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火海所彌漫的屋舍,卻是有一處空曠的角落,未被烈火侵占。


    哪怕是迸發的火苗,隻要稍微想要侵占那一片無損地帶,便會像是退縮般折返回它們的‘家園’。


    那角落之中看似空無一物,卻又能聽見有人在其中悄聲輕語。


    一人似是在不住抱怨:


    “他娘的,動作怎麽能這麽慢,天都快亮了,怎麽還沒他媽沒把事兒辦成呢!”


    另一人回答道:


    “行了,別著急,那好歹也是半個城的人,哪有那麽快的時間聚到一起去?”


    “還不急呢?再不急,咱跑都跑不掉了!”


    “什麽意思?”


    “你一直呆在屋子裏,當然不知道。


    我剛才可是跟著出去領路去了,聽那些鯉國的孫子說,他們鯉國的那什麽破國師,大老遠地就從他們京城飛過來了,是飛過來的!


    他能飛,那至少也得是咱們國師那樣地境的修為,咱萬一被他們給逮住了,怕不是命都要擱下了!”


    “國師?什麽時候的事兒?”


    “半個時辰前?他媽的,老子路上就說了讓你們抓緊點,一個個慢吞吞的不當回事,真要是被那國師瞅見了,下輩子就是做鬼也不可能放過你們!”


    “原來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啊……”


    “不然呢,你以為過了多久?”


    “你在跟我說話?”


    “廢話!不然還有誰?”


    “可是……我沒說話啊?我還以為是你自言自語——”


    那私語的聲音突兀地止住了。


    在看似無人的角落裏,兩個已然隱匿了身形的人,隻覺得背後襲來了驚悚的涼意。


    周遭一片熾熱。


    他們隻覺如墜冰窟。


    隻是須臾,他們兩人便覺自己的脖頸一緊,緊接著腦袋便不自覺地向身後倒去,便像是有人掐住他們的脖子,突然將他們砸向身後的牆壁一般——


    “砰——”


    他們修為不淺,頭顱尚還支撐得住這突如其來的劇痛。


    但頃刻間的震蕩,隻能讓煩亂的耳鳴隨著劇烈的疼痛不斷作祟。


    兩個人在癡傻呆愣之間,從‘無人’的角落中,漸漸顯出了身形。


    那赫然是兩個身著鯉國製式軍服的‘官兵’。


    但同樣顯現出身形來的江河,卻無比確認兩人的身份。


    隻見他那張逐漸暴露在火海之中的麵孔,和善地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二位,剛才是我在問。”


    稍微緩過勁來的二人,瞧見眼前突然出現的清秀麵容,隻覺得心髒都要撲騰出來,身體止不住的發顫。


    “你你你——”


    “砰!”


    江河沒猶豫,提起兩個蠻人,向著他們身後的牆壁又一次轟然砸去,霎時將他們打顫的話憋回了肚子裏。


    江河隻道:


    “我問,你們回答,誰先回答我,我就可以放誰一命。”


    那被砸得頭暈目眩的兩人,聽見江河這話,卻是嗤之以鼻。


    “呸!逮著老子就逮著了吧,老子就這麽一條命而已,讓老子出賣別人,想都別想!要殺要剮你看著辦!”


    “我也一樣!你這比崽子少在這裏挑撥離間了,我們大蠻人,活是做兄弟的一起活,死也是做兄弟的一起死!”


    他們根本沒把江河的話放在眼裏。


    笑話,先不提出不出賣的問題。


    他們就不信眼前這突然出現的鯉國修士能這麽好心,等他們回答了問題就真的將他們放走。


    畢竟換作是他們審問別人,也無外乎是得到了消息,就斬草除根罷了。


    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是委曲求全、賣國也死,還是當條漢子、決然赴死,心裏也拎地十分清楚。


    “好,有骨氣。”


    江河見狀,仍然擺出一副和善的笑容。


    但在頭暈目眩的兩人看來,這將自己二人擒住的鯉國修士,也隻能維持住外表的體麵了。


    他們的確又不能透露的消息。


    但他們就是死都不說。


    這樣就算是死了,也能讓眼前這白臉小子氣一輩子。


    等事情發生了,這小子回過頭來意識到了什麽之後,卻是已經太遲了。


    想到自己就算是死,也能把這擒住他們的人氣個半死,這也不算太虧,故而他們對於死亡的恐懼,似乎便又消散了不少。


    他們兩人皆是相視一笑,隨後緊閉了雙眼,忐忑之間,等待死亡的降臨。


    但突如其來的死亡,卻並未侵襲到二人的周身。


    兩個人久久無言,在半眯之間緩緩睜開眼睛,有些搞不懂那將他們擒住的修士,在打著什麽算盤。


    氣氛驟然間凝固,他們心中的忐忑更甚了——


    他們明明在一開始就做出了選擇。


    但死亡來地越晚,他們反而越是猶豫害怕。


    忽然,被江河抓在右手上的男人,隻見江河提了提左手緊握的男子,輕笑了起來:


    “你不說?”


    那被提起來的男子冷哼道:


    “呸!老子肚子裏有貨,但就是不告訴你!你就等著後麵自個懊悔去吧!哈哈——”


    “你不說,我就把他放走。”


    “啊?”


    那男子正得意地笑著,卻忽然被江河打斷。


    他聽清了江河的話,但這才是他卡殼的根本原因。


    這……眼前這鯉國修士,說了些啥?


    江河就好像是猜到了他所思所想一般,隻向他展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又當著他的麵,瞥了瞥那被抓在右手的蠻子,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我說——你如果不說,我就把你的這位同僚放走。”


    “哈哈!你這犢子,怕不是得了失心瘋,說錯了話!他不說你就把我放走?不該是他說了,你就把他放走嗎?真是笑話!”


    那被提在右手的男子,聽見江河這話,卻是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可就在他哈哈發笑的時候,卻見江河突然鬆開了右手,讓他一個人生生跌落在地。


    “???”


    那人還有些發懵,卻見江河仍然是滿懷笑意地對他道:


    “我見這人的手上有縱火的蠱蟲,那你手上的,應當就是隱匿身形的蠱蟲吧。


    他縱火燒人,稱得上是主犯,你隻是幫他來到此處,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從犯。


    我現在放你離開,希望你日後不要再助紂為虐了,走吧。”


    “放我……離開?”


    那人將雙手不自覺地揣進了兜裏,喃喃地重複著江河的話。


    江河隻是點了點頭,又重新看向那個被自己捏在手裏的蠻子: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趕緊滾。”


    “我——我——”


    男子尚還心有餘悸,但見江河的姿態不是作假,他連忙看向了那被捏在手裏的同僚。


    卻見他的那位同僚,此時正用餘光驚恐的瞥著自己,那猙獰的瞳孔顯露的盡是不可思議。


    為什麽!?


    為什麽我不說,你反而要把他放走!?


    但江河沒有解釋,隻是又踹了那呆愣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的男子,不斷示意著他趕緊滾。


    那被踢醒的男人,連忙全力攥緊了拳頭,然後決然地看了同僚一眼,幾乎連滾帶爬的就要跑出火海——


    不管眼前這男人打的是什麽算盤,隻要有活下去的機會,幹嘛不試一試?


    隻要逃出去了,幫候在外麵的那些人辦好任務,他們還能憑借手裏的‘藏身蠱’溜之大吉,待他們平安凱旋,國師會許諾他們想要得到的一切,屆時榮華富貴,豈不是信手拈來?


    最重要的是,他能活著!


    他當然不怕死,但既然能活著,誰又會想去死呢?


    至於這被留在原地的同僚——


    反正那男人又不是讓自己出賣國家,出賣同僚,他隻是被莫名放走了而已,當然也就問心無愧!


    他已經跑到了燒灼的大門口,不免回過頭瞧一瞧江河,生怕身後的江河在他逃跑過程中施以狠手。


    但江河什麽也沒做,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他當即放下了心,連忙在轉過一角之後,動用起藏身蠱來,逃之夭夭。


    可他身後的房屋裏,卻暴喝出了一聲嘶啞隱忍的怒吼: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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