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老友路是一條在晚上很陰的小道,所以林立一般稱之為……暗路。


    不然呢,還能稱什麽。


    但它雖暗,卻是完成任務的明路。


    然而,此時此刻,這條仰梁指出的很暗的明路,現在變成了很明的暗路。


    同為鎮魔使,相煎何太急。


    林立感覺自己的人生都黯淡無光了。


    因此吃完雞柳之後,林立便和嚴傲鬆告辭,神情淒淒慘慘戚戚的打車回家。


    ——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必要了,再繼續走到明天早上六點鍾,恐怕都無法再讓任務進度加一,能頂風作案的狠人不是沒有,但應該早進去了。


    家中。


    林立坐在電腦前,看著溪靈的地圖。


    老友路這邊算是可以放棄了,剩下的區域還是以後再來探索吧。


    老友路的混混們,我可以放你們一馬,也可以放你們兩馬,但你們給我記住,自己不是放馬的!!


    改天去酒吧街那邊看看吧,那邊醉酒鬧事這些事情應該發生的比較頻繁,但說實話,林立覺得能達到任務認可的罪人程度的,應該不多。


    但總得試試。


    慢慢來吧,反正任務時長有兩個月,時間還有很久,俗話說得好,車到山前必有山。


    總會有辦法的。


    剩下的時間,林立決定繼續翻譯「基礎劍訣」,等睡前半個小時,再看一下明天考試的理科習題集便足夠了。


    算了,打個攪先。


    ……


    周五下午。


    期中考最後一門,物理。


    考試進行四十分鍾的時候,林立就完成了整張試卷。


    其實這張試卷還挺難的,最後一題的小彈簧和小木塊一點人事不幹,比月考時候要難很多。


    但或許是林立現在的水平有些超模,不僅隻花了四十分鍾就寫完,甚至還挺有自信,感覺是全對。


    檢查一遍後,也沒有紕漏。


    但考試時候的檢查,因為已經考過一遍,就會帶著路徑依賴和思維慣性,檢查不出來問題也正常。


    等哪天自己學會如何封閉記憶後,就能把考過試的記憶全部暫時性遺忘,然後真正意義上的重新做一遍試卷,那就爽了。


    修仙誌向這麽遠大,林立覺得自己這輩子有了。


    最後又檢查了一遍,考試時間來到六十分鍾,終於允許提前交卷。


    於是林立起身,在考場其餘人或驚訝或焦慮的目光裏,將答題卡放在不認識的監考老師麵前,帶著試卷離開了教室。


    隔壁就是四班。


    林立直接坐在了門口自己的位置上,打量著班級內。


    南桑中學的教室窗戶,走廊這一側,為了減少走廊上來往行人對靠窗同學的影響,都貼了磨砂隱私膜。


    不過這隱私膜隻占據了窗戶底下三分之一的區域。


    畢竟還是要滿足各班老師以及年級主任喜歡偷窺的小癖好。


    對於王澤,經常經曆的夢魘,就是晚自習看累了,抬起頭轉轉脖子,扭頭發現薛堅在走廊上緊貼著窗戶站著,雙眼在磨砂膜上麵死死的盯著他。


    這是真嚇人,恐怖程度堪比柯南的圖書館殺人案件。


    但沒有經曆過的學生時代,或許也算不完整。


    磨砂隱私膜貼的時間久了,有損耗也是正常的,有些時候會被扣、刮出幾個豁口。


    現在,林立麵前的窗戶就有一個。


    所以雖然是坐著,但林立可以透過它,看到教室內。


    視野裏正好是陳雨盈。


    其實也不算太正好。


    是林立剛剛調整了自己的位置,強行正好的。


    算了,不管了,就是正好!這就是有緣的證明!就是!


    陳雨盈正用筆尾抵著下巴頦,纖長睫毛下的眼神裏,奇妙的同時含著慵懶和專注,眉心微微蹙起。


    物理試卷鋪展在她麵前,午後的餘暉被模糊後,恰好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在她的鼻尖留下了一小塊光斑。


    思考終於結束,筆尖在草稿紙上疾書,手腕內側的肌膚被試卷或者草稿紙邊緣壓出淺淺的紅痕。


    當眉目舒展,陳雨盈用指節將垂落的發絲別回耳後,露出一截瑩白的脖頸,嘴角勾出很淺很淺的微笑,抬筆改為書寫答題卡。


    這豁口為什麽這麽小,根本裝不下少女的美好。


    林立現在真想啊啊啊啊戰吼起手然後一拳把這個玻璃打碎,這樣才能看得更加清晰。


    大不了完事後讓學校把窗戶的照片發給賣家的客服,說睡一覺它自己就這樣了,問問賣家能不能退換。


    我都戰吼起手了,就讓讓我吧。


    或許是林立不加遮掩的視線過於灼熱,驚擾了少女的衣角,陳雨盈抬頭看向窗外,和林立對上了視線。


    於是,林立身體帶著椅子後仰,讓陳雨盈能透過小小的豁口看見更加完整的自己,抬起手在臉邊比了個耶,笑容也搞怪。


    於是很淺很淺的微笑變成了很濃很濃的微笑。


    陳雨盈拿著手裏的直液筆隔空點了一下林立,用口型說了一聲‘笨蛋’。


    “反彈。”林立則用口型如此回應。


    輕輕的切了一聲後,陳雨盈沒有繼續這個幼稚對話,考試可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將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物理試卷上。


    可沒看幾眼,又忍不住的抬頭,發現林立果然還在看著自己。


    陳雨盈抬頭看了一眼監考老師,隨後身子微微向窗戶這邊靠了過來,朝著這個豁口呼氣。


    呼出的氣息在磨砂膜豁口處凝成白霧,但畢竟現在隻是秋天,這霧氣轉瞬即逝。


    看著這個結果,陳雨盈有些苦惱的抿了抿嘴,朝著林立揮了揮拳頭。


    嘖。


    真想用「探囊」去捏一捏班長的臉頰。


    不凡の屁股,好久不見,見字如麵,不知你現在在幹嘛,還在支撐著那具做不出題目如行屍走肉的廢物身體嗎。


    陳雨盈繼續看向試卷,並且特意用手撐住右邊腦袋,視線偏向教室內。


    像是表達了決心。


    林立當然可以一直看陳雨盈也不覺得無聊,但還是先讓她好好考試吧。


    因此,林立便笑著從包裏拿出自己的手機,起身,靠在了護欄上,開始查看上麵的「基礎劍訣」照片,等待著考試結束。


    馬上就放學了,走讀生現在拿個手機問題不大。


    而考場內的少女,最後一道題的題目都還沒讀完,就又忍不住的抬頭看向窗戶。


    發現林立沒再看自己後,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但隨後陳雨盈覺得有些好笑。


    因為下一秒自己的心裏居然閃過了「為什麽不繼續看了」這樣的想法。


    考試考試,考試重要。


    低頭,陳雨盈的筆尖懸在物理試卷最後一道大題上方。


    林立林立,林立也重要。


    抬頭,餘光忍不住的追逐著窗外那片朦朧的光暈。


    林立的身影被夕照拉得頎長,斜斜地投在走廊瓷磚上,像是有人用金箔剪裁出的少年輪廓。


    遠處梧桐樹影婆娑著漫過他的側臉,走廊盡頭的穿堂風掠過他的衣角。


    ——原來真的有人能把懶散與認真調和得如此妥帖,像物理試卷上剛剛被她反複計算確認的完美臨界值。


    可惡。


    陳雨盈明白了,這是他為了讓自己考不過他,使用的陰險狡詐計劃之一吧。


    看清楚真相的陳雨盈,決定從昨天開始討厭林立。


    ——今天和明天就算了。


    高中時代的夕陽總是好看的不講道理,陽光、微風、樹影,一切總是最好的模樣,哪怕未來見過再多的景色,卻再也無法找到那年那月那天的感覺。


    青春的陽光從不直射,它們隻肯斜斜地漫過少年少女肩頭,為所有來不及說出口的悸動鍍上金邊,鑲進心底。


    但林立會說出口的。


    “好好考試。”比如現在,同樣也是下意識的抬眼,發現陳雨盈在主動看自己後,林立用口型笑著說道。


    “切。”


    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陳雨盈做出艱難的決定——微微挪動窗戶,改變豁口的位置,讓林立強行達成的正好變成了不正好。


    這下看不見了。


    陳雨盈,壞。


    自己,好。


    不過林立也沒再調整位置,而是去樓梯口,讓陳雨盈好好考試。


    第二個出現在樓梯口的同班同學是王澤。


    很合理。


    畢竟這張物理試卷確實挺難的,又不是文科,像是白不凡周寶為他們,肯定不可能現在就出來,頂多提早幾分鍾交卷,寫到最後一分鍾也不是不可能。


    那麽能提早交的,除了林立這樣自信的王者,還有王澤這樣自暴自棄的廢物。


    沒有和自己同一時間提早半小時就出來,已經是王澤給物理麵子了。


    “喲,王澤,物理考的咋樣?”林立明知故問。


    “十分簡單。”王澤輕蔑的笑了一聲。


    “——但是剩下九十分有點難。”


    “你個廢物東西。”等來了後話,林立心滿意足的開始攻擊王澤。


    “我草!林立你是不會懂的,老師不是說了嗎,不會的題目就跳過去,哥們物理從第四題開始,他媽直接變成跳跳虎了。


    一路跳跳跳到最後一題,誒,又跳回來繼續跳,我他媽平時訓練的時候都沒這麽跳啊!


    出題老師想沒想過,長時間劇烈運動很容易拉傷的嗎!我橫紋肌溶解了怎麽辦啊?


    這試卷有違人性,根本就是在拿我們的安全當兒戲!”


    王澤真的義憤填膺,看來跳的真的很累。


    體育生還是這麽不喜歡練腿。


    “而且我英語本來就不好,這物理題拽那麽多英語,不知道怎麽想的。”王澤看著試卷上的各種字母,歎了口氣。


    林立不語,湊近王澤,看了他試卷的前三題一眼後,笑的格外真誠。


    於是拍了拍王澤的肩膀,告訴他一個小小的噩耗:


    “寶寶,第一題和第三題是對的,真棒!


    但你第二題做錯了,這題應該選d,所以物理對你不是十分簡單,而是七分簡單,調皮,誰讓你多報這三分的,這次原諒你,下次不許了喔。”


    王澤:“(;☉_☉)?”


    不是?


    在短暫的沉默後——


    “我草!林立你不是人啊!連我最後的自尊你都要狠狠的撕碎嗎!出生啊!他媽的出生啊!”王澤真給氣笑了。


    “林立,你能不能多在外麵玩啊,外麵車多。”


    林立聞言露出笑容。


    “王澤,我已經想到家長會的時候,你爸或者你媽的情況了。


    拿到你的成績條後——


    「物理七分,數學四分……生物三分,誒!總分這門不錯,考了九十幾分,太好了,我兒子還有救,隻是有點偏科」。”


    林立假裝手裏有個成績條,緩緩的模擬道。


    “你媽,我總分這門考九十多嗎?”王澤笑罵道,“那很尬黑了,我每次總分還是有個五六百分的。”


    畢竟考十門,合起來總分都1150分了。


    所有答題卡放地上踩幾腳得分都能破一百。


    隨著時間的繼續推進,提早交卷的人陸續變多,走廊上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林立!”


    “誒!咋了我滴丁姐。”林立應話的同時,抬頭看向從樓上下來的丁思涵,詢問道。


    “終於解放了,這周末你有事沒?”


    丁思涵抬頭伸了一個懶腰,在林立期盼的視線裏並沒有踩空摔死,走到林立麵前詢問。


    “這周?周六早上八點考科目一,估計十分鍾不到考完,其餘時間暫時沒事。”林立回答。


    駕照課時周一的時候就刷完了,餘教練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加錢,成功的幫自己弄到了早上的考試名額。


    “那沒事,那個點我都還在睡覺,”丁思涵聞言點點頭,開口繼續詢問:“所以林立,這周末有沒有什麽安排?考完試了,總得好好放鬆一下。”


    林立聞言挑了挑眉,反問:“這周末不凡和揪揪不都要回家嗎?”


    “我知道啊,那就我們三個人出去玩唄,來問問你有沒有計劃。”丁思涵點點頭,語氣無所謂。


    “我想想,這周……我倒是聽說下周平盧路那邊有趕集,還會開夜市,聽說還有什麽表演,規模不小,應該挺好玩,本來就有打算周末問問你們下周去不去玩的。”


    林立聞言說道。


    “聽起來不錯?”丁思涵眼前一亮。


    “我也覺得不錯,所以周末可以勸一勸小揪揪,讓她下周也帶手機給老堅頭,然後留校得了。”林立點點頭,說出自己預定的想法。


    “可以……但下周的事情晚點再說,這周呢這周呢。”丁思涵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拉回話題。


    “這周我暫時沒想法。”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林立搖搖頭。


    “沒用的東西。”丁思涵一臉嫌棄,隨後歎息,“呆家裏都不知道幹嘛……”


    “林立,這件事你要負責!”


    “這、這對嗎?”林立愣了一下,質問:“怎麽就是我要負責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習慣出門玩後,呆家裏就變得無聊了,就是你害的。”丁思涵很有底氣。


    無語,典型的碳基生物思維,真下頭!


    “對於你的邏輯,我的評價是——從前林立有個鄰居叫鐵思涵,養了條狗叫白六六,有一天林立看見鐵思涵在遛狗,於是大喊一聲——老鐵溜六六啊。”


    “……”


    丁思涵笑了——人在極致無語的時候就是會笑出來的。


    “我的天呐,好好笑哦。”對於這個土土爛爛的諧音梗,丁思涵滿臉嫌棄和鄙夷。


    “實在無聊,要不我推薦你一些打發時間的肥皂劇看看吧。”林立還有點子。


    “你說,可以考慮。”丁思涵有點興趣,點點頭。


    “《我的奮鬥》、《辛德勒的名單》、《安妮日記》、《二戰紀實》、《波斯語課》……”林立如數家珍,“這都是好評如潮的著名肥皂劇。”


    丁思涵:“?”


    “你這是哪門子的肥皂劇啊!”


    “柏林勃蘭登堡門子的,”林立高舉自己的一隻手,“西海!”


    “滾啦!”丁思涵一臉無語的搖搖頭,靠在樓梯口的窗戶上看了外麵的夕陽一眼,隨後語氣隨意的開口:“


    實在不行……就隨便找個ktv出來唱唱歌,或者找個咖啡店喝下午茶?這樣的話你來嗎?”


    “喊我我就來唄,有什麽不能來的。”林立也無所謂。


    “不喊你呢?”


    “不喊我我就腆著臉來。”


    “那盈寶如果不來呢?”丁思涵話鋒突然一轉。


    “丁思涵,你也覬覦我的身子?那臣妾可要跟皇上告發丁貴妃要和林太醫私通了!”林立聞言立刻抱緊自己,縮到了牆角,警惕的看著丁思涵:


    “小丁丁,切記,親情一旦變質,那就是404!我們父女之間是不可能的,近親結婚的後果,是白不凡!”


    “我草,我一想到我的孩子跟不凡一樣——”林立原本神情驚恐,說到這裏突然一冷,“那我就得好好查查我老婆和白不凡的生活軌跡有沒有重迭了。”


    “哈哈哈你神經病吧林立。”


    丁思涵完全沒理解這話是怎麽轉到這裏的,愣了一會兒後,笑罵道。


    “所以小丁,你真的想跟我約會是嗎,其實也不是不行,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是爛褲襠,純純公交車,誰給錢都能上的。”林立捏著自己的下巴開始思考。


    “我頂多在過年的時候覬覦你身子,瞧給你臭美的。”丁思涵不屑的說道。


    “這話你留著對周寶為說去吧,對我沒有攻擊力。”林立笑嗬嗬的從牆角出來,靠近:“捫心自問吧丁思涵,我帥不帥。”


    “惡心。”丁思涵冷笑。


    林立微笑,點點頭:“不錯的回答,你要是說我帥,我反而不會笑。”


    “嗯?為什麽?”丁思涵有些疑惑。


    林立雙手捋過兩側頭發,一副「你終於上當了」的神情,隨後板著一張臉:


    “因為不笑的我,更帥。”


    丁思涵:“?”


    老人、地鐵、手機。


    丁思涵、林立、雷歐飛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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