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殿內此刻已經打起來了,隻是殷靈毓感受不到而已。


    袁紹被呂布和張飛衝過去照著臉上打,誰敢攔就連著一起打,荀彧掏出帕子想給殷靈毓擦臉,然後發現了耳邊的血跡,趕緊抓著殷靈毓的手寫字,告訴殷靈毓,不用說了,不要說了。


    夠了,足夠了,他們信了,不需要殷玨再拿他自己換預言了。


    眼見著曹操一路跑著拉來了呼哧帶喘的華佗,紅著眼的呂布這才停手,還拉起了張飛和不知何時摸過來一起動手的典韋,袁紹被身上也掛了彩的手下從地上互相攙扶著爬起來,看向殷靈毓卻無法發怒。


    他再怎麽自詡四世三公,妄圖尊位,他首先是個漢人。


    是胡人的哪一支?還是北蠻哪些支?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前看來,這是真的。


    亂世十年來中原已經消耗至此,三百年,且真真切切的被當作肉食,他們不敢想象,還能剩下多少人。


    眾人沒說話,圍過來。


    殷玨不能死。


    眼見著華佗喘著粗氣就要上手把脈,賈詡咬牙站出來,把人攔住。


    他討厭這麽顯眼,更討厭事情超出掌控,最討厭的就是麵前這個瘋子!為什麽要把他給忽悠回來!


    “找個醫女過來吧。”


    郭嘉把他一扯,幾乎是低斥:“這個時候要什麽醫女!”


    “殷玨是女子!你看這像是無需針灸的樣子麽!”賈詡幾乎是喊出來的:“找去呀!醫療隊!”


    四下這下更安靜了。


    殷靈毓被寫完字就聽話的安靜坐著,然後拉著自己的手突然放開了。


    殷靈毓:?


    荀彧退後一步,眾目睽睽之下,手放下也不是,繼續握也不是,轉身往出走:“我去找醫療隊的女子來。”


    劉備擰過脖子,看著賈詡,聲音幾乎是從牙縫兒裏擠出來的。


    “你說什麽?”


    賈詡管不上什麽明哲保身了,狠狠瞪了袁紹一眼,然後在殷靈毓手裏寫字。


    “秘密,說了。”


    殷靈毓蜷了蜷指尖,有些癢。


    “說了就說了,本來也沒打算瞞一輩子。”


    這句話是拿本音說的,可以說算是證據確鑿了,曹操倒抽口冷氣,看向身邊的戲誌才,皆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劉備更是當場蹲下捂住臉。


    天老爺!他就說怎麽殷玨一直不肯“交心”,不肯和他抵足而眠!


    合著人家是個女公子!


    那他都幹了什麽啊!


    殷靈毓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另一隻手抬手很不適應的摸索了兩下,握住一隻被衣袖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


    諸葛亮把手遞給殷靈毓,想了想又抽出來,在她手心寫字。


    “你別怕,我們都在。”


    華佗打開賈詡拉著的那隻手,給殷靈毓把脈,關羽拉起劉備開始收拾和控製局麵,孫策周瑜和曹操戲誌才起身幫忙。


    荀彧帶回來一個女醫,拉著殷靈毓去內室,眾人再次落座,一時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信息太多,不知道該如何說。


    最終還是疼的厲害的袁紹自己打破了僵局,口齒不清:“可真不像似女公子哇。”


    “用得著你管。”呂布當即嗆他,他現在看袁紹要多不順眼有多不順眼,但大部分人卻明白,方才反駁殷玨的不是袁紹也會是他們中的一員。


    在聽到五胡亂華這一預言前,誰會因為旁人的幾句話而選擇成為朝廷的附庸,誰會因為百姓的死活就放棄自己的功業。


    袁紹頓感呂布一如既往的沒腦子,翻個白眼,他明明是委婉服軟,這傻子吼什麽吼。


    殷靈毓就不知道後續的交談了,她現在甚至根本聽不見,隻能靠別人在手心寫字交流,於是顯得很沉默。


    殷願就陪著她,不停的說話。


    “宿主,他們又吵起來啦!”


    “宿主,你家主公發威啦!”


    “宿主,郭嘉和周瑜戲誌才,還有荀彧陳宮諸葛亮,全都聯合起來了耶!”


    “這算不算超大型版舌戰群儒?”


    “宿主!曹操居然自請誅滅蠻夷!呂布和他搶起來啦!”


    “哇哦,宿主,他們裏麵有的說著說著說哭了!好像還是因為你!”


    “宿主?宿主?我給你放音樂要不要聽呀?”


    殷靈毓回過神來,聽著殷願的嘰嘰喳喳,哭笑不得。


    “阿願,我沒事,隻是一時有點感慨而已。”


    她倒不是因為暫時的聾了瞎了難過才沉默,隻是一時不太適應,然後想起上個世界的哭仔,還有現代的,很少見到的盲人。


    也是,哪怕有盲杖盲道導盲犬,但看不見就是看不見,她再加一個聽不到,要不是有人拉著,真不敢走。


    華佗走出去後被眾人圍住,無奈攤手。


    “治不了。”


    “連病灶都找不到,身體也被破壞的很嚴重,不知道究竟是因何而起。”


    劉備把哽咽咽回去,好生送人出去,華佗急著研究殷靈毓的病情好開方子,拱手告辭。


    孫策不屑的掃了那幾個猶猶豫豫不肯表態的人一眼,把手往案上一拍,陰陽怪氣:“叫未來之事嚇破了膽都放不下富貴,顏麵之厚也真是天賦異稟。”


    “伯符慎言,”曹操居然笑著,隻是笑的很冷:“你年輕氣盛,自然不懼天高地厚,可有些人垂垂老矣又貪心不足,怕是還隻一心做著能幸免於難的美夢呢!”


    被提到的幾位漲紅了臉,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能在異族的事上說半個“怕”字?


    異族在如今的他們看來就是補血包!沒兵了就去混一圈!


    至於劫掠百姓,有的管,有的不管,但無論如何,異族都是隨手能收拾掉的東西,哪裏比得上中原的強強對立。


    難道,在幾十年後,他們真的如那一盤棋一般,消耗幹淨了軍隊與百姓,然後成了中原傾頹,山河日下的罪人嗎?


    誰也不願意相信,甚至覺得荒謬,那殷玨的事情,又如何解釋?總不能是為了嚇唬他們兩句就自導自演吧?那含口血也就得了,也不至於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吧?


    況且,沒看方才劉備都是真不知情她為女郎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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