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飛舟在高空飛行不過一刻,便越過人煙稠密的城鎮,出現在迭嶂的山巒之上。


    “田師兄,趙師兄,前麵就是我器宗了。”


    船首上,黑色道袍的丘靈素手直指前方的一個紅色葫蘆。


    隻見遠處雲層之中,一個如山大的紅色葫蘆倒懸在高空之上,葫蘆嘴正對著下方的幾座山峰。


    “那紅葫蘆是祖師爺在世時所用的法寶,後來用作護山大陣。隻要有敵人衝入我器宗,縱是築基強者,也會被葫蘆裏吐出的罡氣絞殺。


    可惜宗門靈石不足,早供不起這葫蘆了。如今這紅葫蘆,便成了宗門中的一件擺設。”


    丘靈說話間,驅使著腳下的飛舟落下方的一處斜坡。


    說起來,器宗的格局與邀月宗又有不同。


    器宗有副峰八座,每一座都各修了一個山門。


    八座副峰環繞著中間的主峰,而主峰之巔則正對著上方的紅色葫蘆。


    丘靈落腳處,是器宗八門中的巽門,這正是器宗知客堂所在。


    “丘師妹,周師兄。”


    飛舟剛一落地,山門正對著的石梯上邊走下三個青年。


    為首的青年穿著黑色的道袍,幾步間已經迎出山門來。


    又見他停住腳步,同田林和趙師兄拱手問道:“這兩位,是邀月宗的師兄弟吧?”


    田林上前一步,同青年拱手道:“在下百花峰掌峰弟子田林。”


    聽到百花峰三個字,這青年背後的兩個白衣青年走了出來,其中一人語氣不善的道:“這麽說,你們是韓女魔的師兄咯?”


    另一個白衣青年也開了口:“你們來的正好,韓女魔是你們百花峰的弟子,她殺了我們那麽多的師弟,伱們百花峰也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田某此來就是為了抓韓月回宗,若她確實做了傷天害理之事,百花峰一定會給衢州的師兄弟和百姓們一個交代。”


    “衢州的百姓,和我器宗的師兄弟不需要百花峰給我們交代。


    殺人的是韓月,我器宗的師兄弟自會捉拿韓女魔回宗,用她的人頭來祭奠已故的冤魂。”


    黑袍青年這時候開口,不再搭理田林和趙師兄,隻同周世仇還有丘靈說:“周師兄,丘師妹,咱們現在上山吧。”


    丘靈看了看黑袍青年,又瞅了瞅田林和趙師兄,笑著走向黑袍青年說:


    “師兄,方才幸虧邀月宗的兩個師兄出手,若不然小妹恐怕難逃兩個宗門叛逆的毒手。”


    她替田林兩人說好話,那黑袍青年便望向田林和趙師兄拱手道:


    “多謝兩位邀月宗的朋友仗義出手,不如隨瞿不通往知客堂喝杯薄酒,再讓丘師妹帶你們在宗門裏玩兒幾天。等我們殺了韓魔頭後,可以將韓魔頭的屍體還給兩位回宗複命。”


    田林身後的趙師兄要說話,卻被田林抬手擋住了。


    田林同這黑袍青年回了個禮,接著跟周世仇和丘靈道:


    “田某此行另有要事,就不和周師兄還有丘師妹進器宗了。他日若有機會,咱們改日再聚。”


    丘靈知道宗裏的師兄弟們不待見田林,不好拉田林上山。


    周世仇又不是器宗的人,更不可能擺出東道主的姿態邀請田林。


    他隻好拱了拱手,目送田林兩人離開。


    田林這次沒有乘飛舟,而是憑著來時的記憶往就近的縣城走。


    趙師兄緊跟在田林身後,忍不住道:“那個姓瞿的也太目中無人了,他擺明了不讓咱們帶韓師妹回宗。”


    田林卻道:“韓師妹出身百花峰,她若果然殺了不少器宗的弟子,別人不待見咱們也是正常的。”


    田林說完,忽然停下了身子。


    趙師兄愣了愣,看著遠處出現的村寨。


    隻見遠處的村寨隻有幾棵槐樹挺立,接著是倒成一片的木屋。


    那些個木屋,也早沒了原先的樣子,全都被燒成了黑漆漆的木炭。


    也不知哪裏來的幾條野狗,在村寨裏倒塌的木炭間搜尋著什麽。


    “這裏,距離器宗其實也沒多遠吧?”


    趙師兄多少有些震驚,邁步走進了這已經廢棄了的村寨。


    田林緊隨其後,正逢一隻野狗銜著一條人胳膊從他身旁掠過。


    田林沒動,趙師兄卻動了。


    他把太白一揮,那隻野狗瞬間斷作兩截,隻躺在地上衝著掉落的人胳膊‘嗷嗚’著。


    “這一定是那些血教徒所為。”


    趙師兄說了一句,田林卻搖了搖頭:


    “倒未必是血教徒所為,我看外麵的莊稼都已經收割完畢。再看這軲轆印子,還有泥裏陷落的米,倒像是村民們自己遷徙離開的。”


    “那是誰燒的這房子呢?”


    田林忽然扭頭,望向了村頭的槐樹。


    隻見槐樹上有劍刻的一行字:“餘延村有半數村民勾連血教,私自建立丹室。今焚其屋,毀其室,以為後來人鑒——瞿不通。”


    “是今天咱們遇見的那個瞿師兄。”


    趙師兄道:“看樣子,這村子裏大半人做了血教徒,所以整個村寨被他燒毀了。”


    田林便跟趙師兄道:“你我先換了衣服,去縣城打聽一下韓師妹的消息。”


    他們此次出行穿的是邀月宗的道袍,這樣避免了同道中人的誤會,卻也讓血教徒的人能一眼識別出他們的身份。


    田林本來打算進器宗打探消息的,但器宗的人不歡迎他,這才不得已去周邊的縣城。


    既然不用進器宗,那就沒必要穿邀月宗的道袍了。


    兩人一前一後,找了個地方換下道袍,這次由田林禦劍帶著趙師兄直接到了衢州血教腹地。


    衢州已有大半地方被血教所占據,這些地方沒有血教的築基強者守候,器宗的弟子隨時能夠長驅直入這腹地所在。


    但血教雖然毫不設防,器宗卻也失去了對這片土地的控製。


    這裏的人白天都是平民,到了晚上則是血教徒。


    器宗可以屠村,使一片土地荒蕪。


    但要屠城?


    器宗的築基長老們當然做得到,但卻找不到這樣做的意義。


    尤其時局到了這個時候,便連器宗周圍的村鎮都有人偷偷修煉血真氣了——


    器宗難道還能把整個衢州的人殺絕嗎?


    若所有人都死了,衢州這片白地,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這些人,售賣血丹已經做到堂而皇之的地步了。”


    街道上,趙師兄的目光在肉鋪上打晃。


    那些個肉鋪,除了販賣豬肉之外,肉鋪老板還會在案板旁邊放些血丹零售。


    趙師兄親眼看到有婦人抱著孩子走到肉鋪前,詢問血丹的售價。


    “師兄,你說將來的潁州,會不會變成現在的衢州?”


    趙師兄緊跟在田林身後,好像是怕跟丟大人的孩子一樣。


    田林把目光從周圍的人身上收回,道:“咱們先找個酒館住下,到時候找個血教徒打探一下韓師妹的消息。”


    兩人穿過街道,就近看見了一家酒館。


    也在這時,街道遠處有鑼聲響起。


    田林發現,街上的販夫走卒聽到鑼聲後,忙都退到旁邊的屋簷下,把擁堵的街道讓出一條路來。


    田林忙拉住趙師兄的胳膊,跟著那些販夫走卒退到了路邊。


    “凡人亦可得道,父母何必是仙?打破靈根之說,證我真血之言——”


    伴隨著鑼聲,遠處出現十來個穿著紅袍的人。


    這些人除了為首的敲著鑼開道外,身後的手裏都拿著紙單。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把手裏的紙單遞給旁邊的販夫走卒,還提醒他們說:


    “今天晚上,聖血教的趙副堂主設壇講法。彼輩若想聆聽聖音,需在戌時之前趕到黃家集去。”


    這些人說話間,那些接了紙單的人立刻捧著紙單虔誠的躬身。


    田林混在人群中,和趙師兄一人混到了一張紙單。


    他兩個對視一眼,等那些紅袍人走遠後,這才進了小酒館去。


    小酒館的店小二十分客氣,上來躬身問田林說:“客官,您打尖兒?”


    田林掃了一眼大堂裏吃飯的人,這才道:“給我們安排兩間挨著的房,再隨便給我們來點吃食。”


    那店小二帶著兩人上樓,等店小二走後,趙師兄才開口道:“這衢州的肉,隻怕吃不得。我看大堂裏賣的肉食極為便宜,誰知道菜裏到底是什麽肉。”


    田林安慰他:“我點菜不過是不想惹人猜疑,也不會真的要吃。趙師弟你先回房休息,等酉時二刻咱們去黃家集。”


    不多時店小二上來,一麵在田林的客房裏擺菜,一麵笑問田林道:“客官聽口音不是咱們這裏的人。”


    “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俗。況且我走南闖北太久了,口音早變得不倫不類的了。”


    田林說話時摸出一角銀子,問店小二道:“我知道衢州有靈蚌珠和鞠火蟲,不知道哪裏可以買到?”


    店小二看著田林手裏的銀子,立刻道:“靈蚌珠和鞠火蟲,當然是器宗最多了。”


    田林搖頭:“咱們這樣的人,還是少同器宗打交道的好。就算我可能給錢,他們也未必肯賣給我。”


    “靈蚌珠需要用靈石或者血丹才能買,鞠火蟲我能幫客官想想辦法——隻是這銀子。”


    田林把銀子拍到了店小二手裏:“我不缺銀子——若你能找來靈蚌珠,我也可以花靈石或者血丹購買。”


    店小二躬身離開,田林抬手把桌上的飯菜倒進了儲物袋裏的食盒中。


    夜幕降臨,也不知過了多久,街上已有人呼朋喚友要出城去。


    趙師兄這時候敲開了田林的門,同燈下嗑訊鳥蛋的田林道:“師兄,咱們現在出發嗎?”


    田林道:“一會兒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你我師兄相稱有些不妥——你既然叫趙北,我就叫你北兄弟,你喚我做林兄弟就好。”


    此時街道兩旁明明燈火通明,但街道上的不少人卻拿著火杖。


    這些人有老有少,也有男有女。


    田林同趙北下了樓,緊跟著這些人出了城去。


    城外不比城內,此時路上黑黢黢的,非得點火才能看清道路。


    一群數百人嬉嬉笑笑,穿過官道上了山路,終於走了半個時辰到了所謂的黃家集。


    黃家集處這時候已經擠滿了各村趕來的人,把整個村口堵得滿滿當當的。


    這些盤坐在地上的村民之前,又設了一個高台。


    高台兩邊是一口大鼎,而大鼎之下則跪了數百個被繩子綁縛的男女老少。


    田林同趙北在人群中學著其他人的樣子,一齊找了個空地坐下。


    人群兩邊,是白天那些發放紙單的紅袍人。


    這些紅袍人站成兩排,舉著火把從村口一直站到了高台處。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老頭兒走上了高台,舉手高呼道:“凡人亦可得道,證我真血之言——諸位,隨我一齊迎接趙副堂主!”


    這紅袍老人當先在高台上單膝下跪,其於擎著火把的紅袍人也都整齊地單膝跪地。


    下麵,四麵八方來的鄉民,也都亂哄哄的有樣學樣。


    田林則拉著趙北,蹲在地上,假裝跪地叩首。


    “諸位起身吧!”


    一道聲音響起,田林和趙北都猛然抬頭。


    隻見高台上,一個穿著紅色披風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著下麵的人。


    “仙師,請傳我得道之法。”


    高台下,幾個鄉民跪在地上,恭敬地給高台上的男子叩頭。


    那高台上的男子站起身,拱手還了幾個鄉民一禮,這才站直身子道:


    “我不是什麽仙師,隻是煉氣十二層的普通修士而已。諸位入我血教,遲早有一天也能達到我這樣的修為,甚至是築基也並非不可能。”


    說完這句,他便走下高台,把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人扶起:


    “仙凡本是一體,你們不必跪我,就好像我也不必去跪那些仙人一樣。”


    他把這幾個人攙起來,後麵的鄉民們卻都跪下了:“請仙師傳法!”


    男子見狀,便喊道:“都站起來,不準跪。從今往後,你們自己修煉血真氣,既不必向那些宗屬世家的人跪地磕頭,也不必向仙門裏,那些高高在上的外門、內門弟子磕頭。”


    他說:“我趙康,也不需要你們向我跪地磕頭。”


    下麵的人終於起身,田林和趙北也趁勢抬起頭來。


    趙北這時緊緊地抓著田林的手腕,語氣低沉說不出的難過:“趙家覆滅後,我未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我大哥。”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能識別萬物,但信息是錯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螢火也是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螢火也是蟲並收藏我能識別萬物,但信息是錯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