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暑說完,夏婆子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看著大暑。大暑就笑著告訴夏婆子說,今日晨起的時候,自己回家來前,就連在二小姐跟前伺候的半夏姐姐、懷夕姐姐、京墨姐姐、蘇木姐姐四個,都瞅了個空子,到自己房裏,給了自己好些個習字用的紙張呢,姐姐們還都特特的,直誇女兒上進來著。聽完大暑的話,夏婆子眼裏泛起了淚花,一邊用袖子擦拭著眼角,一邊嘴裏喃喃自語,大暑她爹,你快看看,咱女兒大暑,可有出息了呢。


    大暑輕輕的抬手,拭去夏婆子眼角的淚,輕輕地把頭靠在了夏婆子的肩上,緊緊的挽著夏婆子的胳膊。夏婆子伸出手,一下一下的,輕輕的撫摸著大暑的頭,臉上盡顯慈愛。


    夜裏,大暑非要跟夏婆子睡一個被窩。夏婆子拗不過女兒,也就隨了她的意思。臨睡前,大暑在被窩裏緊緊的摟著夏婆子的胳膊,把小腦袋埋進夏婆子的胸前。嘴裏說著,娘,你不知道,大暑也想要像半夏姐姐她們似的,將來吧,也能四個字、四個字的,往外說老些個好聽的,不重樣的話,來誇娘呢。大暑還要說老些個好聽的,不重樣的話,說給地底下的爹聽呢。睡意襲來,大暑閉上了眼。


    夏婆子聽女兒說完,噙著眼淚,望著已經熟睡的女兒,心下萬分感慨。女兒自打從進了這吹雪院裏當差後,不管是平日裏掙的,年節裏賞的,還是每月裏攢的,都比自己要多。又因進了吹雪院後,不再做粗活,漸漸的也就養得那張小臉成天都紅撲撲的,便是身量也拔高了不少。一看就是吃得好、穿得暖、不受氣、一股子精神頭足足的勁兒。想想女兒今日裏跟自己說的話,夏婆子心內十二萬分的肯定,自己女兒在這吹雪院裏,雖說隻是個三等丫頭,卻自打跟了這二小姐以後,日子很是好過。現如今,這二小姐竟還要叫青黛那丫頭,教女兒識字。這是要許自己的女兒有出息啊。夏婆子心中,越發充滿了對燕映諾的感激。捂了捂被角,夏婆子也安然入睡。


    想起大暑這兩日在家裏跟自己說的話,夏婆子心裏有了計較,頓住腳步,慢慢的轉身,看著冬青,開口慢慢說道:“歇晌時候差不多了,老婆子要回後廚房灶上去了。”說完,轉身要走。冷不防,冬青扭曲著臉,忽的衝上前來,揪住了夏婆子,揚起右手,“啪啪”,速度極快的左右開弓,扇了夏婆子兩記響亮的耳光。


    這會兒,除了夏婆子,還有一些沒散盡的下人呢。


    於是眾人,就有被這眼前變故一時愣在原地的,有反應過來拉住冬青的,有上前扶住夏婆子的,有撒開了腳丫子匆忙跑向前院要去找管家燕嶽來的,還有廚房打下手的小丫頭火急火燎的要去尋了府裏掌管著後廚房的張媽媽來的,也有那急忙轉身一路飛奔去吹雪院想給大暑報信的,卻竟是無一人想得起,是不是也該要去西院給莫姨娘傳個話。


    “冬青!”夏婆子反應過來自己挨了兩耳光,憤怒不已,“你作甚上來就打我這老婆子!”“切!”冬青翻了個白眼,一把甩開一旁拉住她胳膊的簡婆子的手,“放開!”然後不屑的盯著夏婆子,嘴裏說道,“夏婆子,你可識得本姑娘是誰?也敢敷衍我的問話?”


    剛才被冬青甩開手的簡婆子,一向和夏婆子交好,聞言不忿,便出聲為夏婆子辯駁道,“夏婆子才剛不是和你說了麽,歇晌時候差不多了,她要回後廚房灶上去了。”


    “哈!”冬青嘲笑出聲,又用鄙夷的眼光看著簡婆子,罵了過去,“你個好沒眼色的老東西!本姑娘問夏婆子話呢,用得著你跟個狗似的巴巴的跑過來護著她!滾一邊去!”說完,暗自握了握因打夏婆子耳光的時候,用力過重而有些疼的右手。


    簡婆子聽冬青罵自己沒眼色,心下大為光火,正欲開口也罵回去,便聽得自己身側,聲音響起:“冬青!”夏婆子這會兒也平靜下來了,反問道,“才剛你問我走什麽,我便說了,歇晌時候差不多了,要回後廚房灶上去了。這話如何惹了你,竟要打老婆子兩耳光?”


    “夏婆子,是不是本姑娘才剛問你的話還不夠清楚?那本姑娘就再問你一次,你可識得本姑娘是誰?也敢敷衍我的問話?”冬青滿臉鄙夷之色,再次反問夏婆子。


    夏婆子聞言,頓覺自己有些糊塗了,看了一下自己身側的簡婆子。簡婆子聽了冬青這話,也有些發懵,看了一下也在看著自己的夏婆子。


    冬青沒聽到夏婆子回答自己,火氣便噌噌的往上躥,一邊口裏說著:“看樣子,你還沒明白,本姑娘為何賞你兩耳光?看樣子是賞的不夠,那本姑娘就讓你再長長記性!”一邊又走上前去,仍是揚起了右手,準備再打夏婆子兩耳光。突然間右手被人握住,正在轉頭看是誰,“啪啪啪啪”,左右臉上就各挨了兩下耳光。冬青覺得,自己眼眉前,似乎跳過一個人影,這會兒還好像是有小星星在眼前跳舞。顧不得兩邊臉上火辣辣的疼啊,還是堅持著,扭轉了頭過去看。


    眾人這會兒看清楚了,冬青的右手,正是高高揚起的姿勢。這隻手,現下卻正被大暑給緊緊的握住了,動彈不得。


    隻見大暑因憤怒漲紅了臉,大聲對冬青說著:“你敢打我娘兩耳光,我便要打你四耳光!”


    冬青在眾目睽睽之下,氣急敗壞,一邊努力想要掙開被大暑緊握的手,努力狠命的用左手,向著大暑臉上拚命撓去,一邊口裏高聲罵道:“大暑!好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你竟也敢來為你這不曉事的老不要臉的娘來打我!”大暑氣力不如冬青,一邊忙左右閃躲著她撓向自己臉上的左手,一邊哭著還嘴:“你這不講理的!今日裏也不知抽了什麽瘋,打我娘不說,現下還不幹不淨的罵我們娘倆!索性都不活了!”右腳用足全力,猛踹了冬青一下。


    夏婆子見自己女兒護著自己,先是打了冬青四個耳光,心下正安慰。轉眼便聽到冬青咒罵著自己母女,心下大怒,還沒來得及說話,女兒便哭喊著和冬青扭打在了一起。夏婆子護女心切,顧不上許多,急急的奔上去,伸出雙手要去掐冬青的脖子。冬青反應迅速的躲開了夏婆子的雙手,又仗著自己比大暑高出些許的身高優勢,很快便掙開了被大暑緊緊握住的右手,反手便用右手直接揪住了大暑的頭發,狠狠的拽扯著,隨即撤回左手欲撓其臉的姿勢,變作五指張開,巴掌手心衝著自己,攢足了勁,用左手的手背,“啪”的一下,反手又抽了夏婆子一耳光,聲音比之前更為清脆響亮,口中罵道:“本姑娘今日便教教你們母女如何做人!”


    大暑的頭發被冬青拽扯著疼得直抽,見自己娘瞬間又挨了一巴掌,急紅了眼,伸出兩手也想要去揪抓住冬青的頭發,奈何身高和力氣都不如冬青,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冬青給甩了出去。


    夏婆子心疼女兒,剛想過去扶起摔在地上的大暑,不想,頭發也被冬青拽在了手中,夏婆子吃疼不已,又急又怒,不管不顧的就拉扯著冬青,一起向地上摔跌著去。滾了兩滾的冬青和夏婆子都不肯鬆開手,繼續廝打在了一起。


    “住手!”燕嶽得了信,已經領著前院裏的四個小廝和兩個粗使婆子趕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地上糾纏,廝打在一起的冬青和夏婆子。一片塵土飛揚中,二人是相互廝打的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燕嶽再看向旁邊躺在地上、也是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的大暑,正被簡婆子扶起了上半身,給倚在胸前。燕嶽的眉頭,當時就緊緊的皺成了個“川”字。


    燕嶽呼出一口濁氣,心內暗罵:這起子不省心的東西!側頭對身後的粗使婆子一努嘴,低聲吩咐道:“去!你們兩個!還不快上前把她們分開!”“是!”聞言,兩個身材略顯彪悍了些的粗使婆子上去,三兩下就分開了冬青和夏婆子。夏婆子被拉起後,一眼便望到了正倚靠在簡婆子胸前的女兒,心疼得大叫著撲了過去:“大暑!”


    “娘......”大暑含淚喚著夏婆子,她被冬青甩開後,因是趴摔向地上,額頭就磕到了路邊的矮樹樁子,這會兒已經開始淤青。夏婆子從簡婆子懷裏接過女兒,緊緊的摟在了自己懷裏,“大暑!你如何了!”


    接著,在場的眾人,分外清楚的聽到了冬青嘴裏的叫罵:“你們!滾開!拉本姑娘作甚!滾開!你們這兩個該死的老貨!給本姑娘鬆開!滾開!”一邊高聲叫罵著,一邊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燕嶽臉色一沉,正要訓斥冬青,耳畔傳來清冷厲喝聲:“我竟不知,你是哪裏來的姑娘!”


    眾人循聲望去。


    一臉清冷之色立在那裏的,正是吹雪院的燕二小姐。半夏和懷夕隨侍在其身側。


    以燕嶽開頭,眾人忙依次慌不迭的跪了下去:“二小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日映宮牆柳色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鑫若清風芳花嫣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鑫若清風芳花嫣然並收藏日映宮牆柳色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