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顧安不想直接稱呼顧朗月的名字,他看著滿臉傷痕的少年:“我什麽時候變成你哥哥了?”


    顧朗月冷淡的“哦”了一聲:“現在不是了。”


    顧安:“?”


    “過河拆橋是吧?”


    顧安看著一臉無所謂的顧朗月,被他氣笑了。


    “隨便你怎麽想。”


    顧朗月的身體上麵有很多傷痕,方才跟那群小混混打鬥的時候,棍子正好敲打到了他的腿。


    他現在沒有辦法站起來,隻能半坐在地上。


    “你這人……”


    顧安氣極反笑:“簡直跟你媽一個德行。”


    他本來以為這句話會刺痛顧朗月,畢竟“私生子”最忌諱的就是提起母親,誰知顧朗月依然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神經病。”


    顧安隻能自認倒黴,他正準備離開,身後的顧朗月突然開口道:“能送我去醫院嗎?”


    顧朗月試探性的動了動自己的腿,發現情況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他的手機已經沒電了,周圍又沒有人,他隻能向顧安求助。


    “不、能。”


    顧安冷漠的留下這兩個字就離開了。


    他去了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兩瓶水,又買了兩塊麵包,折返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顧朗月還沒有離開。


    顧安在路口的位置停了幾秒。


    他看到了顧朗月正在努力嚐試著站起來,但是每次都會重重的跌落回來,饒是這樣,他還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方才的動作,鮮血已經將他膝蓋的位置染紅了,但顧朗月還是沒有停止。


    顧安的腿之前受過很多次傷,他知道最忌諱的就是亂動,顧朗月這麽做隻會讓傷口愈發惡化。


    理智告訴顧安應該立刻離開這裏,畢竟顧朗月這樣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更何況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沒有朝著顧朗月吐口水已經很客氣了;但是善良又讓顧安沒有辦法直接離開畢竟,顧朗月的出生並不是自己能選擇的,顧朗月跟他媽媽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好,上一輩的恩怨似乎不應該強加到孩子身上,顧朗月是無辜的。


    就在顧安猶豫不決的時候,顧朗月再一次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這次的摔跟之前還不太一樣,這次是顧朗月的胳膊先著地的。


    顧安:“……草。”


    顧安低罵了兩句,朝著顧朗月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是傻子嗎?”


    離得近了,才聞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顧安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狠狠的責罵道:“你的手機是擺設嗎?不會打電話求助嗎?還有疼不知道歇會嗎?你的身體都被你折騰成什麽樣了?你還想要這條破腿嗎?”


    被顧安劈頭蓋臉的一陣罵,顧朗月也沒露出什麽異樣的表情,他小聲道:“……手機沒電了。”


    可能是折騰了許久的緣故,顧朗月也沒有什麽力氣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越來越小了。


    看著顧朗月的表情,顧安突然有種拳頭打到棉花上麵的無力感:“我真是欠你的……”


    這條巷子有些狹窄。


    他們隻能到前方的路口打車。


    看顧朗月如今這副狼狽模樣,走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顧安半蹲下來:“上來吧。”


    “哦。”


    顧朗月的回答仍然是一個淡淡的“哦”。


    顧安已經習慣了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並沒有放在心上,將顧朗月背了起來。


    兩人都沉默了起來。


    他們的關係本來就沒到能夠“聊天”的程度,如今也隻是為了送顧朗月去醫院,所以直到旅遊,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顧安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把他送到……”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顧朗月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我……”


    “嗯?”


    顧安不解的看著顧朗月。他又要說什麽?


    “我沒錢。”


    顧朗月理直氣壯道。


    顧安:“……你沒錢關我什麽事?”


    “你是我哥。”


    顧朗月眨了眨眼睛。


    顧安:“?”


    平時沒見這人喊過一聲“哥”,如今有求於他,倒是張口就是“哥”。


    出租車司機見兩人遲遲都沒有上車,忍不住催促道:“你們倆到底走不走?”


    “……走。”


    顧朗月的腿傷不能拖延。


    即使顧安內心對顧朗月有諸多不滿,他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


    兩人直接去了最近的醫院。


    醫生將顧朗月的傷口包紮了一下:“注意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不能亂動,要臥床休息。”


    “醫生,他的腿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


    醫生又給顧朗月開了幾副藥:“想要一個月內就恢複,就得按時吃藥,不能亂動。”


    “好。”


    顧安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顧朗月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


    顧安替顧朗月交了醫藥費,又去醫院門口買了一份水餃,這才回到了病房。


    “趁熱吃。”


    顧朗月沉默接過他的水餃。


    顧安已經習慣顧朗月這副模樣了,秉承著“送佛送到西”的心態,他又叮囑了兩句:“醫生說你明天才能出院,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非必要不下床,藥在桌子上麵,你走的時候記得拿走。”


    顧朗月沒有說話。


    顧安並沒有在意,他正準備起身離開,誰知顧朗月突然開口叫住了他:“等等……”


    “嗯?”


    “……謝謝。”


    顧朗月很少跟人說“謝謝”這兩個字,他的神情難得有些不自在,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夠堅定,他又認真的補充道:“一定會。”


    “嗯。”


    顧安應了一聲,離開了醫院。


    這次誤打誤撞的路邊偶遇經曆變成了兩人關係緩和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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