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不缺銀錢用。


    一則她的父母遠在邊疆,二人在那麽邊遠的地方當差,那裏風吹日曬的,貿易往來也並不怎麽樣。


    他們也沒什麽能花銀子的地方,所以二人的銀錢大半八成都直接送到縣主府這裏。而時不時地逢年過節,官家與太後娘娘顧及她一人在京都,更是會各種賞賜,零零散散的,她從來都不缺銀子,更不缺衣物和糧食。


    如此……


    她也有了俸祿,銀錢還不少,倒也真不用在下人們的銀錢上節省。


    “灼灼如今倒是心善了。”金嬤嬤倒也沒多勸。


    縣主隻要自己不危險,便是想怎麽花銀子那便花去,隨便她便是。


    “我這就去把這消息說給他們,讓他們早點兒把手裏的活兒幹完,令了過年的月例銀子了就回家過年去。”


    金嬤嬤此時便出門去了。


    秦灼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大雪,托著下巴,微微歎了口氣。


    謝沂溫眉頭微鎖:“縣主為何歎氣?”


    “沒什麽。隻是覺得老百姓們,活得太苦了。這樣的大雪,往日我隻當個景瞧,可對於其他許多人而言,門口又要有大量被凍死餓死的人了。”


    “說來,他們都是我大黎的子民,命卻如此的不值錢。真是可歎。”


    秦灼想起了自己放牧的那段日子,還有餓肚子被風雪吹了臉,直接凍傷的場景了。


    就是因為她淋過雨,這也才想把傘遞給更多人,替他們遮擋遮擋。


    謝沂溫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他的目光看向秦灼的時候,心底各種情緒不停地翻騰著。


    像是有一把剪刀在不停地絞著他的心髒,一下一下地縮著讓他有些難受。


    忽然,謝沂溫起身走到了旁邊書房的一處小木匣子前,他很快將木匣打開,取了厚厚一疊銀票來。


    “這些給你。”


    秦灼:“?哈?”


    她看著謝沂溫忽然向著自己遞過來的一打厚厚的銀票,一時有些無語,頓時愣住了。


    謝沂溫:“我們既然也已經成親了,那我這每月的俸祿也該交由縣主保管。”


    “我隻有上好的水畝良田,已經免了兩年租子,不過每月的俸祿與縣主相當,近些年來也存下了不少,共計六千兩。”


    “除了這些良田,我還以長煙的名義在外購置有兩處房產,另有十間鋪子,所做生意皆盈利,一並交給縣主打理了。”


    秦灼呆呆地將目光看向了謝沂溫。


    她吞咽了下口水,感覺這場麵有些匪夷所思。


    謝沂溫竟然想著要給她銀子?


    而且還把什麽房產鋪子之類的交給她管?


    真是開了眼了。


    “我這個……”秦灼想說,他們都要和離了的,可看著謝沂溫一張冷漠的臉,她這會兒就不敢開口再提這檔子事兒。


    她隻能轉移一下話題,委婉一些的拒絕掉。


    秦灼:“你也知道的,我沒有管錢的能力。你的銀子,還是你自己留著比較好,關鍵重要的是,我也沒有時間管理這些。畢竟我與你一樣,以後要做巡按使的工作,怕是就不會有時間管理什麽鋪子,處理財產的事。”


    謝沂溫笑了笑。


    “無妨。家裏不是有金嬤嬤和白鷹麽?她們可以幫你管錢,鋪子什麽的,也不需要你動手。”


    秦灼:“……”


    她呆呆地將目光看向謝沂溫,而後眯起眼眸,“你……”


    她很想問他,為什麽這麽信任她,可沒等她這話說出口的,謝沂溫的話就緊跟著說了出來。


    “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如今的我們在外人麵前是夫妻。我的事便是你的事,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夫妻一體一心,你的一切就是我的體麵,你一日是我謝家人,我便會將你看作我的妻。”


    “不管以前的我們經曆了什麽,以後會不會如你所言的和離,至少現在在我們婚事期間,我不能做無情無義的事。”


    謝沂溫說出這話,令秦灼一噎。


    她心中翻湧起無數情緒,唯一最深刻的情緒,實際上是她很想好好地問他一句話。


    若他所言是真的,那為什麽最後還是選擇去找祝思思?


    她其實還是很相信謝沂溫的,畢竟一個人可以裝一時,但是裝上二十年卻太過久遠。


    上一世,雖然謝沂溫相當不喜歡她,卻也依舊尊重了她二十年。


    他隻是不愛她而已。


    “況且……金嬤嬤也想我們夫妻和睦,你也不想讓她始終擔心吧?”


    “或者,你覺得現在就真的在金嬤嬤麵前提及和離?”


    “她老人家還有你遠在邊疆的父母,在知道你離婚之後,會不會放心?”


    秦灼一噎。


    她雖然任性自我,卻也明白謝沂溫所說的話。


    金嬤嬤與所有的長輩們都一樣,都覺得一個人真正的長大,是成立一個家庭。


    她總是說,希望縣主日後能在沒有她之後,再有其他人好好地照顧著,而絕非是讓她看著縣主與縣馬和離,再黯然神傷一個人。


    秦灼深吸了一口氣,最終緩緩開口:“金嬤嬤會理解我的。”


    她的眉頭緊皺。


    “謝沂溫,你有沒有想過,彼此不相愛的人強迫在一起,帶給我們的會是什麽?”


    “也許是一個毫無意義的二十年。你與我會連現在好好說話都做不到。”


    “我在你眼中會像個死人,而你在我心中也會永遠觸及不到。我們之間明明那麽近,卻又隔著一片海。”


    “謝沂溫,雖然金嬤嬤會因為我們和離而傷心一時。可她最終還是要看著我幸福,看著我成長為一個成熟獨立的人,而不是為了一樁婚姻委屈自己。”


    謝沂溫呆愣在原地,這一刻他一顆心仿佛被什麽尖刀刺了一下。


    鈍痛紮得他有些難受。


    秦灼所說的這些,並沒有發生過。


    每一句都隻是猜測而已,可為什麽會如此真實?


    真實到仿佛她經曆過一般。


    “這銀兩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隻是想要自己賺錢自己花,不想欠你更多。”


    說完這話,秦灼便起身對著謝沂溫行了個禮,而後推開門出去院子裏散散步、透透氣。


    暖閣裏隻留下謝沂溫一人。


    他的腦海中隻有剛剛的一句話。


    秦灼說,我們之間明明那麽近,卻又……隔著一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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