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舅翻開廚房門簾,又看到陳澄在那兒有條不紊的忙活。


    那老陳頭走了之後,陳澄又帶著小葉子練了大半個小時,開始小葉子興致還挺高,估計是看陳澄和那個老爺子打的那一局確實有點小帥。然而高遠拉了200多個,頭回這麽打羽毛球的小葉子覺得右臂在哆嗦,直嚷嚷不行了。


    然而陳澄卻又沒輕易放過她,而是到她這一側跟她一起做無球訓練,讓小葉子跟著他學後撤滑步側身擊球的動作,不拉球了架拍的手還不能放下,打球是光右臂哆嗦,架拍架久了兩支胳膊一起哆嗦。


    練完了陳澄還要求她做拉伸,嚇唬她要是不拉伸會變成塊狀大粗腿,小葉子邊被壓,邊說自己是中了什麽邪,答應他哥來練羽毛球。


    邊幫小葉子拉伸,陳澄自己卻在那兒複盤:是不是他練反而強度有點兒整大了?之前讓小橙子去聽羽毛球基礎試聽課,也沒累成這熊樣啊?看來方法還得再調整一下,別給直接勸退了。


    陳澄讓小葉子練個體育運動,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前世陳澄的腦袋經常因為鼻炎疼的死去活來,小葉子的腦袋雖然病根兒不同,但疼的也是未遑多讓。前有健將教練讓陳澄疼起來了就玩兒命運動,後橙子媽研究點中醫,還幫這種方法找了點理論依據。


    說陳澄和小葉子這種慢性頭痛,甭管西醫說病因是啥,中醫可以一並歸類為上三焦失調:中醫說痛則不通,通則不痛,上三焦主升降諸氣和通行水液,升降和水液通行以及氣候冷暖,勢必產生濁物,三焦通則濁物利於排出,三焦不通則濁物濁氣淤積,時常為禍。


    要想三焦通,隻能勤練功。


    或許幫小葉子找到一項還願意玩兒的運動,能幫她緩解以後的各種器質性疼痛也說不定。


    練完羽毛球,陳澄又拖著死狗一般的小葉子去了菜市場,今天晚上是做全家人的菜,且他們回來的有點晚了,又熬又燉的肯定來不及,好在陳澄事先都已想好。


    陳澄在市場買了一兜子的菜,中午就跟著陳澄沒咋好好吃的小葉子打完球肚子就在叫喚,陳澄路邊買了個烤玉米,讓她邊跟著逛邊啃著。


    本來出來之前還叫喚著說要站旁邊看陳澄做飯的小葉子,到了家就軟在了沙發裏。隻留陳澄自己進廚房忙活。


    陳澄今天要做冒菜版的毛血旺,以及川菜館常見的幹煸四季豆。


    毛血旺實際上就是四川版的雜燴菜,必有的隻有毛肚和血,豬血鴨血皆可。這個年代在衝城還很難買到鴨血,但是豬血遍地,不帶腸衣的大塊血豆腐跟帶腸衣的農家自灌血腸,陳澄買的是血豆腐,以及一大塊毛肚。


    其他的菜是放啥啥有理,後世標配有黃鱔,午餐肉,黃喉,可能還有鴨腸鴨胗大腸這種葷菜。素材標準一般不會缺豆芽,多數用綠豆芽,但也有不講究的用黃豆芽,其餘的,金針菇,絲瓜,木耳,白菜,其實有啥就可以放啥。陳澄葷菜買了豬裏脊肉和午餐肉,其實如果老娘吃,最好給她準備些雞雜,但這個年代的雞雜,陳澄不會處理,看著有點怕……素菜綠豆芽,黃瓜,白菜,金針菇,木耳。


    流程很簡單,後世有火鍋調料更是方便,但這個時候,衝城上哪兒去買成袋的火鍋調料?於是陳澄隻能自己發揮,用蔥薑紅辣椒花椒八角香葉豆豉熗鍋,加郫縣豆瓣醬炒出紅油,為了豐富口感,陳澄還特意多買了一種泡椒醬,加進去一起炒,調味。然後加水燙血,燙葷菜,逐個撈出鋪到事先已經焯好的素菜上麵,再把湯底倒進去,上麵鋪些生蒜蓉。之後再燒熱油,再次呲花椒,澆到生蒜蓉上嗆香,撒蔥末和香菜,嗚嗚泱泱的一大鍋,沒一會兒就齊活。


    這個菜其實還是前世大老舅住在陳澄家的時候,露著拉鏈肚子露的一手,不過那時候沒有條件出去買血旺,家裏火鍋底料跟從春節開始囤的豬肉卻管夠,因此做的是水煮肉片版本,湯底道理一樣,陳澄回到這個時候做,也算是一種真·跨世紀反哺……


    幹煸四季豆更是簡單。小火,油未必很多,慢慢的煸炒掐斷的四季豆。人道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孰不知,心急更吃不了四季豆。熱豆腐充其量燙嘴,但半熟的四季豆卻有可能要命。因此東北做四季豆或者豆角多數有水燜環節。幹煸四季豆卻要做到直接煸熟。尤其要注意用小火。大火常把四季豆很快煸的起皺起殼,然而卻很少人知道,四季豆其物油鹽不進,因此大火煸到快糊的四季豆,很可能裏麵根本沒熟,有很強的欺騙性。


    飯館裏寫著幹煸,卻常常是用寬油炸出來的,雖能保證快熟,但跟煸出來的,終究不太一樣。


    陳澄正不著急不著慌的煸著四季豆,他打定的主意是寧可煸糊,也要煸熟。旁邊的一大盆毛血旺散發著陣陣香氣,大老舅這時掀開門簾進來了。


    “你這又整啥呢?”


    “讓你們嚐嚐川菜……嘎嘎好吃。你幫我把這一大盆搬出去唄?這是毛血旺……這菜我還是跟你學的……”


    “啥?跟我學的?”


    “嗯,前幾年你到魔都住我家,你露的一小手……20?22年。”


    “……”


    大老舅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有點習慣陳澄這麽說話,但真是扯到自己,還是有點噎著的感覺……


    “你上回說你們校這次中考錄取線全省最高?那省外國語跟省實驗呢?還有三中呢?都多少分?差的多麽?”


    “咋的,你省外國語和省實驗有路子啊?”


    “就問問。”


    “你要有路子還真可以幫我打聽打聽……省外國語我記的清清楚楚,知道為啥不?因為他們錄取線633,而我正好是633。省外國語要是願意免費要我……額……前提還得是一附中不願意給我免費,那我也不介意去省外國語呆三年……就是離家有點遠,每天早上得起更早,有點討厭……”


    “……那省實驗和三中呢?”


    “省外國語都633,他倆肯定比省外國語低啊,具體我不記得了,因為都跟我沒啥關係。省實驗631?好像三中還不到630呢。”


    “那你這分兒……等於說是要是報三中也是正常就考上了,是這意思不?三中不也在你們家旁邊兒麽?”


    “對……報其他哪個學校我都是正常考上。”


    大老舅沒忍住飆了一句國罵。


    “那這特麽也太冤枉了……”


    “所以這錢,這回死我都不交……”


    “那現在也不能改了吧?”


    “那肯定啊……中考前誌願就交了,連擇校目標應該是也一並填的。”


    “那下一個檔次呢?二附中?二實驗?是這倆學校吧?”


    “它倆好像是一個628,一個626好像……”


    “這也沒差幾分啊……”


    “我再給你說個惡心的……當然這個惡心不到我頭上……今年市一附中不是635麽?擇校錄取線是628……啥意思呢?就我那幾個哥們兒,除了徐俊峰,理論上其他人,他們花1萬8的資格都沒有……全是找人,2萬3萬的花,最後才進的去。”


    陳澄說完,一臉戲謔的看著大老舅。


    “剛我說的這些,估計這個時候你就算找人去查,也未必查的到,沒有幾天了,你等著看就行,看我說的對不對。數字還挺多的,要我再給你重複一遍不?”


    大老舅卻在旁邊沉吟片刻,字斟句酌的說道:


    “內個……咳……省外國語有個校長,他媽正好在你舅媽他們科兒等手術……昨天我跟你舅媽就專門請他吃了個飯……他說那意思,今年擇校費確實要漲到1萬8,但……咳咳……”


    大老舅好像還給自己打了打氣,清了清嗓子,方才說道:


    “說就因為你們學校要建大樓……所以今年的擇校費漲這麽多,就你們學校張羅漲的,說去年本來還是,今年漲到……其他學校不太想漲,可人也不會跟錢過不去,所以就全都漲了……”


    大老舅說完這些,就看陳澄舉個鍋,呆在了原地,臉上的神情一點點變了。


    陳澄聽到這個信息,差點沒把手裏的鍋砸出去。


    眉間一抹濃到化不開的陰鬱,逐漸擴散,大老舅覺得好像麵前的大外甥,整個人都罩在了一團陰影中。


    那眼神凶戾的,似要化成一匹野獸。


    這輩子,大老舅見過陳澄哭鬧,見過陳澄生氣,也見過陳澄使小性,委屈,但那所有的,都隻是屬於一個孩子應有的神情,而麵前這樣的大外甥,他從來沒有見過。


    是啊……任何決定都有出處,任何變化都有發端,自己前世,卻從來沒有深究過這個問題的來處。陳澄即使沒有大老舅進一步的信息補充,卻也直接聯想到,他們這一屆這個詭異的分數線全省第一,是否其實也不是那麽單純。


    一瞬間,原來在他心裏還頗感不舍的兩幢新教學樓,還有那個即將落成的新體育館,在陳澄眼中,都有了不一樣的底色。


    他們家出的隻是區區,但那中,卻有著姥爺的心血,老爹的委屈。


    而他在高中三年認識的所有人,中間有一大部分人的家庭,被這樓吸過大大的一口血。


    何其可笑!


    “市一附中,這教學樓的每一磚,每一瓦,每一桌,每一椅,都凝聚了我們每個師生的無限眷戀”——這是陳澄寫在畢業生代表發言中的內容。


    然而他卻是重生回來的,蹉跎半生,仔細研究,才從磚瓦桌椅縫裏看出字來,滿樓都寫著兩個字:


    吃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的誘惑:回來不為多吃多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弁醍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弁醍醐並收藏重生的誘惑:回來不為多吃多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