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家其實都差不多,都一樣吃著粗糙難咽的豆飯,服著艱苦危險的徭役,為了下一頓的糧食發愁,在地裏撒下汗水和力氣,渾渾噩噩的活下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秦國與民家聯手,讓秦人吃上麵食,拿上工錢,當上了真正的民與人。


    原來為官府做事,是有飯吃,有報酬拿的。


    原來官府會派出人來保衛他們的安全,為他們伸張正義的。


    原來人人隻要有本事就能跨越階級,成為貴族,哪怕沒有大本事,但若肯努力奮鬥,也能過上好日子,未來有盼頭的。


    雖然有不少律法需要遵守,可並不算為難人,隻要不為非作歹,官府派出的捕快反而會保護你,甚至若家中無人還會幫你幹活兒。


    六國百姓,隻恨自己非秦人。


    有能力的已經想辦法搬遷了,沒有的,如今秦國主動來了。


    故此開城獻食,載歌載舞。


    有何不願呢?


    史書載,韓人喜迎秦軍。


    韓終滅。


    韓國無名將,倒是有幾個民生治國答得不錯,還有個水利好的,直接連夜接走,送去給鄭國。


    孩子麽,全部接走送進大秦學宮。


    父母願意跟就跟著去鹹陽陪讀,不願意就好好呆在一起不能亂跑,算是軟禁,但的確性命無虞,隻要不跑,管理也寬鬆,愛做什麽做什麽,還被畫了張“來日自有安排,若能立下功業或可封王”的大餅。


    不吃也隻能吃,自從秦吏特地請他們觀看了神雷炸豕,他們乖的不得了。


    誰也不想東一塊兒西一塊兒啊!


    民家不是為民麽!殷玨為什麽會發明這種東西!


    韓滅,而其餘五國,既驚且懼,欲故技重施,合縱抗秦。


    秦國大軍未歇,劍指魏國。


    魏王假駭然,但魏國自信陵君一事後,再無猛將,毫無還手之力。


    昔日霸主凋敗至此,不免叫人歎惋。


    然而,亦是自作自受。


    國無恒強,然弱國恒滅。


    在其餘五國還未互通有無,形成有效的反抗時,秦軍已經攜帶著神雷,以摧枯拉朽之勢,吞滅了大半的魏國。


    魏王假遞國書而降,其弟魏咎不肯,欲隱姓埋名,以圖複國,還沒跑出大梁,秦軍已至,遂俘獲之。


    魏咎掙紮著喊的撕心裂肺,他的雙手被粗麻繩緊緊捆縛,麻繩勒進皮肉,滲出絲絲血跡,卻仍拚命扭動著身體,像一頭受傷的困獸在做最後的掙紮。


    “放開我!你們這些秦狗!”


    “何必如此?魏王已降。”


    魏咎赤紅著眼睛,朝蒙恬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我兄長懦弱無能,不配為魏王!魏國八百年基業,豈能拱手讓與虎狼之秦!”


    “勇氣可嘉。”蒙恬冷聲道:“但你也不想看到魏國王室血脈就此斷絕吧?”


    “你!卑劣!”


    蒙恬反倒笑了,慢悠悠開口:“放虎歸山的事情,我秦國怎會為之。”


    魏咎梗著脖子:“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蒙恬也想,但來前殷玨那人囑咐過,為確保順利同化六國,人盡量少殺。


    “那控製不了的呢?他們起兵造反,又當如何?”


    六國貴族終究是不穩定因素,但全殺了,會導致其餘幾國拚死抵抗,其中尺度的確不好拿捏。


    “我會解決。”


    蒙恬回想起殷玨的話,拍了拍手:“要麽,你放棄抵抗,去鹹陽為質,要麽,魏國所有人都去。”


    魏咎狠狠的瞪著他,可他更明白,韓國那樣的待遇已經很不錯了。


    他閉上眼睛,仿佛聽到了魏國轟然倒塌的聲音,聽到了自己內心的嘶叫,也聽到自己說的話,語氣出奇的平靜。


    “好,我跟你們走。”


    蒙恬要留下接受魏王的獻降,組織魏國的考試篩選,魏咎本以為等著自己的是囚車,但來的卻是舒服體麵的馬車。


    魏咎冷著臉坐上去。


    沿途,魏咎看到了許多魏國百姓,他們臉上沒有亡國之痛,反而帶著對新生活的期待,哪怕他們剛剛經曆了戰亂,可居然很快便井然有序,還能看見一秦軍士兵給不知道哪家在擔水。


    為什麽這些魏國子民能如此輕易地接受亡國的命運?為什麽他們不反抗?


    韓王獻降,身著素服,手捧國璽,跪在台階下。


    他的身後是魏國的文武百官,大多低著頭,不敢直視對麵整齊列陣的秦軍。


    蒙恬緩步走到魏王麵前,按照出征前與嬴政,殷靈毓,還有李斯和丞相等人的商議,他並未讓魏王行大禮,而是親手將其扶起。


    “魏王請起,我王有令,魏國既降,當以禮相待。”


    魏王假抬起頭,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屈辱,釋然,恐懼,擔憂,甚至還有一絲隱秘的慶幸。


    “多謝……多謝秦王寬仁,隻是將軍,我弟年輕氣盛,不知輕重,還請……”


    蒙恬抬手製止了魏王的求情。


    “魏王放心,隻是入鹹陽而已,若放心不下,大可與其通信,我大秦不會阻攔。”


    魏王假低下頭,弟弟說的其實沒錯,他的確愧對曆任先王。


    但他別無選擇,與兵強馬壯,手持神物的秦國對抗,隻會是血流成河。


    魏咎與玉璽被送去鹹陽,至此,韓魏二國皆滅,而此時也不過是一個夏日過去,甚至還能抓住夏日的尾巴。


    齊國仍是靖綏之策,趙燕試圖抱團,楚國人人自危。


    突兀擴張這麽大,又刷下去那麽多官員,管理消化起來定然很吃力,餘下四國,還有已亡的兩國中,不乏有人這樣想。


    “他們定然覺得寡人要手忙腳亂。”嬴政淡聲道,隨手將手中把玩著的韓國玉璽撂下。


    “可惜,他們低估了學宮收納培養人才的能力,而且,聽說信陵君舊部欲投效王上?”殷靈毓輕笑著問道。


    “嗯,信陵君門下那些寒門士子,在魏國永無出頭之日,在秦國卻可憑本事晉升。”嬴政答道:“因此他們自然願為秦國效力。”


    “那也不錯。”殷靈毓點了點頭,也不看下首的魏咎,繼續道:“接下來,王上欲劍指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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