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不笨、笨不笨!練劍不能使著一身蠻力死學,要懂得變通,變通你懂嗎?


    教給你劍法不是讓你拿著劍法死學的,每式劍招都有著它不同的職能,你要根據我的出招來時時變化自己的對策!


    你見誰打起來都像你這般,照著劍經先從起手式開始擺架勢,然後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去照本宣科的!?


    為什麽和你說了這麽多遍,你就是不願意改呢!”


    劍山偏峰的某處竹林裏,天色暗沉,密雲不雨,寒風席卷在竹林之中,刮出“沙沙”的細響。


    葉鶯歌手持竹劍,找準時機,一劍拍向魚劍的手腕。


    她用力不算太足,但仍讓魚劍招架不住,手腕霎時被抽的通紅,這一劍好似是正好拍在了他的麻筋上,手中的魚腸劍當即便把握不住,跌在了地上。


    魚劍暗呼不妙,便要急匆匆去撿起地上的長劍再作抵擋,但他才堪堪俯下身子,那竹劍的尖端已然抵上了他的喉嚨。


    即死的恐懼霎時彌漫整個心頭,他的脊背隻在須臾間便染上了潮濕。


    “說了那麽多次了,別撿!你要撿劍,你的對手知道你要撿劍,你但凡真的去撿了,動作定然會有所停頓,那你的腦袋就要被戳穿了。


    劍客不能丟劍,丟劍就等同丟了命。但倘若真要掙紮一下,要麽拿出另一柄劍,要麽就把劍踢回手上。


    人固有四肢,你幹嘛要把另外的手腳忽略,非得俯身去撿?”


    葉鶯歌恨鐵不成鋼地白了魚劍一眼,腳下蓮足驟然一踏,那地上的魚腸劍便似受到震蕩一般,砰地彈起,在半空繞了數圈,安安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把手中的長劍一把推向魚劍,氣道:


    “為什麽我都和你說了這麽多遍,你總是不把它放在心裏!?”


    魚劍愣愣地接過魚腸,撓了撓頭,神情有些尷尬:


    “我、我知道啊,你別急啊,我也想改……但是,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葉鶯歌恨不得一巴掌給眼前這小子拍進地裏去:


    “你這麽笨我能不急麽!?


    你光知道沒用,你要動腦子去想,思考你懂嗎!


    注意觀察我的劍路走向,在一瞬間判斷我要往哪裏出劍,判斷你要用那招劍式應對——


    我出劍時甚至都有變招,免得讓你本來就一頭霧水的腦袋找不著北,你連最簡單的應對都做不到嗎!?”


    魚劍愣愣地點點頭,但還是覺得有些難辦:


    “這……觀察劍路、判斷出劍、思索應對,做出應對,這分明是四件事啊,怎麽可能在一瞬間就思考好四件事來。”


    “因為劍客過招,生死就在一瞬,你在一瞬之間反應不過來,迎接你的隻有劍毀人亡!”


    “可我覺得,這應該是要在諸多實踐裏慢慢提升的吧,我現在也才修行半年的時間,達不到你說的那種要求,應該也……”


    “才半年?”


    葉鶯歌聽不得這個,


    “在幾百年前,我才剛剛修行兩個月的時候,就已經能強殺劫匪十三人,半年時間我都能憑劍術端掉一個土匪窩了!


    宗主劍心通明,生而知之,更是擁有意識起便可以劍傷人,她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摸到地境的門檻了!”


    “可,可你也說了,那是你,是宗主。人也不能一概而論吧……”


    魚劍語氣雖軟,但還是顯得倔強。


    “行,我就不拿你和宗主比較了,那你至少也該比我強吧?


    這半年以來,我為了教你,當你的陪練,差點讓宗主把我執事的位子撤去,結果呢?半年的時間,你除了入道以外特麽半點長進沒有!”


    “我怎麽可能強過你……”


    “是啊!就你這屁大點能耐,怎麽可能強過我!”


    葉鶯歌越說越氣,恨不得現在一劍就把眼前這小子給殺了,以撫平她浪費半年時光,所積蓄下來的怨氣。


    若說她在半年以前,還覺得魚劍身上,有著什麽被宗主注意到,而自己不曾發覺的亮點。


    而今她隻會覺得,是宗主看走了眼。


    眼前這人,若說他不努力吧,當真算不上。


    她時常見他拿起劍來便是一天的功夫,區區人一境修為,卻將十個時辰的時間放到了練劍上,雖說是照著傳授的劍經死學,但也稱得上是刻苦。


    可惜,就是笨、不開竅。


    換言之,就是沒有天賦。


    這對於尋常凡人而言,半年時間肯定是練不出個名堂的。


    那些凡人劍客,哪個不是在劍道浸淫了多年時光,練劍的第一個半年,也不過是在和魚劍一樣在打底子。


    但他可是被宗主時時關注的人!


    怎麽可能以凡人的標準去看待!


    倘若他真是個凡人水準,自己也根本不會浪費時間來教他!


    葉鶯歌現在就是後悔,萬分後悔。


    她本來是抱著,魚劍可能是被宗主所關注的一個劍道璞玉的心態,才去選擇主動教導魚劍的。


    但正因抱著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才會讓自己的沉沒成本不斷提高。


    而今已經浪費了半年的時間,她還是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但也越發覺得這半年時間太不值得了,故而總想著也許能‘賭’一把,試出這小子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然她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而在魚劍看來,葉鶯歌對自己的莫名期待,也是毫無道理。


    他真的已經很努力在回應葉鶯歌的期待了,因為他覺得葉鶯歌這等天境大佬親自教授自己劍法,不管態度怎麽惡劣,自己也該懂得感恩。


    但他也越發覺得,葉鶯歌的要求未免有些太高了,這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葉鶯歌看著眼前這小子,有些怯懦地瞧著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懶得再去糾結魚劍天賦問題,打算今日去找宗主問個明白,隻道:


    “還有,你昨日是不是與劉長老的門下弟子切磋了?”


    魚劍渾身打了個激靈,有些不敢麵對葉鶯歌的質問,便偏過了頭,道:


    “額……是的。”


    葉鶯歌冷哼一聲,持著竹劍,在魚劍的左右肩膀上來回的敲打,語氣確實要氣笑了的樣子:


    “切磋也就算了,你是和那劉長老的弟子有什麽仇怨麽?


    平日裏你們好像也沒什麽往來吧,怎麽打著打著,你就連‘死劍’都要用出來了?


    知不知道昨天劉長老發現這事以後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的弟子被汙濁汙染,雞飛狗跳了好一陣。


    結果發現不是,還鬧了笑話,大半夜跑到我這裏來訴苦告狀,我還要大半夜起來給人家陪個不是。


    我就納了悶啊,至於麽?


    你難道就那麽想殺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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