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舅最近心情很不美麗。


    雖然老媽的病已經大有好轉,手下那兩個作禍精依然很作禍,但卻和陳澄猜的並不太一樣,大老舅最近根本就懶的搭理她們,也隨便她們鬧去,大老舅覺得自己眼下也沒什麽功夫考慮要不要辭職去南方的問題。


    聽到陳澄說自己重生之初,大老舅還打算暫時先按兵不動,虛與委蛇,實在是什麽從30年後回來的,屬實是有點太扯了。有些邪教組織或者瘋子——大老舅並不介意把這兩種人歸於一類——經典套路就是號稱自己得到了天啟,但本來那個無比開朗,心胸如有河山般寬大的大外甥,就因為個中考沒考好,就瘋了?大老舅覺得自己始終無法想通這一點。


    但這一天天的頂樓相見,大老舅卻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這個大外甥的變化。他大外甥肉眼可見的在長大,這並不是說這個大外甥的個子,而是自己與他交談的角度,從最開始好像看小孩兒似的——因為他雖然虛歲快17了,但在他眼裏卻依舊是小孩兒——到現在,聊起來大老舅總覺得必須平視陳澄,甚至當他談到自己手下那兩個作禍精的時候,甚至帶著某種上位者的鄙夷和理所當然。


    後來他想明白,不是大外甥在變化,而是從他號稱重生之後的第一次談話,大外甥就已經是那個樣子,倒好像是陳澄在有耐心等待著自己的視角慢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雖然他心裏依然傾向大外甥是在裝腔作勢,但裝的也太像了;還有他現在做的事情都很有章法——至少飯做的很有章法,能看的出來,大外甥是在異常真心的努力的在孝順著自己老媽……那些搞邪教和搞傳銷的,不都說癲狂第一劍,先砍家裏人嗎?難道現在這一切的孝順都隻是他未來下手前的偽裝?


    還有他的那些個憑空出現的新技能,做飯,吉他,鋼琴……現在是不是又多了個羽毛球?就算他說不記得小葉子去大連的失憶能夠偽裝,那這些新技能……不會就是不會,怎麽裝會?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初中生,怎麽能偷學這麽多技能卻都一直瞞著朝夕相處的家裏人?


    而且如鋼琴,就像大老舅問陳澄的那個問題,大老舅自己也不相信像這種技能,是能夠一朝一夕就學會的。


    但如果說自己大外甥從很早之前就開始處心積慮,大老舅寧可殺了自己也不願意相信。


    於是大老舅就開始一廂情願的認為,可能就是大外甥沒考好鬧的。分兒雖然已經這樣了,但錄取線不是還沒出來嗎?也有可能最終結果是好的呢?那大外甥是不是就會恢複正常了?


    但大外甥自己說,結果已經注定。這是他的預言,他似乎也從未表現出著急的樣子,似乎這關乎他未來的信息意義就隻不過是跟自己大老舅打的一個賭。


    這幾天大老舅從來沒閑著,除了陳澄交代給他的事兒,他當成緩兵之計都給辦了;實則在背後,他在盡自己的一切努力,在東北這個不大的城市裏四處找人,打聽分數線的情況,甚至都求到了自己太太也就是陳澄舅媽,以及他嶽丈,大舅哥,甚至書店已經退了的老領導,以及新上任的一把手麵前……


    教委考院招生辦那裏他一無所獲,問就是分數線還沒出,哪怕是問到考院大領導都也隻是這個答案。


    大老舅一度懷疑陳澄到底是從哪兒聽來的捕風捉影。


    他也曾專門打長途電話給自己姐夫——也就是陳澄在外麵下連隊的老爹,但姐夫人在外麵,也隻是聽的一臉懵,他一方麵覺得無能為力,另一方麵卻也同樣是半信半疑。掛了電話,大老舅卻也不敢跟自己老姐說,他老姐心裏藏不住事兒,說啥都得提前兜出來,搞的自己和全家都人心惶惶。


    直到昨天晚上,借陳澄舅媽的光,大老舅終於極其費勁的約到了省外國語中學——也就是衝市一向排名第一的高中——的二把手副校長,對方再三強調目前還無法談進校的前提下,才肯答應一起吃個便飯。也就是這位副校長的媽現在正在陳澄舅媽她們科裏住著等手術,否則這位副校長,目前八成也在神隱。


    當知道了大老舅的外甥並無意進她們學校,外加幾杯酒下肚,這位副校長明顯放輕鬆了許多,但聊起來依然是官腔橫飛。大老舅和舅媽跟他擺了一個多小時的龍門陣,也沒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直到飯局將近,被舅媽叫來作陪的一位銀行處長,似有意似無意的提起,說今年不出意外,是不是應該還是他們省外國語中學,會是分數線最高的殿堂級存在,這位副校長卻隻露出個耐人尋味的微笑,也似意味深長的顧左右而言他:“現在其他學校也下勁兒的狠哦!就我們學校還在吃老本。你看人家一附中,花好幾年新修的樓,搞的多氣派!現在的考生啊都是用腳投票的,哪個家長不想讓孩子去條件更好的學校上學?人家新樓那麽大一塊廣告牌立在那裏……所以不好說,今年真的不好說!”


    這番話說者未必無意,聽者卻明顯有心,大老舅聽得心裏拔涼拔涼,難道真的讓澄澄說中了?一附中今年就隻是因為這新樓造的,就放了個衛星?


    又或者,未必是因為造新樓,但為了肯定造新樓這政績,勻也要勻個衛星給市一中,也未可知……體製內,這種事兒可就太普遍了。


    退一萬步說,如果真落榜了,萬不能聽陳澄的就此聽天由命,別說差2分,就算隻差1分,全家砸鍋賣鐵也得讓澄澄上好高中!大老舅這麽在心裏堅定著,轉身卻又聽到那位副校長繼續道:


    “外麵老說我們這幾所學校擇校費收的高,怎麽不想想……不收這些擇校費,又哪來的錢起那麽好的樓?前幾年7500,9000一個學生那麽收,去年,我告訴你們,今年還要漲!直接漲到!現在有幾家能一下子拿出1萬8喲!我們也不想收這麽多錢啊,但是調子已經定下來了,要漲,大家就得一起漲,總不能一家漲了其他家不漲,那多不利於團結?而且照這個勢頭下去,我估計明年一準兒得破兩萬,, 都不是沒可能……所以啊,孩子生的早還是更劃算的!”


    “您看您這話說的,我們現在就是意識到了想早點兒生,也來不及了呀!哈哈哈哈哈。”


    桌上的氣氛一片融洽,但大老舅一顆心卻如擂鼓一般,擇校費,也被澄澄給說中了!


    下午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大老舅覺得什麽都幹不下去,中午的時候本來就想跟陳澄把這個事兒嘮嘮,但掐著手裏的煙,話卻吐不出口……隻能找點其他話題緩解緩解尷尬的局麵……大老舅從兜裏掏出來陳澄交給自己的那盤磁帶……於是也不在辦公桌前驢拉磨了,跑去走廊盡頭的一間小屋。


    這間小屋如果陳澄看到,會頗感懷念。這裏是專屬於音響部的設備間,堆了一大堆的器材,翻錄機,錄像機,大堆大堆的空白磁帶和錄像帶,這裏有一台電視,陳澄前世就是在這個房間,第一次接觸的紅白機,玩兒的是‘火箭車’,跟大老舅學怎麽撞了車卻不減速迅速拉直的技巧。


    大老舅把磁帶放到角落的一個錄音機裏,倒到頭開始放,一陣吉他前奏,響起了一個悠揚的女聲:


    “……又到鳳凰花朵開放的時候……”


    大老舅看過歌譜,雖然不識譜,卻認識詞,這正是自己幫陳澄去注冊的那首歌。


    好聽。大老舅也沒有什麽別的詞能形容。


    一曲終了,隻過了片刻,吉他聲再起,這次,卻是他十分熟悉卻又十分不熟悉的嗓音,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hello,darkness my old friend……”


    他大外甥唱歌竟然也這麽好聽……而且還是英文的,這兩年做音像部經理,大老舅手上過過無數的帶子,其中也不乏很多英文專輯,雖然絕大多數都隻是蜻蜓點水的聽一聽,他自己的英文也趨近於不會,但大老舅敢在心裏賭咒發誓,就他大外甥唱的這歌,隨便拿給誰聽,根本聽不出來是中國人還是歪果仁。


    這麽有才的大外甥,一定得有個好前程……


    這麽……有才的……大外甥……


    這半個下午,大老舅就縮在這個小屋裏,把這兩首歌反複聽了很多遍,


    似乎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下班回到家,打開姥姥家的大門,大老舅先是聞到一股異香,他倒是沒先直奔廚房,而是換了鞋先進大屋看了一眼,翻開門簾,就看到他姑娘死狗一樣窩在沙發裏,自來卷的頭發明顯出過汗又幹了,一綹一綹的打結在一起,沙發上橫七豎八擺著一堆羽毛球拍和羽毛球桶,他姑娘雙眼無神的看著電視,見到他回來,隻打了個招呼:


    “爸……回來了……”


    “這是咋的啦?”


    “我哥……他就是個魔鬼……算了,跟你說也沒用,等我姑回來我跟我姑說……”


    大老舅難掩一臉詫異,但看自己老媽隻是無奈的笑著看著自己,自己老爸則依舊穩坐釣魚台似的窗邊看書,自己姑娘這熊樣估計應該也沒啥大事兒,遂轉過身奔廚房而去。


    每天都有新驚喜……真是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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