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村裏都很平靜,林宇如往常一樣,好像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照常的出海捕撈海參。


    而李冰似乎對這一切都不知,這讓林宇心裏十分懷疑,畢竟,作為一個專業的間諜,李冰不可能這麽多天都沒有任何察覺。


    這一日,林宇回來的稍微晚了一些,碼頭上的魚獲收購都進入到了尾聲,還沒進入碼頭,林宇就看見王大春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蹲在碼頭上。


    如今,小翠跟他取消了婚禮,李冰也徹底跟他拉開了距離,即便是晚上收魚獲的時候,他主動上前搭話,李冰也不理他,這讓王大春每天沒了精神,如同霜打了茄子一樣。


    看到王大春這個樣子,林宇忍不住搖頭。


    早知道今天,何必當日呢?


    林宇的漁船晃進碼頭時,夕陽正把海麵染成熔金,冷鏈車的尾門“哐當”合上,最後幾個工人扛著空筐往岸上走,李冰的身影卻閃進了岸邊的楊樹林,一臉嚴肅的和岩鬆訴說著情況,“非常奇怪,三艘船全都消失了,一個人都聯係不上,這些混蛋不會是跑了吧?”


    岩鬆的皮鞋碾著落葉,發出沙沙聲響:“他們受過訓,不會輕易撂挑子。”


    他頓了頓,夾克口袋裏的手似乎握緊了什麽,“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能發生什麽事情?那麽多人,就算發生海難,也不可能一個活著的都沒有,更何況咱們的船不是村裏的漁船嗎,一般的風浪可翻不了。”李冰頓時提出質疑,突然她想到了什麽,眼睛瞪大,說道:“會不會是被海警給抓走了?”


    “嗯,有這個可能,回頭我讓人打探一下。另外,你打聽一下村裏的村民,他們經常出海,或許會看到咱們的船,知道他們在哪裏。”岩鬆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另外,我覺得,他們或許說的對,那沉船根本就不在尖沙咀,那片海域再大,他們找了這麽多天,也應該找到了,你的朋友在騙你。”


    李冰捏著銀哨子的指尖驟然發白,哨身上的櫻花紋路硌得掌心生疼。


    楊樹林的陰影爬上岩鬆的藏青夾克,將他半張臉埋進暮色裏,隻露出鷹隼般的眼睛:“別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裏。那女人就算沒騙你,林宇也能隨便指個假位置。”


    “不可能!”李冰猛地抬頭,珍珠耳釘在葉隙間閃過冷光,“二妮是我救下的......”


    岩鬆冷笑一聲,靴底碾碎枚幹枯的楊樹葉:“在這片海,眼淚換不來沉船坐標。”


    他上前半步,夾克領口露出半截銀鏈,墜著枚櫻花徽章,“你的錯,是把心思全花在村婦身上。真正該盯的是林宇,我看那小子精明的很,連他媳婦兒也不一定能信得過。”


    海風卷著魚腥味灌進樹林,李冰下意識裹緊雪紡襯衫。


    或許岩鬆說得對,二妮那點信任不過是層薄紙,一捅就破。她好像一直都把目標弄錯了,應該把目標放在林宇身上那個才對。


    “那怎麽辦?”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直接問他,怕是連海風都懶得答。”


    岩鬆從口袋裏摸出包煙,火柴擦亮的瞬間,映出他袖口若隱若現的刺青。


    “軟肋。”他吐出口煙圈,看著它飄向林宇泊船的方向,“你不是說他跟二妮感情很好嗎?另外,他的母親,弟弟妹妹......”


    李冰眼中精光一閃。


    “抓他們。”岩鬆的聲音像冰錐鑿進樹幹,“找個沒月亮的夜,幹淨利落點。”


    他將煙蒂踩進泥裏,火星濺在李冰的白皮鞋上,“沉船裏的東西,是帝國必須得到的,這麽多年我們一直在尋找,現如今,帝國之中隻怕都已經以為我們殉國了。”


    李冰盯著岩鬆鞋邊的櫻花徽章,想起東京灣的潮水,想起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地圖,那上麵用紅筆圈著的沉船,就藏在這片讓她作嘔的海溝裏。


    她深吸一口氣,海風裏的鹹澀突然變得甘甜,像極了家鄉梅子酒的味道。


    “我明白。”


    “林宇母親和兩個孩子天天在村子裏,想要抓起來有些麻煩,倒是可以抓那個二妮,她最近開始上班了,來回的路上都好下手。”


    “嗯,你來安排就好。”


    岩鬆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走進更深的樹影,藏青夾克在暮色中像片浮動的海草。


    岩鬆的皮鞋踩碎最後一片落葉時,李冰耳後的珍珠耳釘突然折射出冷光。


    這件事情,她早就安排好了。


    從大山裏出來之後,她就安排人尋找李振江一夥人,現在隻等她一聲令下,他們就能將二妮抓住,不怕林宇什麽都不說。


    即使計劃失敗,她也繼續潛伏在暗處,不用擔心暴漏。


    想到這裏,她的目光望向了碼頭,正好看到林宇回來,正從碼頭上往下卸魚獲,當即嘴角微微上揚,朝著碼頭走去。


    “林宇,今天又收獲了這麽多海參?”李冰的聲音甜得像抹了蜜,高跟鞋踩在木板碼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驚飛了停在魚筐上的海鳥。


    林宇卸網的動作頓了頓,沒回頭:“還行,今天還能收不?”


    他彎腰去撿滾到腳邊的海參,袖口滑落露出道新疤,正是那晚光頭的彈簧刀留下的。


    李冰走到他身後,香水味混著魚腥味格外刺鼻:“肯定能收啊,別人不收,你得肯定得給收了。”


    說著,李冰招呼幾個人過來,幫林宇往下搬海參,然後自顧自的和林宇聊起來,說道:“小宇,你聽說了嗎?前幾日海裏不太平?好像有外鄉人漁船失蹤了?”


    她故意湊近,看見林宇後頸的汗毛突然豎起,像被海蛇盯上的青蛙。


    林宇微微一怔。


    “外鄉人?誰說的?我咋沒聽說?”林宇直起身,漁網壓得肩膀發出吱呀響,“再說了,有外鄉人在咱們海域作業,為啥不報告給村裏,這可不是小事兒,要是打魚,那咱可不能幹......”


    一聽林宇這話,李冰當即撇了撇嘴,說道:“那我可不知道,我也是聽說的,你天天出海撈海參,真的就沒看見不是村裏的船?”


    “嗨,我這眼睛啊,就盯著海底的石頭縫呢。”林宇頭也不抬地扯著麻繩,橡膠靴碾過甲板上的海參黏液,“就算海麵跑艘軍艦,我在三十米水下也瞧不見影,難不成那些船還能跟我似的,背著氧氣瓶鑽海底?”


    他說完自己先笑起來,露出被海水浸得發白的後槽牙,眼角的皺紋擠成堆,倒像是真被這念頭逗樂了。


    “也是,海底黑燈瞎火的。”李冰知道在林宇嘴裏聞不出來什麽,再多說隻怕要引起懷疑,她隨意地踢了踢腳邊的空魚筐,筐子撞在船幫上發出脆響,扯開話題道:“你這筐海參估摸著得有十斤?老張頭的秤準,咱們過去核核數?”


    林宇終於直起身,漁網從肩頭滑下時帶出串水珠,砸在李冰新買的白皮鞋上。


    他望著碼頭上熙攘的人群,看見二妮正踮著腳往這邊望,圍裙兜裏還揣著給他留的熱饅頭。


    “成啊,”他拍了拍手上的海帶碎屑,笑容裏帶著股漁民特有的憨厚,“要是少了秤,我可得揪著老張頭的胡子找你補錢。”


    兩人並肩走向秤攤時,李冰故意落後半步。


    她看見林宇走路時,右腿總會不自覺地往內崴,那是上周在海溝裏被暗流卷到礁石上留下的傷。這個細節讓她心裏一沉,岩鬆的話在耳邊響起:“別信漁民的笑,那比鯊魚的牙還藏著鉤子。”


    “林宇這月收成好,是不是該給二妮添件新衣裳了。”她突然停在冷鏈車旁,指著車廂上貼著的“遠洋水產”標語,“我聽說城裏百貨大樓進了批洋布,粉嘟嘟的可襯她......”


    “打住打住!”


    林宇連忙擺手,像是被燙到似的後退半步,“那丫頭穿粗布衫慣了,洋布金貴,糟蹋了。”


    這時候林宇蹲下身幫老張頭搬秤砣時,後頸的舊疤恰好露在衣領外,那是道月牙形的傷口,明顯是刀傷,這讓李冰的目光一縮。


    直覺告訴他,林宇一定是有她不知道的事兒。


    她看著林宇熟練地將海參倒在帆布上,那些黑黢黢的家夥在陽光下泛著油光,像極了海溝裏那些藏著毒刺的生物。


    當老張頭的秤杆揚起時,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無比諷刺:自己費盡心機想從這漁民嘴裏掏出沉船秘密,卻連他身上每道傷疤的來曆都摸不透,而且每天還要搭著麽多錢。


    這些天收購魚獲,少說也花出去百八十萬了,村裏的漁民都過上了好日子,偏偏她的目的一點兒都沒達到,要是這麽一直下去,不知道還要損失多少錢呢。


    “得嘞!五十八斤半!”老張頭扯著嗓子喊道,算盤珠子打得嘩啦響。


    林宇接過李冰遞來的錢袋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腕,那瞬間的冰涼觸感讓兩人都猛地縮回手。


    “謝了啊李老板。”


    林宇將錢袋塞進褲兜,轉身就看到二妮的來了,手裏還端著老飯盒,他腳步輕快得走了過去。


    李冰站在原地,看著他把熱饅頭塞進嘴裏,看著二妮替他擦掉嘴角的麵粉,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站在玻璃窗外的窺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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