;電影新聞裏對外訪問的鏡頭中,每當國旗升起國歌奏響,看得她就會熱淚盈眶;萬人賽跑的場麵裏,那種7旬老人和7歲兒童並肩出發的慷慨堅定,總是會觸動她的心弦……


    平時,她總是緊緊地包裹著自己的內心,以一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去掩飾自己情感的脆弱,以一種理性的思維克製自己的心潮澎拜,以一種冷靜去壓抑自己火一般的熱情。


    她總是覺得使命在身目標未達、還不能沉浸在那種小兒女般的似水柔情當中,她覺得甜蜜的情感隻會麻痹一個人的鬥誌、還不到那個可以允許自己卿卿我我自我放鬆的時候…….她寧可耐心地等待事業先立起來、環境和條件以及自己身心感情再成熟一些。


    她是堅信:先立業後成家的、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才剛剛走進學校,這麽難得的學習機會,必須全心全意投入......自己還年輕,不必著急,完全可以再等待那個、真正屬於自己情感歸宿的時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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