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何意?”


    周懷謹撚起一撮暗紅色砂礫:“昨夜暴雨,唯有許家別院後山的赤鐵礦會滲出這種紅泥。”


    所以這一隊人馬,是受許家操控。


    不對,許家沒有這麽大能耐,背後一定是碧羽宗。


    碧羽宗偽造禪位詔書,這背後究竟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昭朝的鎮魂鏡突然輕顫,她看見鏡麵裏方才那隊玄甲衛離開行宮後並未回宮,而是直撲許家別院。


    而本該在皇宮的皇帝此刻正坐在別院密室,脖頸纏繞的冰蠶絲與太子所用如出一轍。


    更詭異的是,太子手上拿著的聖旨,末句“效堯舜禪讓”的“堯”字,筆畫間藏著的不是禦筆朱砂,而是碧羽宗噬魂蠱的蟲卵。


    這些蠱卵與真龍血氣便會孵化,而太子在剛才接旨時手正巧被割破一道口子,指尖血正緩緩滲入綢緞......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


    趙瑾突然冷笑:“許家好大的手筆,連如此重要的礦脈都攥在手裏了。”


    太子之前也知道。


    隻不過許家回京後給太子的金銀著實不菲,他就沒有將礦脈放在心上。


    今日犯在他手上,便舊事重提了。


    周懷謹迎著燭光眯眼:“所以玄甲軍早就被掉包了!那這聖旨定不是陛下所寫。”


    “周卿,你速去確認,陛下是否還在宮中。”


    周懷謹領命迅速離開。


    趙瑾手中的假聖旨被他捏成齏粉,隨手揚在大殿。


    他目光沉沉掃過每一個人:“眾位愛卿都是身受皇恩的,莫要做出像許家這樣的事來,如若還有拎不清的,李逸彬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是。”


    眾大臣表態後,趙瑾才揮手讓他們退下。


    大殿就剩楚天恪和楚昭朝兩人。


    趙瑾臉上重新掛著笑意:“楚家主,你失蹤前就在中書省任職,是從四品官員。孤覺得你既能夠平安回來,也該官複原職。”


    楚天恪臉上並無多少喜色。


    因為恢複官員在他算計之中,但僅是官複原職,他還是有些不滿的。


    “殿下厚愛,草民本不該推辭,隻是草民如今的身體還未大好,方才也是急著想替殿下分憂,才會提出讓楚家侍衛幫忙,讓太子見笑了!”


    話落,象征性咳嗽兩聲。


    楚天恪拒絕的意思很明顯,趙瑾又怎會聽不出來。


    他以為楚天恪會欣然接受的。


    楚家能一舉出個從四品的官員,應該是夢寐以求才對。


    可他卻拒絕了。


    難道是不滿這個職位?


    趙瑾笑了笑,道:“既然楚家主這麽說,孤也不好勉強,你好好休養,等這次許家事情了結,孤定然還會重賞。”


    楚天恪垂眸掩住眼底鏡光。


    “多謝殿下,如無其他吩咐,那草民就先告退了。”


    楚昭朝也立刻行禮:“臣婦也告退。”


    “不急。”


    趙瑾叫住楚昭朝。


    楚天恪退到一半的動作一頓,看了眼楚昭朝,又再次緩緩走出大殿。


    “不知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有什麽吩咐趕緊說,她還想趁著這機會問楚天恪鎮魔鏡的事。


    “聽秦少夫人的語氣,好似很不耐煩。”


    她表現的這麽明顯嗎?


    不過,她確實很不耐煩。


    真的不想摻和這些事,等周懷謹回來,就會知道他們這位皇帝陛下又又又失蹤了。


    她也是不知道說啥好。


    以她來這裏三四個月的感受,這位陛下就很迷。


    之前秦徹說在郊外的亂葬崗發現陛下用玄甲衛的精血為引,想達到長生的目的。


    結果被李逸彬利用。


    好不容易周懷謹在皇陵找到昏迷的陛下,將人給救回來,現在又被許家控製。


    玩兒呢!


    “殿下,您有事就說。”


    “也沒什麽,就是好奇秦少夫人與秦將軍感情如何?”


    楚昭朝:“……”


    “殿下,您貴為一國儲君,問臣屬之妻這樣的問題,是不是太冒昧了?”


    五靈泉悄無聲息漫上案幾,將太子蟒袍上的冰蠶絲的幽藍紋路凍出細密霜花。


    她抬眸時,恰好瞥見殿角帷幔後一抹極淡的霜紋。


    “孤對臣下的私事不感興趣,不過......”


    趙瑾往前兩步,看著楚昭朝腕間,“你與旁人是不同的。”


    “太子這話,臣婦沒明白。”


    趙瑾輕笑:“你與秦六郎的婚事是怎麽來的,孤很清楚。我是覺得,你若不願,孤可為你做主!”


    楚昭朝挑眉。


    原來剛才她不是自戀,太子是真的想打她的主意。剛才想讓楚天恪官複原職,估計也有這層考量。


    “殿下,臣婦與昭武將軍好的很。”


    所以,別在這裏惡心她了。


    太子妃和側妃死了才多久,就算是急功急利,是不是也稍微掩飾一下。


    “三娘若是真與秦徹感情甚篤,又怎會三四個月過去,一直沒有動靜?”


    這次趙瑾盯上楚昭朝的肚子。


    楚昭朝鳳凰真火轟得在周身燃燒,火焰滾燙,讓趙瑾不得不後退幾分。


    可他非但沒有生氣。


    眼裏的占有欲反而愈加強烈。


    上次他就看上楚昭朝的鳳凰真火,能擁有鳳凰真火,必定是鳳凰血脈。


    嫁給秦徹,不是便宜了秦家。


    將鳳凰血脈留在皇家,才是最好的。


    帷幔後的霜紋突然暴起,凍住三枚射向楚昭朝後心的噬魂釘。


    秦徹的劍氣擦著她耳畔掠過,削斷趙謹一縷鬢發:“臣的私事,不勞殿下掛心。”


    楚昭朝眉心鳳凰印微微發燙。


    那夜雙修,秦徹的霜紋滲入她靈脈,此刻竟隨著他心緒波動翻湧如潮。


    她借著整理鬢發按住印記,卻摸到發間銀簪不知何時換成了一支冰雕的棠梨花。


    正是秦徹用玄冥寒氣凝成的。


    “方才就覺得秦將軍就這附近,果不其然。”


    趙瑾勾唇輕笑,蟒袍上的冰蠶絲如毒蛇昂首,“孤正與你夫人探討,你與她的夫妻情分有幾分真?!”


    不等秦徹出聲,楚昭朝將冰棠梨簪擲向霜紋來處。


    簪子撞上無形屏障碎成星芒,映出秦徹隱在暗處的輪廓:“自古真心最是誤人,殿下不如教教我,該怎麽用九分假意,演足十分情深?”


    趙瑾眯了眯眼。


    楚昭朝這是看出他的用意了!


    如此冰雪聰明,他就更不能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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