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軍牌的手指被甲骨文灼痕燙得發麻,青銅苔蘚正沿著三號吊塔的鋼索瘋狂蔓延


    盧峰戰術手表上的暗紅色菌絲像某種警報器,在混凝土泵車的轟鳴聲中持續顫動。


    安德烈突然把全息氣象圖砸在控製台上,帶著西伯利亞口音的英語被風暴預警聲撕得支離破碎:“三小時後會有電離層擾動!”


    “那就趕在電離層破裂前完成澆築。”我抹去防毒麵具鏡片上的冰碴,那些從超新星殘骸飄來的宇宙塵埃正在防輻射塗層上蝕刻出新的卦象。


    腳手架在十級陣風中發出垂死的呻吟,本該支撐基座的十二根合金樁,此刻有三根表麵泛起青銅色鏽斑——和萊克扭曲成無麵人時出現的鏽跡一模一樣。


    材料倉庫的自動門在身後卡住,留出半米寬的縫隙,索菲亞的設計圖紙被狂風吹得在屋裏四處亂飛。


    三個月前堆滿特種混凝土的貨架如今隻剩下七袋,包裝袋上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標誌被某種黏液腐蝕成焦黑色。


    我彎腰查看時,防化服腰帶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聲——輻射值正在突破安全閾值。


    “這不可能……”我盯著檢測儀上跳動的數字,那些被世界樹汙染的建材竟在自行衰變。


    角落裏蜷縮著瑟瑟發抖的湯姆,這個金發管理員正用美式工裝靴碾碎滿地的菌絲:“它們半夜會自己移動!上周還有三十袋玄武岩骨料,現在……”他突然掀開左腕的繃帶,潰爛的皮膚下隱約有甲骨文在血管裏遊動。


    工棚裏的溫度和士氣一同降至冰點。


    麥克把安全帽摔在布滿卦象裂紋的餐桌上,帶著澳洲口音的話語裹挾著威士忌的酒氣:“上次澆築時,彼得被突然結晶的鋼筋刺穿了肺葉。”他長滿老繭的手指指著窗外暴雨中忽明忽暗的吊塔,“那些青銅鏽斑會吃人,林博士,它們先吃掉材料,再吃掉我們。”


    我注意到工人們軍牌背麵的赤道環紋路正在變異,原本銀白的金屬表麵浮現出暗紅脈絡——和盧峰手表裏異變的菌絲完全同步。


    當閃電劈開鉛灰色的雲層時,整片工地突然陷入死寂,混凝土泵車詭異的熄火聲中,我聽見兩百米外的臨時囚室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響。


    萊克被銬在禁閉室的第三根合金柱上,那是唯一沒有青銅鏽斑的支撐點。


    這個內應此刻正用後腦勺有節奏地撞擊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標誌,暗紅菌絲從耳道溢出,在牆麵上塗抹出星圖般的密碼。


    “他在模仿超新星爆發的頻率。”隨後趕來的盧峰突然用激光筆圈出某串波動,“這段頻譜和二十年前你父親實驗室爆炸前的數據……”


    我頸後的甲骨文灼痕突然劇烈抽搐,父親實驗室最後傳來的全息影像在視網膜上閃現:無麵人用纏繞著菌絲的機械臂,正在調試的渾天儀模型突然噴射出青銅色火焰。


    此刻萊克布滿血絲的眼球突然轉向監控鏡頭,被電磁項圈禁錮的喉嚨發出非人的尖嘯,那些暗紅菌絲在防彈玻璃上蝕刻出經緯線——精確指向我們剛澆築的三號基座坐標。


    “材料問題或許有轉機。”盧峰突然將全息屏旋轉180度,暴雨衝刷過的衛星圖上,某個被甲骨文覆蓋的坐標正在高頻閃爍,“還記得世界樹降臨前,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在格陵蘭島冰層下……”他的聲音突然被安德烈撞門而入的巨響打斷,這個俄羅斯人腋下夾著的數據板冒著青煙:“電離層擾動提前了!那些該死的青銅苔蘚在吸收大氣電能!”


    我衝出工棚時,整片基座基坑正在發生量子隧穿效應。


    昨天澆築的混凝土表麵浮現出《周易》卦象,而今天新注入的建材竟在暴雨中呈現半透明狀態——透過翻騰的灰漿,能清晰看見地殼深處盤踞著巨型根須狀的陰影。


    索菲亞突然尖叫著指向天空,她的金發被電離風暴染成幽藍色:“圖紙!所有結構參數都在自動更改!”


    當第一道暗紅色閃電劈中渾天儀模型時,我摸到軍牌背麵新生成的甲骨文正在發燙。


    那些紋路不再是平麵雕刻,而是如同集成電路板般層層疊疊的立體結構,每一道溝壑都對應著某個倉庫的經緯坐標。


    盧峰突然拽著我撲向掩體,他戰術手表迸發的強光裏,我最後看到的畫麵是被閃電擊中的材料倉庫——七袋特種混凝土正在進行量子化重組,包裝袋上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標誌扭曲成二十年前父親實驗室的門牌編號。


    (正文續)


    盧峰戰術手表投射出的全息屏突然在我眼前炸開成蛛網狀。


    他的食指在量子圖譜上劃出焦痕,防毒麵具的呼吸閥隨著急促的喘息噴出白霧:“格陵蘭冰蓋下的星鏈倉庫!三年前北極星項目封存的二十噸銥鎢合金——”藍色數據流在他鏡片上瀑布般傾瀉,那些被甲骨文覆蓋的坐標在暴雨中閃爍出磷火般的幽光。


    我頸後的灼痕突然與軍牌產生共振,金屬牌背麵凸起的卦象刺入掌心。


    全息地圖上標注的廢棄倉庫距離基地僅有十七公裏,被世界樹根須汙染的建材正在量子重組,而銥鎢合金特有的晶格結構恰好能阻斷這種異變。


    防輻射塗層的剝落聲裏,我瞥見盧峰戰術背心的暗袋鼓出棱角——那是他父親遺留的懷表,表盤背麵蝕刻著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二十年前的北極星項目徽章。


    “安德烈!”我轉身時撞翻的輻射檢測儀在混凝土上滾出清脆聲響,“我需要電離層擾動前兩小時的氣象雲圖。”俄羅斯人正在用伏特加衝洗被菌絲汙染的鍵盤,聞言直接將數據板拍在滲水的操作台上。


    青煙從燒焦的接口騰起,全息投影裏突然躍出個倒置的颶風眼——正懸在星鏈倉庫的正上方。


    麥克的工裝靴碾碎滿地冰碴闖進來時,我正用激光筆圈住倉庫穹頂的甲骨文防護層。


    “彼得就是被這種鬼東西害死的!”澳洲大漢的咆哮震得防彈玻璃簌簌作響,他身後跟著十幾個麵色慘白的工人,軍牌背麵新生的暗紅脈絡在雷暴中忽明忽暗。


    我注意到人群中有個瘦小的身影正用美工刀削刮臂甲上的青銅鏽斑——是湯姆,他潰爛的腕部皮膚已經蔓延到手肘。


    盧峰突然將全息屏翻轉四十五度。


    北極星項目的封存影像在雨幕中鋪展開來:二十個銀白色集裝箱整齊排列在冰晶穹頂之下,每個箱體表麵都蝕刻著《周易》六十四卦的複合卦象。


    當畫麵放大到第三集裝箱的鎖扣時,我後頸的灼痕突然刺痛——那組動態密碼竟與父親實驗室爆炸前最後傳輸的量子密鑰完全吻合。


    “材料車需要配備電磁屏障。”索菲亞的聲音從吊塔操控室傳來,法國女人正用口紅在防彈玻璃上演算結構應力公式。


    她金發間別著的鉑金量角器突然折射出異常光譜,我順著那道藍紫色光線望去,發現三號基座的量子隧穿效應正在吞噬昨夜澆築的混凝土。


    半透明化的地殼深處,世界樹的根須突然睜開無數複眼。


    工棚鐵門被狂風吹開的瞬間,七袋特種混凝土突然懸浮到半空。


    包裝袋上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標誌扭曲成父親實驗室的防火門編號,那些被甲骨文禁錮的建材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坍縮成青銅色粉塵。


    麥克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身後三個工人突然轉身衝向裝甲車,安全帽上的探照燈在暴雨中劃出淩亂光軌。


    “都給我站住!”我將灼熱的軍牌拍在操作台,甲骨文紋路突然在金屬桌麵燒蝕出冒煙的卦象。


    盧峰默契地調出銥鎢合金的分子模擬圖,淡藍色的晶格結構在量子風暴中巍然不動。


    湯姆突然舉起潰爛的胳膊,皮膚下遊走的甲骨文正與倉庫坐標產生共振:“那些合金……在唱歌……”


    安德烈猛灌一口伏特加,將氣象雲圖與星鏈倉庫的防護罩頻率疊加。


    西伯利亞人粗糲的指節在全息鍵盤上敲出火星:“兩小時四十三分後會出現電離空洞——”他的話被突然爆裂的照明彈打斷,索菲亞的設計圖紙在強光中自動翻頁,所有參數正隨著量子隧穿效應實時修正。


    我扯下防毒麵具深吸一口帶電的空氣,喉間立刻泛起青銅鏽蝕的血腥味。


    工人們軍牌背麵的暗紅脈絡已經蔓延到鎖骨,麥克的澳洲口音裹著砂紙般的喘息:“就算拿到材料,誰敢保證不會變成彼得那樣?”他掀開工裝露出肋下的青銅斑塊,那些蠕動的紋路正在模仿渾天儀的運轉軌跡。


    盧峰突然將戰術手表接入主控電腦。


    北極星項目的封存視頻突然加速倒放,當畫麵退回到冰晶穹頂閉合的瞬間,我們同時注意到某個銀白色集裝箱的卦象出現了0.3秒的異常抖動——和萊克被銬住時用菌絲蝕刻的星圖密碼完全一致。


    防輻射警報突然嘶鳴,倉庫坐標在暴雨中分裂成雙重影像。


    “那是陷阱!”湯姆尖叫著撕開潰爛的衣袖,甲骨文正從他血管裏滲出組成警告信息。


    但安德烈的氣象模型已經顯示電離空洞開始形成,索菲亞的設計圖參數也剛好完成第109次迭代修正。


    我攥著發燙的軍牌走向裝甲車,身後傳來混凝土泵車重新啟動的轟鳴——十二根合金樁中有三根突然噴射出青銅火焰。


    當車隊衝破雨幕時,後視鏡裏映出索菲亞站在吊塔頂端的身影。


    她手中的全息圖紙在雷暴中展開成光之羽翼,那些自動修正的參數正與世界樹的根須展開量子級別的博弈。


    盧峰突然按住我調試電磁屏障的手:“集裝箱的密碼鎖……可能需要活體甲骨文……”


    話音未落,裝甲車碾過某個帶血的軍牌。


    湯姆潰爛的胳膊突然穿透防彈玻璃,他皮膚下湧動的甲骨文在控製麵板上燒蝕出密碼界麵。


    年輕管理員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最後一絲人類意識正在被青銅色吞沒:“它們說……需要祭品……”


    電離層擾動提前降臨的瞬間,我的軍牌突然熔穿了戰術背心。


    那些立體卦象在胸口灼燒出的印記,竟與二十年前父親實驗室爆炸時,穿透他胸膛的青銅碎片形狀完全重合。


    當星鏈倉庫的冰晶穹頂出現在地平線時,第一縷暗紅色晨光正刺破雲層——而在那血色光暈中,成排集裝箱表麵的《周易》卦象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


    索菲亞的尖嘯從無線電炸響:“圖紙參數在倒流!”我轉頭看見盧峰戰術手表上的菌絲正在重組為父親實驗室的防火門編號,而安德烈灌下最後一口伏特加,將氣象模型與萊克耳中溢出的星圖密碼進行強製耦合。


    裝甲車撞碎冰晶屏障的刹那,車載電腦突然播放出父親生前的最後一段錄音:“……記住,青銅是活的……”


    倉庫穹頂塌陷的轟鳴聲中,我瞥見後視鏡邊緣的沙塵暴裏,有輛沒有掛車牌的黑色雪佛蘭正切開雨幕。


    它的車燈忽明忽暗,閃爍頻率與萊克被禁錮時發出的電磁脈衝完全同步。


    防輻射手套下的甲骨文突然刺入骨髓,那疼痛讓我想起十六歲生日那天,父親將渾天儀模型放在我掌心時說的那句謎語:“當星星開始腐爛,青銅會開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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