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兩真的過份了,單以糧價計算,換算下來起碼幾百萬鈔票。


    按克重算的話,一克幾塊錢,差不多也這數。


    往上送份材料還不是直接送到最高層手中就要收幾百萬鈔票,要價是有點黑了。


    搞的趙安很是肉疼,這要把錢出了不就等於他這大半年白忙活了。


    沒當官前窮光蛋,當了官還是窮光蛋,這官還不如不當呢。


    而且也不確定對方能否把事給辦了,故而在那一臉躊躇的樣子。


    鄭大人是什麽出身?


    內務府包衣出身。


    包衣就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且是世代的奴才。


    這個出身決定了鄭大人特別的會察言觀色,也特別的理解人,就是很會替人著想,要不然能被放到兩淮巡鹽禦史位置上麽。


    “趙大人你甭嫌貴,跟你老實說,我給你找的那位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貴人,隻要那位在皇上身邊把你今天做的這些事一說,趙大人覺得這一萬兩值不值?”


    樂嗬嗬的說完,鄭大人忍不住還打趣了趙安一句,“趙大人上回花一千兩就官升五級,這回花一萬兩不得上天?”


    “.”


    趙安動心了,真要有貴人把他的事在老太爺身邊提上一嘴,就老太爺那糊塗勁,可不就上天了麽。


    也不指著跟上次一樣官升五級,升個兩三級弄個五品官做做也是可以的。


    五品官基本就算大清的中層幹部了,於地方隻手遮天不敢說,但絕對腳一抖地麵就要震三震的。


    幹出點成績來再花錢猛砸便能衝擊省級位置,衝擊成功後跟老太爺的直線距離也就兩三級嘍。


    說不得真就能把那根龍頭棍請出來號令百萬幫眾了。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也是可行的,然而趙安還是有顧慮,輕咳一聲弱弱問人鄭禦史道:“不知那位貴人是?”


    “噯,”


    鄭大人右手一擺,一臉不高興道:“這個你無須打聽,總之,你若願意出這一萬兩,鄭某就替你把事辦了。你要不出,這事就當我沒說過。


    出還是不出你趙大人自個想,畢竟這是你自個的事,我這也是出於好心幫你一把,可不是衝你那一萬兩銀子來的,這一點你趙大人得搞清楚。”


    完了,像看嫩雛般瞥了眼趙安,“趙大人剛做官沒多久,有些規矩可能不懂,不過時間長了趙大人自然就懂了。”


    得,這是一點底都不透。


    也是,當中間商的哪個會蠢到讓客戶越過自己跟甲方直接碰頭呢。


    官場上不就講的就是越神秘越好。


    如果鄭博文不是正兒八經的巡鹽禦史,趙安估摸這家夥大概率是個政治騙子。


    現在看來,多半是政治掮客。


    替背後那位貴人撈錢,也替人平事的存在。


    思來想去,鼓起勇氣問了句:“如果這事辦不成,那這錢能退麽?”


    底線是辦不成至少退八千兩給他,另外兩千兩就當你喂你這條狗了。


    結果人鄭大人二話不說直接起身,一邊撣袖子上的灰一邊無所謂道:“趙大人如果不相信鄭某,那咱們就沒必要談了。”


    “別,別,我不是那個意思,鄭大人千萬別誤會。”


    趙安被搞的很被動。


    尋思有棗沒棗打一杆再說,好歹也是個巡鹽禦史,應該不會收錢不辦事。


    真敢黑了這一萬兩,就趙安這小雞肚腸的性子,肯定趁這家夥下班時打他個埋伏。


    隻是趙安又不想自個出這錢,便委婉跟人鄭大人表示手頭沒這麽多現銀,可否通融幾天。


    鄭大人也爽快,給了趙安三天時間籌錢。


    為何這麽爽快?


    因為這一萬兩也是白撿的!


    當年康熙為何要讓內務府的人把巡鹽禦史這個位子也給包辦了?


    除了方便往內務府撈錢外,就是把這個本該監察鹽政的衙門變成如同江南織造一般的特務衙門。


    再具體點,兩淮巡鹽禦史實際就是皇帝在江北的耳目,於地方所見所聞都要定期寫成報告遞內務府管理大臣處,再由內務府大臣撿要緊整理上報禦前。


    這個製度被雍正、乾隆爺倆給繼承了下來。


    報告內容除了地方天氣、物價、刑名、災害、輿論及官員隱秘之事,有時候也要報告一些能讓上麵感興趣的事。


    要不然未免過於枯燥,不易引起重視。


    上麵要覺得這事報告的好,寫報告的人自然會得到獎賞。


    引申到趙安這裏,其實就是今天府學搞的這些事讓鄭禦史眼前一亮,覺得很有必要報告給上麵知道。


    要不然上麵從其它途徑知道揚州出了個“忠教授”,反而要責怪他這個禦史辦事不力了。


    那麽,原本就應該報告的事變成收一萬兩替你報告,這叫什麽?


    這叫賣了你小子,你小子還得替我數錢說聲謝謝呢。


    至於為何不是收一千兩,非要收一萬兩呢?


    那就是身價問題了。


    鄭大人的報告是送給內務府大臣和中堂的。


    和中堂不值一萬兩?


    劉全老爺那起步價都得三五千兩呢。


    渾不知自個被鄭博文“騙”走一萬兩的趙安,很是殷勤的請鄭禦史到樓上雅座用餐。


    樓上包間幾位大人都到了,圍著知府方大人和參府趙老爺在那有說有笑,府學的馬學正也在邊上陪著。


    見校長大人上來了,趕緊悄悄挪到一邊,好讓校長大人充分融合進這歡快的氣氛當中。


    工作餐吃的很豐盛,酒桌上鹽政衙門的副使馬大人還主動跟趙校長談起他兒子學習成績。


    不是求趙校長做些有違學官品德的事,就是單純發牢騷,說自家這崽子成天就知道玩,壓根沒將學業放在心上。


    “不瞞教授,我真不指望這小子能有多大出息,但他好歹也給我這個當爹的考個秀才是吧.現在可好,甭說府試了,他連縣試都過不去,我尋思實在不行過兩年給他捐個監得了。”


    幾杯酒下肚的馬副使並不介意在校長麵前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他沒有求校長給他家孩子開後門的意思。


    做官其實跟做人一樣,隻要心中無欲無求,心態就擺的正。


    趙安隨口道:“捐監的事倒也不必著急,其實若想貴公子學業突飛猛進,我這個教授倒也有點辦法。”


    “噢?”


    一聽這話馬副使頓時上了心,忙放下筷子詢問趙教授有什麽妙方。


    妙方趙安肯定是有的。


    無非是集中突擊,題山題海外加軍事化管理。


    這套模式是不能保證學生能考中鄉試成為舉人,但絕對能保證學生通過童生試成為秀才。


    原因在於童生試的考試內容主要都是死記硬背,而鄉試及之上的會試考的就不是死記硬背,而是學生對經典的理解。


    既然是死記硬背占多,那題海戰術當然就有效果。


    說白了,隻要你馬大人舍得讓兒子吃苦,趙教授就能把你兒子從一個年級倒數的差生突擊提高到年級前十名。


    前提是不管學校怎麽搞,不管你兒子怎麽叫苦,你這個做家長的都不能幹涉。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趙安給這個模式安了一個十分現代的名字,就叫童試強化班,並拍胸脯保證隻要上了強化班的學生他這個府學教授敢保證九成升學率。


    十個學生出九個秀才!


    “強化班?”


    馬副使細細琢磨趙校長跟他說的強化辦法,越想越覺得對,自家那兔崽子之所以不肯學不就是因為平日對他過於縱容麽。


    而之前不管是府學還是州縣的官學,對學生都有“散養”習慣,就是老師每天除了把該教的教了便不怎麽過問學生。


    是否能理解,又是否能考出成績來,完全看學生自身是否肯學,又是否有過人天資。


    如此,自然導致大多數學生無法在舉業上取得突破。


    但若按趙校長說的辦法去教,去強化,讓學生一天到晚除了讀書還是讀書,腦中想的也盡是聖人教誨,能不出成績麽。


    “若府學真打算辦強化班,還請無論如何給我家那孩子一個名額.”


    從前因為兒子不肯學沒辦法才放開心態的馬副使不想失去讓兒子走上正途的好機會,委婉表示隻要趙校長能將他兒子領上正道,以後有什麽需要他馬大人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趙安自是求之不得,就強化班思路跟人馬副使進一步溝通。


    二人對話很快引來對麵參府趙老爺的興趣,好奇詢問教授跟鹽政副使在聊什麽。


    馬副使自是如實說了。


    “童試強化班?”


    在座的官員聽了馬副使轉述的強化班學習方式後,不禁都露出了凝重表情,尤其是知府大人更是陷入深思,之後果斷開口說道:“趙大人所說的強化育人思路深合本府之心,若府學真要開設強化班,一切開支府裏全力支持。”


    看著難得支持自己的知府大人,趙安心道便宜你了。


    真要十個學生出九個秀才,可不就是你方知府最大的政績麽。


    強化班是要搞的,錢也是要收的。


    因為趙安想辦的是官員士紳子弟特訓強化班。


    借讀費加強化費,不多,一個收五百兩就行。


    嫌貴,不好意思,出門左拐有普通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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