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四更天。


    午門前,鍾鼓響起,文武百官分別從左右掖門向皇極門下的丹墀走去。


    就在這時。


    前方皇極殿的大門緩緩開啟。


    鴻臚寺引導班次的值官與兩側校尉引導著官員們朝大殿內走去。


    此舉,使得許多官員都麵帶疑惑。


    依照常例。


    唯有元旦、冬至、皇帝生日等大慶典才會在皇極殿內舉行朝會。


    而常朝朝會,皆是在皇極門下。


    這時。


    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站在皇極門下,高聲道:“陛下口諭,今日常朝占時較長,天漸炎熱,特於殿內舉行!”


    “謝陛下隆恩!”官員們齊齊拱手。


    當下,京師的天還算不得炎熱,但若常朝真進行到日上三竿,確實很曬臉。


    官員們皆已猜出,今日常朝定然會議山西官商勾結之事。


    因為海瑞那篇《晉省官商失序疏》已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停職待查的張四維與剛到京城的王崇古更是早早便來到了禁中。


    不多時。


    官員們魚貫而入,全都來到殿中。


    隨即,小萬曆來到禦座前。


    其西側站著馮保,東南側站著當值記錄起居注的翰林修撰王家屏。


    禦座後,仍有李太後的專用簾幕,但近來的常朝朝會,她幾乎都未曾參與。


    她在後宮正忙著為小萬曆選擇一個如她那般“賢良”的皇後。


    至於沈念,則是以翰林侍講之職,站在翰林院侍讀學士申時行的後麵。


    緊接著,官員們紛紛行禮。


    禮畢。


    小萬曆環顧下方,然後高聲道:“閉門!”


    皇極殿殿門兩側的錦衣衛迅速將皇極殿那兩扇巨大的朱紅色木門關了起來。


    官員們皆一臉疑惑,不知此舉是何用意。


    往昔朝會。


    即使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北風獵獵,這兩扇門都未曾關閉過。


    小萬曆緩了緩,道:“眾卿,今日咱們便開一次閉門朝會,至於為何閉門,稍後大家自會知曉。”


    張居正、呂調陽、沈念三人皆不知會有“閉門”這一舉動。


    但知曉後,心中甚是欣慰。


    小萬曆召開閉門常朝,實乃仁善之舉。


    他還是希望海瑞的《官商蠹國疏》隻在這座大殿內傳播,然後張四維與王崇古能夠妥協,自削其族之勢。


    閉門朝會,不是為了張四維與王崇古。


    而是為了山西百姓,為了邊境太平,為了朝廷的體麵。


    此事若發生在太祖、成祖時期。


    恐怕張、王兩族早就被滅族,墳頭草都有一人多高了。


    但小萬曆、張居正、沈念都知曉。


    若直接殺了張四維與王崇古,滅掉張王兩族,山西必亂,邊境必危,最後受傷害的還是百姓。


    故而,他們還是希望此事能以對大明傷害最輕的形式,和解。


    另外還有一點。


    張四維與王崇古對大明也是有功的,小萬曆不想落下一個“不仁之君”的惡名。


    這一刻。


    張四維與王崇古也都明白小萬曆此舉的用意,但二人心中所想的是小萬曆已心生懼意,有了妥協之意。


    他們希望,此事以準備好的替罪羊頂罪,海瑞言過其實、邀名賣直而告終。


    他們相信諸多官員都會維護他們。


    因為朝廷不能以懷疑某個臣子有叛國造反的可能便對其定罪,且是以山西內亂,邊境生危為代價。


    ……


    緊接著。


    小萬曆高聲道:“海僉院除了《晉省官商失序疏》外,還有一篇《官商蠹國疏》,命吏科給事中姚斌呈遞於朕,眾卿都先聽一聽,然後公議此事。”


    吏科給事中姚斌大步走出,開始閱讀海瑞的《官商蠧國論》。


    “官者,執公器以治民;商者,通有無以利生。二者分途,則政清……”


    “張王兩家,以官爵為刃,剖剝天下之財,借商賈之術,淆亂朝綱之正……”


    “晉中有賣官鬻爵之事一百二十三例,有占奪鹽糧、征賦役敲詐、監守自盜……之事約五百例……侵占軍餉屯田、勒索藩屬貢物、走私糧鐵販於蒙古、女真者……”


    “而今,晉非大明之晉,而是張王之晉,張王非大明之張王,實乃蒙古女真之張王。”


    ……


    此道奏疏念完之後。


    皇極殿內一片寂靜,靜得幾乎能聽到一些官員的心跳聲。


    《晉省官商失序疏》與《官商蠹國疏》相比,簡直就是“杖責二十”與“剝皮揎草”的區別。


    海瑞,還是那個一篇奏疏便能使得滿朝皆驚的海瑞。


    此刻,官員們都認真思索起來。


    小萬曆若認可海瑞此篇奏疏的推論,恐怕早就將張四維與王崇古關入了詔獄。


    若不認可,又不會將這樣一篇足以使得兩大要臣家族覆滅的奏疏在常朝之上公示。


    如此做,隻能說明一點。


    小萬曆忌憚於山西內亂,忌憚於邊境戰亂,故而想聽百官公議,處理此事。


    這場朝會,是一場為山西官商勾結之事定性的朝會。


    定性之後。


    朝廷才會對張、王兩大家族,對張四維、王崇古二人采取措施。


    這一刻。


    一些官員頓時明白為何這次常朝要閉門了。


    有些事情,關著門講與開著門講是不一樣的。


    待朝會結束。


    官員們誰敢亂嚼舌根,絕對當日就會被送到詔獄。


    吏科給事中姚斌念罷奏疏後,並未退下。


    而是接著拱手道:“陛下,海僉事令臣代其向陛下匯稟:《官商蠧國論》所言之罪狀,皆有實證,張、王兩族依托內閣閣臣張四維、刑部尚書、山西總督王崇古之勢,犯下諸多罪狀,已成山西之害、大明之害,應禁商於張王兩族,另罷內閣閣臣張四維、刑部尚書、山西總督王崇古之職,以防我大明邊境傾危!”


    大明朝彈劾當朝高官,向來都是言官打響第一炮。


    姚斌直接道出了海瑞彈劾的目的:禁止張、王兩族經商,罷黜張四維與王崇古。


    這個懲罰,相當重。


    頓時,很多官員都看向站在前方的張四維與王崇古。


    此奏疏所請,是要毀掉張、王兩族,斷張四維與王崇古之仕途。


    二人絕不可能不辯駁。


    此刻,官員們並不覺得張四維與王崇古要完了、張王兩族要完了。


    大明的閣臣與六部部堂官被彈劾乃是常有之事。


    在百家議政之前。


    彈劾張居正“竊國專權,欺君年幼,變法害國”的奏疏,幾乎月月都有。


    荊州發生地震,大明文壇領袖王世貞都能上奏稱是臣道太盛、張居正專權之緣由,更別提其它關於任人唯親、家仆仗勢欺人、收受賄賂之類的彈劾了。


    一些科道言官。


    早就知山西張王兩族存在的官商一體之害,長期壟斷之害,走私養敵之害。


    此舉,在隆慶朝便有苗頭。


    但如今大明朝的官商氛圍就是如此。


    有官便有權,有權便易經商,經商賺大錢後,再將錢用於仕途,幾乎形成了一個閉環。


    使得官商家族越來越多,使得有權者愈有錢,有錢者愈有權。


    此事如何定性。


    完全看朝廷要不要懲治以及值得不值得懲治張、王兩族。


    所謂的走私養敵之害。


    在一些官員眼裏微不足道,算不得罪名。


    因為大明與蒙古已經互市,商人逐利而行,都是什麽賺錢售賣什麽,不止是張、王兩族的族人這樣做,貪小利者都這樣做,屢禁不止。


    ……


    就在這時。


    張四維與王崇古大步走出,齊齊跪在地上。


    張四維率先開口道:“陛下,臣與王部堂承認張、王兩族的族人中有涉嫌違逆法令者,這類人定然應依大明律嚴懲,臣與王部堂亦有失察之罪。”


    “臣與王部堂若因此罪被懲,即使判處臣等二人死罪,臣亦無怨言!”


    “然走私養敵、叛國謀私的罪名,臣等不敢擔!類似‘晉是張王之晉,張王乃蒙古女真之張王’的說法,臣認為,純屬誣陷!”


    “眾所皆知,海瑞向來尊崇恢複太祖之製,若依照他這樣查下去,大明官場、商界,恐怕都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他海瑞不顧實際,誇大其詞,為博直諫之美名,不惜毀掉當下之官場,朝廷絕不可依其之意,壞朝堂之穩固。”


    “試問滿堂文武,有幾人能禁得起海瑞這樣查,禁得起這樣亂扣罪名?”


    張四維扭臉,環顧四周。


    他說這段話,一方麵是為自己辯解。


    另一方麵則是告訴朝堂的官員們:今日海瑞之彈劾若能得逞,那日後殿內所有人都將岌岌可危。


    張四維是想將那些害怕被海瑞彈劾的官員拉到自己的陣營。


    他說完後,王崇古朝著小萬曆重重拱手。


    “陛下,隆慶和議乃先帝欽定,百官皆無異議,自和議之後,我朝與蒙古俺答互市,終結了百年邊患。”


    “互市之後,我朝九邊軍費下降,每年可節約150萬兩,用來補充國庫!”


    “此外,當下邊貿繁榮,曾經貧瘠荒涼、四處都是流民的大同鎮、張家口,已成北方商貿重地,百姓開墾荒地,發展商貿,人口一年之增長抵得上互市前五年,臣兢兢業業,為配合朝廷新政,開始丈田……”


    “與蒙古互市,乃是我朝國策,然而今隻是因一些人違背法令,售賣朝中禁物,便讓張、王兩族背上了意欲叛國謀逆的罪名,臣難以接受,若陛下真以為如此,臣懇請陛下賜死老臣!”


    ……


    張四維與王崇古配合得非常默契。


    一個言海瑞之奏疏完全是誣陷,是邀名賣直之舉,將一部分官員拉到自己的陣營。


    一個則是在表功,表達互市之後山西的發展,彰顯自己的文治武功,也讓官員們明白山西不能離開他。


    二人說完後,都察院監察禦史郭庭大步走了出來。


    “陛下,臣去年曾奉命巡視山西,臣以為,若無隆慶和議,山西不可能有當下之太平;若無張、王兩族運送鹽糧補充軍餉,則無當下邊境之穩固;若無山西商人在互市中的貢獻,則無邊境商貿之繁榮……”


    “海僉院小題大做,罔顧事實,實為博直名!此事,嚴懲那些觸犯法令之徒即可,令張王兩族禁止經商,罷黜張閣老與王部堂,實屬荒繆!”


    郭庭說完後,禮科右給事中孫成立即站了出來。


    “陛下,此奏疏之罪證,根本無法證明、張、王兩族有賣國謀私之罪。若朝廷疑罪從有,那將會是整個山西的災難!”


    “張、王兩族在山西名聲甚佳,且還是晉商之領袖,一旦禁商於張王兩族,至少有數萬受雇於晉商的百姓都難以填飽肚子。此外,張、王兩族禁商,必將影響對外互市,如果再因此引發戰爭,那……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無確鑿罪證而重懲張王兩族,換來的是山西的內亂,是邊境的戰火,也會使得許多山西百姓無奈之下,成為流民,甚至是反民!”


    自賣自誇,不如被別人誇。


    這二人不是被張四維或王崇古授意,便是這二人的門生故舊。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二人說完後,頓時有十餘名官員站出,高呼附議。


    縱觀這些人的身份。


    有科道言官,有兵部的、刑部的、禮部的等,大多都是張四維與王崇古的門生故舊。


    當然,也有顧大局者。


    附議隻為避免山西內亂與戰事。


    還有許多沒有表態的官員,並非反對,而是在等張居正與呂調陽表態。


    一旦張居正也同意這樣做。


    無論海瑞接下來查出什麽,此事都不會牽扯過多。


    此刻。


    王崇古與張四維已甚是興奮,他們最大的倚仗,就是群臣之力。


    這些官員為了他二人的隻有少部分,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為了顧全大局。


    就在這時,左都禦史陳瓚走了出來。


    作為大明三法司中最有權勢的官員,他的表態非常重要。


    “臣附議!”陳瓚語氣堅定地說出三個字。


    他如此說,自然是為了顧全大局,防山西生內亂,邊境起戰火。


    他的支持。


    對張四維與王崇古二人而言,完全是意外之喜。


    這一刻,勝利的天平已經傾向他們。


    如此多的官員支持他們,反對海瑞,即使是小萬曆與張居正不滿,也會充分考慮官員們的情緒,不然朝會之後,小萬曆的禦案之上,必然是一大堆奏疏。


    緊接著。


    禮部尚書馬自強站了出來。


    張四維的心情頓時變得緊張起來,馬自強雖是他的親家,但與他的關係一直不好,且對方在朝堂的話語權很重,若支持海瑞,一下子就能將陳瓚之言壓下去。


    “陛下,臣以為,無論海僉院查出什麽,都應輕懲張、王兩族,因為山西離不開張、王兩族,此事過後,朝廷多派禦史與廠衛監督便是,而不必對張王兩族禁商!”


    馬自強做事求穩。


    他想出的辦法,永遠都是最穩妥的辦法。


    馬自強說完後,申時行站了出來。


    “臣附議!”


    隨後,王錫爵、沈一貫、許國、王祖嫡、趙誌皋等官員紛紛站出,表示附議。


    這群官員全都是“顧大局”的官員。


    “親家,真是我的好親家啊!”


    跪在最前方的張四維已快笑出聲,他根本沒想到陳瓚與馬自強等人會支持他。


    依照目前幾乎一邊倒的支持率,即使小萬曆與張居正支持海瑞,也必須要照顧到官員們的想法了。


    這一刻,張四維與王崇古已感覺勝利在望。


    他們將粉碎大明最具有攻擊力言官海瑞的一次重擊。


    就在這時。


    戶部尚書殷正茂從隊列中走了出來。


    殷正茂朝著小萬曆微微拱手,然後瞥了周圍表態的眾官員一眼。


    “陛下,既然關門了,臣以為大家就應說一說實話。”


    “張閣老身在內閣,大權在握;王部堂守在邊境,軍權獨攬。張王兩大家族因朝廷鹽引與在朝官之勢而發家,成為晉商領袖。”


    “如此有權有兵有錢且身在邊境的家族,朝廷怎能不忌憚!莫說張、王兩族有當下如此多的罪狀,即使無罪,朝廷也應防著張、王兩族。”


    “臣以為,張、王兩族該到了為朝廷做犧牲的時候了,張王兩族禁商,張閣老與王部堂致仕,方能使得朝廷安心。大明江山之穩固,高於一切!”


    “當下,諸位反對海僉院之奏疏,一部分是懼海僉院對其彈劾,一部分是以張、王為靠山,還有一大部分,則是為了顧全大局,為避免山西內亂與邊境生戰而反對海瑞。”


    “臣以為,為大明江山之穩固才算是顧全大局,即使山西遭難,也應徹底清除張、王兩族的邊境之患!”


    殷正茂一下子將大實話道了出來。


    他話語剛落,禮部員外郎王進便站了出來。


    “殷部堂,此言差矣!朝廷怎能因懷疑張、王兩族可能威脅到大明江山穩固便將其毀掉,這……這不是因噎廢食嗎?當下朝堂權勢最大的,不是張王兩族,不是張閣老與王部堂吧?”


    他指的自然是張居正。


    他認為依照權勢排名,張居正才是最有可能危及大明江山穩固的官員。


    張四維聽到此話,不由得長呼一口氣。


    禮部員外郎王進乃是他曾經的屬下,此話正是他交待的,目的就是讓張居正無法以‘張王兩族權勢過大有傾覆大明江山之可能’對其進行攻擊。


    因為張居正的權勢更大。


    張四維甚至還準備好了彈劾張居正權勢過大的奏疏。


    隻要朝廷以這個由頭對他定罪,他便找言官彈劾張居正。


    讓大明朝堂徹底亂起來。


    聽到此話,殷正茂瞪眼道:“你是眼瞎了還是耳聾了,張首輔為朝廷、為百姓做了什麽,張王兩族又為朝廷、為百姓做了什麽?他們有何資格與張首輔相提並論?”


    能在朝堂上這樣說話的,也隻有戶部尚書殷正茂了。


    自從在河南收拾完宗藩,讓國庫增加一大筆收入後,殷正茂已經半隻腳跨進了內閣。


    腰杆賊硬。


    殷正茂看了一眼張四維與王崇古。


    “功是功,過是過,立功時已受過賞,還想以往昔之功抵今日之過,簡直是癡心妄想!”“張閣老,你有什麽功,不是一直跟在張首輔屁股後麵做事嗎?王部堂,你又有什麽軍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不就是促使了隆慶和議嗎?”


    即使是張居正說出此話,張四維與王崇古都會怒而反駁。


    但此話從殷正茂口中說出,二人卻無力反駁。


    論政事之功,殷正茂任戶部尚書,考績甚好,外加近日在河南又立下不世之功,訓斥在內閣無功無過的張四維,確實有底氣。


    論軍事之功,殷正茂在南方抗過倭,剿過匪,且全是打勝仗,並不比王崇古差。


    殷正茂朝著小萬曆重重拱手,高聲道:“陛下,為了朝廷,該是張王兩族犧牲的時候了,如果張閣老與王部堂不願家族棄商,臣懇請將二人罷黜,臣願前往山西,平一切內亂!”


    殷正茂此話,讓一眾支持張四維、王崇古的官員都低下腦袋,無力反駁。


    這一刻,張居正與沈念都忍不住笑了。


    二人還沒開始發揮,殷正茂一人就快將局勢扭轉過來了。


    王崇古麵色鐵青。


    “陛下,殷正茂之言,完全是莽夫之言,臣不敢苟同。他往昔於西南剿匪之時,貪墨受賄之罪狀足以裝得下十個竹筐,而今又自居功高,實為奸臣!”


    王崇古說完後,幾名言官立即會議,開始揭起了殷正茂的傷疤。


    一時間。


    皇極殿如攤販雲集般的棋盤街一般,滿是爭吵聲。


    小萬曆並沒有阻攔。


    他想要聽清每一名官員的主見,看一看朝堂最真實的模樣。


    大殿兩側的錦衣衛們全都瞪大眼睛,看著唾液橫飛的官員們。


    吵架沒事兒。


    一旦打起來,他們必須立即去拉架。


    與此同時。


    張居正輕捋胡須,目視前方。


    他等待著這些喜歡逞口舌之快的官員們說累了再開口。


    禦座東南側。


    負責記錄起居注的王家屏,眉頭緊皺。


    望著下麵“熱鬧”的場麵和關閉的皇極殿大門,他實在不知今日的起居注應該如何撰寫,用一句“四月十三日,上視朝”顯然糊弄不過去。


    但此時此刻,似乎這句話又最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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