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喉嚨裏泛著血腥味。


    黑暗中那道呼吸聲越來越近,潮濕的青苔氣息裹挾著某種奇特的藥香撲麵而來。


    指尖突然觸到溫熱的液體,我猛地縮手——是蕭硯的血。


    \"別動。\"冰涼的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我本能要甩開,卻在聽到金屬碰撞聲時僵住。


    那人袖口垂落的銀鏈上串著三枚青銅鈴鐺,正是黑市聲器商人特有的標記。


    趙無夜將火折子咬在齒間,映出半張爬滿咒紋的臉:\"玄音使的血混著逆鱗鎖的碎屑,倒是能暫時抵消聲波共振。\"他沾著蕭硯的血在我掌心畫出扭曲的紋路,冰涼的觸感竟讓周身劇痛消退幾分。


    頭頂突然傳來琴弦崩斷般的尖嘯,趙無夜臉色驟變:\"琴無弦在拆解聲波牢籠的十二重音鎖!\"他扯下頸間鈴鐺塞進我手裏,\"等會無論看到什麽,別讓鈴鐺沾血。\"


    岩壁突然亮起幽藍熒光,我看見蕭硯倒掛在三丈高的音波網上。


    他玄色勁裝被聲刃割成碎片,喉間逆鱗鎖泛著不祥的紅光——那是傀儡術發作的征兆。


    雲無咎的笑聲從頭頂裂隙滲進來:\"用你的七竅玲瓏音殺了他,否則我就讓琴無弦震碎他的聲帶。\"


    蕭硯的瞳孔已變成獸類般的豎瞳,手中音刃卻始終避著我的要害。


    他脖頸青筋暴起,像是在與什麽可怖的力量角力:\"快...走...\"每個字都帶著血沫,逆鱗鎖的紅光正順著血管爬滿全身。


    我握緊青銅鈴鐺,齒間嚐到鐵鏽味。


    方才趙無夜畫的咒紋在掌心發燙,七竅玲瓏音突然不受控地翻湧。


    當蕭硯的刀鋒再次擦過耳際,我終於聽清他紊亂聲波裏藏著的節奏——是初見時那首《長相守》的倒旋律。


    聲波牢籠突然劇烈震顫,琴無弦的暴喝震落碎石:\"他們發現陣眼了!\"我趁機將鈴鐺按在蕭硯心口,他喉間逆鱗鎖發出悲鳴般的震顫。


    兩道聲波相撞的刹那,我看到他眼底閃過片刻清明。


    \"東南角第七道聲紋!\"蕭硯突然扣住我畫著咒紋的手按向地麵,掌心血紋竟與聲波牢籠的紋路完美契合。


    趙無夜給的鈴鐺應聲而碎,爆開的音浪將我們掀飛出去。


    漫天煙塵中,我撞進蕭硯滿是血腥氣的懷抱。


    他手腕翻轉射出最後三枚音刃,精準刺入趙無夜方才指點的方位。


    牢籠屏障裂開蛛網般的縫隙,雲無咎的冷笑突然變成驚怒:\"你們竟敢——\"


    蕭硯帶著我墜向裂縫時,我瞥見趙無夜正在收集鈴鐺碎片。


    他唇邊咒紋泛著詭譎的紫光,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截熟悉的青銅鎖鏈——與蕭硯頸間逆鱗鎖同源的材質,在血泊中泛著妖異的暗芒。


    \"活下去。\"蕭硯突然咬破舌尖將血抹在我唇上,逆鱗鎖的碎片混著他的血滲入肌膚。


    聲波牢籠徹底崩塌的瞬間,我聽到雲無咎氣急敗壞地嘶吼,以及趙無夜低笑著哼起的小調——那旋律竟與我覺醒七竅玲瓏音那夜,縈繞在穀主殿外的安魂曲一模一樣。


    耳畔呼嘯的風聲裹著血腥氣,我蜷縮在蕭硯懷裏數著心跳。


    墜落時的聲波餘震還在啃噬經脈,喉間七竅玲瓏音卻詭異地沸騰著,像是嗅到血腥的蛇群突然昂起了頭顱。


    蕭硯的指尖突然按在我後頸:\"聽。\"


    碎石摩擦聲裏滲著某種規律的震顫,我側臉貼在他胸口,竟從紊亂的心跳聲中剝離出細密的音紋。


    暗紅血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在虛空裏凝成斷續的晶絲——那些絲線正朝著東南方某處蜿蜒。


    \"是聲波陷阱的經絡。\"我蘸著蕭硯的血在岩壁上畫出血紋,那些晶絲突然發出蜂鳴。


    掌心殘留的青銅鈴鐺碎片灼燒般發燙,恍惚間竟在血紋中窺見天籟鼎的虛影。


    蕭硯突然捂住我的眼睛:\"別看。\"


    但已經來不及了。


    七竅玲瓏音在顱內炸開萬千銀針,我疼得撞進他懷裏,指尖卻死死摳住岩縫。


    那些遊動的聲波經絡分明在模仿天籟鼎的紋路,雲無咎竟將神器之力拆解成噬人的蛛網。


    \"能量節點在經絡交匯處。\"我喘息著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虛空。


    血珠懸在晶絲交匯的節點,竟凝成半枚青銅鈴鐺的形狀——與趙無夜之前給的鈴鐺如出一轍。


    蕭硯的瞳孔突然收縮,玄鐵護腕擦過我的手腕:\"有人來了。\"


    腐爛的檀香混著銅鏽味漫過來,趙無夜提著盞白骨燈籠從陰影裏轉出。


    他頸間新添了道血痕,先前收集的鈴鐺碎片正在燈籠裏燒得劈啪作響。


    \"蘇姑娘的血倒是比玄音使的更好用。\"他伸出猩紅的舌尖舔舐燈籠裂縫滲出的青煙,\"雲祭司在每處節點都養了噬聲蠱,你們這樣亂撞......\"燈籠突然爆開幽藍火焰,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蟲卵。


    我按住蕭硯拔刀的手:\"你要什麽?\"


    趙無夜的笑聲驚起休眠的蠱蟲:\"我要你覺醒七竅玲瓏音那夜,穀主殿外安魂曲的第三段旋律。\"他指尖纏繞的青銅鎖鏈突然勒緊我的手腕,\"作為交換,我告訴你天籟鼎的命門在——\"


    破空聲撕裂了尾音。


    雲無咎的聲刃貫穿趙無夜左肩時,爆開的音浪震碎了整片岩壁。


    數萬蠱蟲破卵而出,在空中匯聚成天籟鼎的形狀。


    趙無夜踉蹌著撞進我懷裏,燈籠碎片割開他爬滿咒紋的臉。


    \"快......\"他沾血的手指在我掌心急速勾畫,那軌跡竟與蕭硯喉間逆鱗鎖的紋路重合,\"用你的血共鳴......\"


    蕭硯突然攬著我旋身避開音波箭雨。


    漫天蠱蟲發出琴弦崩斷的哀鳴,趙無夜方才畫的符紋在我掌心灼出青煙。


    七竅玲瓏音不受控地湧向喉間,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聲帶正在吞噬那些潰散的蠱蟲。


    \"就是現在!\"趙無夜突然將半截青銅鎖鏈刺入自己心口。


    噴濺的鮮血中,我聽到天籟鼎虛影發出碎裂的呻吟。


    蕭硯的逆鱗鎖應聲震顫,他扣住我手腕的力度幾乎捏碎骨頭。


    雲無咎的怒吼裹挾著琴無弦的殺招劈下時,蕭硯帶著我墜向蠱蟲最密集的漩渦。


    趙無夜的白骨燈籠碎片在身後炸成磷火,映出他最後的口型——


    \"音波經絡的第九節點......\"


    我的瞳孔突然映出萬千星軌,七竅玲瓏音在血脈裏重組出安魂曲的倒旋律。


    蕭硯的逆鱗鎖碎片刺破肌膚,混著蠱蟲的血融入聲帶。


    當第一聲破碎的音節衝出喉嚨時,我看見無數晶絲從雲無咎的聲刃中叛逃,如同終於歸巢的夜雀,在觸到我指尖的瞬間化作滾燙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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